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春序祈福
“伯母，你懷著孕呢，可別歎氣，對孩子不好。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小叔叔想要如何，隨他去就是了，你何必多操心。”
“我能不操心嗎？你小叔叔都二十歲了，還未娶親，要在平常人家，孩子都跟易兒一樣大，可以打醬油了。”
郭氏嗔怪道。
一旁的秦易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刷地一下便抬起了頭，漆黑的眼睛滴溜溜的在眾人的身上轉著，奶聲奶氣地說道，
“伯母，易兒不打醬油，易兒要跟父親一樣，上陣殺敵！”
說完，還揮舞了手中的木具武器，奶呼呼的小臉鼓了起來，說不出的讓人可愛。
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秦繁星摸摸秦易的臉，
“小易兒，沒人讓你去打醬油，伯母在說小叔叔呢。”
秦易懵懂茫然地眼神看著眾人，實在搞不懂這些大人們，便有低頭去擺弄自己的玩具。
秦氿抿了一口茶，緩緩道，
“有什麽的，當初贏允娶我的時候，不也剛剛弱冠？”
“那能一樣嗎？若不是你父親，早兩年贏允就該娶你了。”
郭氏道。
一旁的柳氏在一邊點頭附和，秦氿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眾人對秦蕭的終身大事談論了一會之後，便將話題轉到了這一次的春序上。
上京城每年的春序，都是開春以來最為重要的一個日子，不管是天子朝臣還是平民百姓，都會去寺廟裏祈福，祈禱來年風調雨順的國祚。
“今年的春序，我們也去吧。”
柳氏提議道，旁邊坐著的幾個小姑娘連忙點頭。
秦氿正好也想跟著一塊去，她沒什麽想為自己求的，但是去求求贏允身體平安，秦府順遂安康也好。
不久之後，秦府的筵席便開始了，得了請帖的府門皆是派了人來赴宴，那幾日，秦府甚為熱鬧。
秦府筵席之後，贏允來秦府接秦氿回家。
上元節過後，上京城的冰雪開始笑容，城外的山林樹木依然抽出了新芽，盡染新綠。
吹拂過上京城上空的風依舊還帶著料峭的寒意，但卻已經可以窺見春日的暖意與舒適。
春序即將到來，上京城的街道依舊熱鬧，來來往往的商人遊客和百姓，四周商戶鱗次櫛比，旗幟招展，一國首都的繁華，可見一斑。
允王府花園裏的栽種的樹也已經長出了新芽，春風拂過園中池塘，滿池漣漪泛動，空中隱約飄來清脆的鈴鐺聲，是從書房的位置飄過來的。
“王妃娘娘，主子請您去書房一趟。”
玄風的身影出現在花園亭子外麵，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的女子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精致的眉眼尚未完全睜開，整個人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懶散。
聽見玄風的話，女子從搖椅上起身，也沒問玄風是什麽事情，便直接走向了書房的方向。
離得越近，書房屋簷卷角下那串鈴鐺發出的聲音便越發的清晰和悅耳。
書房外的那株桃樹已經長出了嫩綠的新葉，此刻清風吹撫，細細晃動著。
左側的移門依舊大開著，能夠看見書房內的景象。
秦氿踏入書房的門檻，人未到，聲先至，
“贏允。”
身形轉過屏風，便來到了空曠雅致的內室，站在書案後麵的年輕王爺一席白色廣袖錦袍，頭戴玉冠，俊潤清雅。
聞聲時便抬了眸，漆黑的眸子恍若夜色寒星，孤冷又平靜，卻在看見屏風後麵出現的姑娘時，泛出喜悅又平靜的澤光。
“阿氿。”
“你喚我？是有事？”
“過幾日便是春序，宮中傳下旨意，讓你我陪同聖上一起去雲山寺祈福。”
秦氿繞過書案走到贏允的身後，後者朝著她示意桌上放著的一份手諭。
她打開一看，上麵所寫的，確實是贏允所說的。
“你怎麽一點也不意外？”
見秦氿神情平靜，並未任何吃驚之處，贏允開口問道。
秦氿看了他一眼，
“早該想到的。”
每年的春序，聖上都會攜文武百官去雲山寺為慶國來年的國運祈福，如今贏允回來，祈福的名單裏自然不會少了他。
隻是這樣，她就不能和姨娘她們一塊去了。
“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去了。”
許是看穿了秦氿的顧慮，贏允溫聲開口。
後者搖搖頭，
