第兩百九十二章：觀棋觀心
今日出發時，她還特意在傷口上多裹了幾層紗布，贏允五官敏銳，要是不這樣，很快就會被他發現。
??秦氿想到，帶著這般心事重重的擔憂，很快便睡了下去。
??沒過多久，榻上的女子便傳出了輕淺的呼吸聲，睡顏柔和安靜，一片舒適之意。
??見她如此輕鬆，贏允眼底不由透了幾分笑意出來，指尖輕撫順著她的眉眼滑下，然後又握住了她的手。
??掌中葇侇恍若無骨柔軟，他輕握緊了幾分，拇指指腹便順勢觸碰到了秦氿的脈搏。
??也不知是察覺到了什麽，微微皺了皺眉頭，而後便有些詫異地看向沉睡的姑娘。
??秦氿並未休息多久，贏允半個時辰之後叫她，一喊她便醒了。
??房間內已經點了照明的籠燈和蠟燭，室內明亮，屋外卻是一片漆黑昏暗。
??藥廬外麵倒是掛上了指引夜行人的燈籠，山間晚風吹拂而過，帶著幾分涼意，偶爾還有不知名野獸的嗚咽聲。
??秦氿睜開眼睛的一瞬，神情還有些茫然，直到看見了贏允，這才知道自己這是身在何處。
??“贏允……”
??“嗯。”
??麵前的男子輕應了一聲，在秦氿起身時，將一件禦風的披風落在了她的肩上。
??此時已經臨近初夏了，天氣早已經不算冷，反倒清涼透爽，但是這是在山上，太陽一落山，這溫度也很快就降了下來。
??係好衣帶之後，贏允才牽著秦氿的手出了房門，住在南山藥廬，眾人喜歡在月下庭中用膳。
??秦氿跟著贏允走，後者先她半路，在前方帶路，走到轉角的地方。
??贏允說道，
??“秦蕭今日也從山下回來了。”
??小叔叔？
??秦氿有些迷茫，過了好一會才想起來，當初秦蕭確實是追著楚商陵和贏允的步伐離開的。
??如今他也在南山上，不知道，小叔叔知不知道上京城發生的事情？
??秦氿這般想著，而此刻，藥廬庭院中的秦蕭和楚商陵兩人，都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樣，
??“阿氿來了你也不早點告訴我？她怎麽來這裏了？”
??“你這不是一回來我就告訴你了嗎？這件事說來話長。”
??贏允和秦氿還沒到，楚商陵和秦蕭便已經拌起了嘴。
??瞧著對話的模樣和態度，顯然秦蕭也已經知情了，此番他皺著眉頭，一時間又是生氣又是著急。
??生氣的是自己知道上京城的事情，著急的是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秦氿，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楚商陵難得見秦蕭這樣魂不守舍的模樣，知道他的心思，卻還是忍不住叮囑道，
??“待會你別在阿允麵前說起上京城的事，他如今並不知道，師父說了，他的病治療的正是關鍵的時候，這要是一斷，又得前功盡棄。”
??秦蕭白了一眼楚商陵，倒是想反駁他一聲這允王爺怎麽著也算是他秦家的姑爺，告訴了又怎樣，難不成上京城發生的那一堆破事，就和他沒有關係了嗎？
??想是這樣想，但秦蕭也知道這所有的事情湊撞在一塊，那就不是那麽湊巧的事情了。
??秦氿如今裝作沒事人一樣來到南山，顯然也是為了讓贏允放心，他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添亂。
??“行，我知道了。”
??秦蕭說道，目光一掃，便看見了不遠處朝著這邊走來的一對璧人。
??清潤俊雅的男子和容貌嬌媚溫柔的姑娘，不是贏允和秦氿，還能是誰。
??見到秦氿，秦蕭便忍不住朝著她走去，
??“阿氿……”
??“小叔叔。”
??再多想問的話都在著暗示般平靜的語氣裏咽了下去，秦蕭噎了一會，然後神色如常地說道，
??“你來了，怎麽不知道先傳個信過來。”
??“想給你們個驚喜，便沒有寫信。”
??兩人簡單地寒暄了兩句，最後還是楚商陵在一旁提醒著讓他們坐下。
??庭中月色冷清，長廊下懸掛著幾盞照明的燈籠，倒是也不至於讓眾人抹黑進行食。
??“家中可好？”
??用膳時，秦蕭忽然問道，秦氿正認真吃著東西，聞言抬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好，祖母又在念叨你了。”
??秦蕭沒再說話，楚商陵看了一眼他，前幾日剛得到的消息，可是說秦家眾人如今都被下了大獄，這秦氿說話，竟然是不臉紅的。
??一頓晚膳，用的各懷心思，秦氿正準備和贏允一塊離開時，被秦蕭喊住。
??“阿氿，一個月未見了，小叔叔想和你聊聊天。”
??他說聊聊天時，秦氿的眉心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那你先回房間。”
??她對贏允說道，過了一會又叮囑道，
??“記得喝藥。”
??“嗯。”
??藥廬外，秦蕭站在門扉一側等待秦氿，四周漆黑又安靜，晚風吹過時，多了幾分寂寥的清冷。
