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章:心事重重
“即使上官歡蠢笨,但被人攻擊刺殺,怎麽也應該做出反抗的動作,可是我並沒有在這周圍發現其他的掙紮痕跡。”
贏允並未在意秦氿是否能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他自顧地分析著,忽然轉頭看向秦氿。
“你來時,可見過上官歡的屍首?”
秦氿點頭,
“見過,上官歡是一刀正中心髒斃命的。像這樣。”
秦氿從地上找了一根樹枝,朝著贏允的心口比劃著,
“匕首刺的深,隻留下了刀柄在外麵。”
殺上官歡的那人,下的可是狠手。
話音落下,麵前的年輕王爺便皺起了眉頭,這樣狠的力道……
腦海中的想法尚且沒有成型,忽然秦氿便咦了一聲。
“怎麽了?”
“這裏好像可以看見對麵,我和贏楚見麵,便是在那。”
借著宮道上的籠燈光影,秦氿指著不遠處說道。
她和贏允相互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一些事情,上官歡來這裏的時候,有沒有看見秦氿和贏楚在一塊。
秦氿並不確定贏允給自己的匕首是何時丟的,若是和贏楚交手時丟了,被人撿到,然後發現上官歡將她殺了嫁禍給秦氿……
這些猜想,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在秦氿的認知中,贏楚顯然有這個動機,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和贏楚之間的對話,雖算不上隱秘,但贏楚有幾句所言,的確大逆不道。
若是被上官歡聽見,定然會稟告給皇後娘娘,贏楚擔心惹禍上身,殺人滅口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氿沉默地想著,明明覺得贏楚已經是最有動機的那一刻,可不知為何,心中卻總有些拿捏不定。
“阿氿。”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贏允溫和的聲音,她回過神,見後者眉目溫淺柔和,
“你在這裏待著,我過去看看。”
秦氿尚未回答,便見贏允的身影從假山後麵越過,朝著秦氿剛剛指的地方而去了。
片刻之後,他在昏暗中站定身影,隔著假山,目光和秦氿相遇。
“是這裏嗎?”
秦氿看見後者的口型,如是問道。
她點點頭,正想朝著對方走近兩步,忽然一陣清風吹來,夜色中飄來一陣似有若無的合歡香。
秦氿步伐一頓,下意識地循著這香看去,在一旁的亂石角落裏瞥見一抹流蘇。
對麵贏允見她沒有回應,正欲提聲說話,然而目光一抬,原本溫和的眉眼瞬間一凜,寒意凝聚。
“阿氿!”
他提聲喊道。
秦氿茫然地抬起頭,隻見視野裏掠過白色的衣角和身影,來人攬著她的肩匆匆轉過,落在了另外一處。
與此同時,一隻黑色的箭矢擦過秦氿身側,筆直又堅硬的射入地上泥土之中。
秦氿驚訝地睜大眼睛,耳邊傳來熟悉的冷冽的紫竹香,
“沒事吧?”
一顆心從平靜到受驚再到平靜隻短短幾秒,秦氿搖搖頭,
“還好你來的及時。”
贏允鬆開秦氿,凜冽的眉眼朝著箭矢的來源處看去,可夜色濃墨漆黑,隻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也空中一閃而過。
“是誰?”
秦氿平靜下來問道。
贏允拔起地上的箭矢,目光認真又嚴肅。
後者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是一直普通的黑色的箭矢,看不出任何特別。
但贏允卻盯著它觀察了許久。
“這箭矢,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秦氿問道。
贏允轉眸看她,
“當初餘安城的山穀裏,我見過這箭。”
秦氿凜眸,當初山穀裏的那些箭,是贏楚為了救自己派人射殺那些劫匪的,如今卻出現在這裏。
難不成,真的是贏楚。
不等秦氿想清楚,她便有聽見贏允的聲音,
“剛剛你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秦氿啊了一聲,後知後覺地說道,
“我剛剛找到了這個。”
她將手中的幾縷流蘇絲線遞到贏允麵前。
“上麵有合歡香。”
秦氿補充道。
合歡香,贏允記得,贏楚的府中,便種有合歡香。
夜色漆黑,這巍峨莊嚴的皇宮大殿燈火輝煌,但燈影燭光終究不夠明亮,花園裏的有些陰暗的角落,一點光亮都泄露不進來。
秦氿和贏允手中的這兩樣東西看似像關鍵性的證據,但秦氿卻始終覺得這整件事情迷霧重重。
太順利了,一切都實在是太順利了。
她直覺這件事情還有其他隱情,但是如今,卻因為找不到任何頭緒而煩躁鬱悶著。
就在這時,秦氿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了兩聲。
“可是餓了?”