“並沒有不想去，這是你回京之後第一次參加春序祈福，當然是要出現的。”
至於秦府那邊，她派人去回話便好了。
“那便讓趙嬤嬤和青釉她們將事情安排下去吧。”
秦府得知秦氿要和允王爺一起陪同聖上去雲山寺祈福，也並未說什麽，畢竟那一日，秦伯父秦禦也得隨著百官一塊去雲山寺。
十天之後，春序的祈福會便到了。
坐落在上京城城東的雲山寺，香火繚繞旺盛，每天前來祈福上香的香客信徒絡繹不絕。
遠處青山環繞，碧綠蔥翠，山林掩映，盡染新綠，從山間吹拂而過的風柔和微醺。
高高的台階長達百級，順著山勢之上，那座莊嚴神聖的佛寺便佇立其中，山門巍峨氣派，寺廟上空繚繞著虛無縹緲的山霧，後山處傳來悠長沉重的鍾聲，咚的一聲仿佛敲擊在了人的心坎上。
台階下方寬闊的道路，黃色帷帳旗幟開道，訓練有素的將士身穿鎧甲，腰間懸掛著尚未出鞘的寶刀利劍，臉上的神情肅然冷漠。
幾架寬敞高大的馬車停留在路中央，從馬車上下來的帝王身穿蟒袍，麵色威嚴，身穿蟒袍，天子之氣側露。
他的身後站著的是眾文武百官大臣以及後宮的一些嬪妃，一整條長長的隊伍看起來浩浩蕩蕩。
雲山寺的主持從山門台階上走下，朝著帝王施了一個雙手合十禮，
“阿彌陀佛，陛下，祈福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請。”
眾人隨著帝王步上台階，台階上方，山門已然大開，露出寺廟內悲憫的巨大金身佛像。
空地上已經擺好了祈福的台子，帝王在主持的念經聲下開始祈福。
台階下方，開路的將士們攔截著前來觀望的百姓，尋常百姓難見天子天顏，每年的祈福會，雲山寺都會早早地擠滿前來看熱鬧的百姓。
等到天子帶著大臣們祈福完了之後，他們就可以上前祈福了。
“願天佑我慶國！”
帝王威嚴虔誠的聲音響起，身後站著的大臣和看熱鬧的百姓也在這個時候紛紛跪下，齊聲喊道，
“願天佑我慶國！”
整齊響亮的聲音飽含激動和熱情，在山門前縈繞。
不起眼的角落裏，秦氿跪在一旁，身側眾人喊聲響亮，她則默默垂眸，低聲道
“希望贏允身體康健，秦府平安順遂。”
帝王的祈福會進行了約一個時辰，終於結束，來時的隊伍浩蕩，離去時的隊伍也依舊如此。
寬敞明亮的馬車內，一旁的香爐縈繞出朦朧細微的煙霧，車廂地麵鋪就花紋繁複的地毯，鑲嵌在角落裏的夜明珠散發出柔柔的光澤。
秦氿坐在靠車窗旁的軟墊上，車外人聲嚷嚷，她掀簾望去，隊伍看不到盡頭，樸素的百姓正在摩肩擦踵，期盼能夠看見某位貴人的身樣。
“照這樣的速度走下去，我們可能進不了城呀。”
整個隊伍的前進速度很慢，早上的時候他們早早出發，等到了雲山寺的時候已經日近晌午了，如今再趕回去，天恐怕都要黑了。
“今天不回上京城。”
坐在一旁的年輕男子俊顏溫潤，目若寒星，聲音是那種低低沉沉的，像是山間清泉流過青石，悅耳又動聽，眉目柔和，總是凝著繾綣溫柔的情意一般。
秦氿聞言看向他，
“那我們去哪？”
“祈福會之後，聖上會在行宮停留數日，嗯……算是體察民情。”
秦氿點頭了悟，也不再說話，重新坐回了贏允的身邊。
“我睡一會，到了你叫我。”
“好。”
等抵達行宮的時候，天剛剛黑，但是整座行宮早已經點起了燈火，點綴在夜色當中，將整個行宮的模樣照的唯美繾綣，像是一副熒光鋪灑的畫卷一般。
秦氿和贏允被安排在了行宮的某處宮殿，殿內燈火通明，布置淡雅寧靜，窗外夜色如墨，卻隱約能見遠方朦朧細碎的燈火，像是微小的螢火一般。
一旁的軒窗開著，清冷的風帶著夜色的寒涼吹進，已覺暖意。
秦氿洗漱完進入內殿，正好看見贏允臨窗而坐，一席白衣的年輕人俊雅溫潤，身後暮色四合，柔和的夜明珠將他的輪廓照耀得越發如玉迷人。
白色的錦衣從月華流光從榻上傾泄而下，仿佛落了滿地的月色清輝一樣，吹拂而過的夜風帶著秦氿熟悉的冷竹香。
察覺到有人走近，那窗前的男子轉頭，看見秦氿。
“你在看什麽？”
麵前站著的姑娘穿著單薄的衣裙，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在這尚還有著寒意的春日照亮，落坐在自己的對麵時，伴隨而來的是一陣女子的馨香。
那單薄的衣裙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形，芙蓉麵，楊柳枝，當真絕色又傾城。
贏允收回目光，呼吸輕了幾分，他拾起一旁自己剛剛褪下的衣袍披在秦氿的肩上，
“別著涼了。”
女子並未發現贏允的不適之處，對贏允的關心露出淺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