??好在出門時贏允給自己披了一件披風，不然此刻，定然受凍。
??“小叔叔。”
??隔著不遠的距離秦氿便看清楚了站在門外的年輕人，比她大不了幾歲，依舊還是少年人的恣意和瀟灑。
??隻不過此番，他那一向帶著不羈笑意的眉眼，此刻都是嚴肅認真的光芒。
??“上京城，到底發生了何事？大哥他們……”
??秦蕭聽見聲音，直接轉身麵對著秦氿，迅速開口，他的語氣裏掩藏不住的焦急和凝重，不比剛才在用膳時隨意問起的口吻。
??顯然，秦蕭隱忍了很久。
??秦氿也沉下了眼眸，緊抿著唇，她的眼底充盈著蕭寒的冷淡和漠然，輕聲開口說起了這段時間上京城的變化。
??從贏允離開之後，到發生了軍餉被盜一事，再到聖上被刺，秦家入獄。
??等說完，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刻鍾了，秦氿講的簡介，但是該落下的重點一個沒落。
??聽完之後，秦蕭的神情越發地凝重，
??“聖上這是打算，朝秦家和允王府出手了。”
??秦氿沉默，顯然是承認了秦蕭的猜測。
??“贏允走後，監視春序山莊的那些人便離開了，我以為沒有什麽，直到發生了軍餉被劫一事，才意識到這些人最主要的目的其實並不是監視我和贏允有什麽舉動。”
??而是監視著他們，防止她和贏允發現上京城的那些人有什麽舉動。
??秦蕭緊抿著唇，道，
??“我也是前幾日才得知的消息，下山之後也一直在打聽此事，本來都打算回趟上京城了，沒想到你竟然來了這裏。”
??過了一會，他又說道，
??“你來這，定然不是為了告訴贏允上京城發生的事情，對不對？”
??他一下子便猜出了秦氿此行前來的目的，認真地盯著她。
??秦氿知道瞞不過秦蕭，便點了點頭，
??“嗯，事情發生的時候，贏允已經離開了上京城，但聖上依舊想要把火往他身上引，我不會讓聖上如願的。”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贏允正在南山聖醫這裏治病，秦氿也不想讓他分心，這回來，贏允接下來一段時間，定然都會安心治病。
??秦蕭知曉秦氿打算，說道，
??“上京城傳來消息的熟悉，都被商陵攔下了，允王爺如今，並不知道上京城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那便好，等他治好病，上京城的事情，也該結束了。”
??秦氿道，清清冷冷的語氣卻帶了些漠然。
??秦蕭察覺不對，皺眉輕問，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以為自己對付的都是普通的小毛賊嗎？那可是當今聖上，一人之下萬人智上，秦氿這話說出來，怎麽都覺得不對勁。
??但秦氿並未過多皆是，這段時間的經曆，早已經讓她有些疲憊，她看了一眼秦蕭，
??“小叔叔，總之，秦家會沒事的。我明日一早便下山，你要同我一起離開嗎？”
??秦蕭點頭，這是自然，今日他本來也算會上京城的，如今秦氿來了，那便明日和秦氿一塊下山。
??同秦蕭說完話，天色越發地晚了，秦氿朝著贏允的房間走去。
??後者並未休息，此刻正坐在靠窗的矮榻上，對著麵前的一副棋盤落著棋子，他一人執黑白兩棋，玩得不亦樂乎。
??秦氿進來之後，便直接坐到了他的對麵，
??“我來陪你下。”
??贏允抬眸看了她一眼，淺笑，
??“好，也不知你的棋藝進步了沒有。”
??“試試不就知道了。”
??半個時辰之後，秦氿落在下方，看著自己全軍覆沒的一大片白棋，眉頭皺的緊緊的。
??隨即，她瞪了一眼麵前的男子，
??“你怎麽不知讓讓我？”
??“你攻勢太猛，心不穩，輸是必然的。”
??贏允緩聲說道，竟然是分析起了秦氿下棋時的動作，
??“還有，你的心不靜，一心想著進攻，卻忘記了防守，就像這一步，你固然沒了我的幾顆棋子，但也讓你自己陷入了困境，後退無路。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阿氿，你今日有些古怪。“
??說到最後，他似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一眼就看穿了秦氿的心思。
??秦氿眼皮子猛然一跳，心中有幾分心虛，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平靜的，
??“你若是讓著我，我便不會輸這麽多，往日下棋，你都是讓著我的。”
??她似乎是有些生氣的，伸手撫亂了桌上的棋盤，讓贏允再也不能通過觀棋來觀察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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