贏允問道,秦氿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今日下午進了大牢到現在,她還沒有進過一點食。
“我們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明日再說。”
贏允說的回去自然不是出宮,秦氿如今作為殺害上官歡的嫌犯,不僅僅是皇後娘娘,就連聖上那邊也盯著。
無奈,贏允和秦氿就隻能留宿在贏允母妃生前所住的寢宮。
贏允進宮帶了玄風玄青二人,而青釉和紅袖,因為秦氿的緣故也困留宮中,此刻正在殿中等著自己。
見到她和贏允一同出現,立刻便跑到了秦氿的身邊,
“夫人!您沒事吧?”
麵對青釉和紅袖擔憂的詢問,秦氿搖搖頭,她不想說太多的話,身旁的贏允察覺出她情緒不佳。
將青釉和紅袖派去做了其他的事情。
等用完晚膳在梳洗好的時候,時間已經近午夜了,秦氿輾轉反側難眠,聲音驚動了身側的男子。
“可是睡不著?”
溫溫淺淺的聲音響起,自有幾分低沉悅耳之色。
殿內還留了一盞明燈,借著這明燈,秦氿能看清身側男子俊雅溫和的麵容和眸光。
她沒說話,然而臉上的小動作已然出賣了她,秦氿輕嗯了一聲,垂下眼睫,遮掩眸中深沉的思緒。
枕邊人不急著追問,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殿內寂靜無聲,唯有燭心迸濺的輕微聲響。
“贏允,今日之事,又是衝著我來的。”
“嗯。”
這看得出來。
聽見贏允附和的一聲嗯,秦氿的情緒卻越發地低落。
因為她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身邊的危險,比贏允要更多,不管是在東江城還是餘安城。
秦氿所經曆的一切刺殺和混亂,刺客都是衝著她來的。
“贏允,你要不先出宮避一避,免得我連累了你。”
而她最為沮喪的,是因為這個。
身邊的姑娘忽然低聲說道,像是在和他打著商量,惹得年輕的王爺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秦氿話中意思。
“阿氿。”
他開口,秦氿抬眸定定地看向他,後者一雙眼眸漆黑深邃,像是孤星寒玉一般。
“你擔心連累我,可有想過,是因為我,你才有如此多的磨難?”
年輕的王爺反問道。
秦氿眉睫微顫,她怎麽會沒有想過,贏允是聖上心頭之患,也是眾矢之的。
她所經曆的一切,未必和贏允脫得了關係,但是……
這些秦氿並不覺得有什麽,前世贏允是因為她才落了個謀逆的淒慘下場,如今她替他頂下這些,也是應該的。
“既然與我有關,你讓我避到哪裏去?”
贏允道,輕輕柔柔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仿佛都砸在了秦氿的心口。
她呆呆地望著麵前的白衣年輕人,他的聲音低沉而柔緩,
“你可有想過,為何那些人是從你身上下手,而不是直接對著我?”
秦氿沒說話,她隱約知道答案,但是從贏允的口中說出,卻多了幾分歡喜和憂愁。
“因為你是我的軟肋了,阿氿,那些人,想到對付我的辦法了。”
贏允的話音落下,仿佛巨石轟然落地,砸得秦氿不知所措。
贏允的話說的很明白,秦氿不會聽不懂他的意思,但此刻,她卻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前者湊近了她幾分,將額頭抵在秦氿眼前,二人溫熱的呼吸輕輕地纏綿在一塊,
“阿氿,所以你最好還是呆在我的身邊,別離開了。”
明明該是一句動聽的情話,但這樣的形勢和局麵,秦氿卻並未有半分歡喜。
她輕皺眉頭看著近在眼前的男子,
“可我總不能一直跟在你的身邊寸步不離。”
“那我也一定會想辦法出現在你的身邊,就像今夜一樣。”
隻要秦氿遇到危險,他一定會立刻、馬上出現。
眼底眸光顫動幾分,已有動容之色,秦氿輕輕地彎了彎唇,抬手勾住麵前男子的脖頸,將吻印了上去。
殿內光影昏暗,殿外的月光倒是清澈皎潔幾分。
第二日一早,秦氿醒來時,殿中早已經不見了贏允,門外有青釉和紅袖守著,二人聽見裏麵聲響,便知道秦氿醒來了,推門而進。
“夫人。”
“贏允呢?”
“主子去上朝了,這會該下朝了。”
紅袖道,一邊為秦氿寬衣。
在為秦氿上妝的時候,主仆二人對話中的人正好出現在殿門外。
“見過允王爺。”
聽見宮人行禮的聲音,秦氿便知道贏允回來了,她匆匆揮退紅袖,起身走向門口。
行至屏風外,便正好撞上他。
“贏允,你回來了。”
“醒了。”
二人的聲音同時響起,贏允不禁會心一笑,率先回應了秦氿的話,輕輕地嗯了一聲。
應完之後,他才仔細看著秦氿,發現後者的臉色並不是很好,失了平日裏的光彩和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