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來者不善
皇後和貴妃以及幾位皇子越過眾人紛紛入座，皇後娘娘看了一眼下方跪地俯首的官員和她們的家眷，揮了揮手，鳳具天儀，
“起來吧。”
“謝皇後娘娘！”
眾人紛紛起身。
秦氿望向安靜的大殿門口，看見外麵漆黑的夜色。
這筵席就要開始了，贏允怎麽還不回來？
禦書房，一盤棋下完，時間已經過去不少了。
宴會主大殿那邊隱隱約約傳來絲竹樂聲，帝王放下手中的棋子，心情似乎很好，
“哈哈哈，阿允，你輸了，這些年，你的棋藝退步了不少啊。”
禦書房，明亮柔和的夜明珠燈光下，年輕王爺俊雅無雙，神態平靜，
“是聖上的棋藝進步了。”
“朕還記得你小時候，棋可是父皇親自教你下的，整個皇宮的人除了父皇誰都鬥不過你。”
聖上似乎並未聽見贏允的這聲誇讚，自顧自地說起了年少時的事情，隻不過，話裏話外，似乎暗藏著其他的含義。
贏允垂了眸，沒有說話。
聖上從榻上起身，拂了拂身上龍袍的褶痕。
“時候也不早了，皇後那邊應該也快開宴了，我們還是早點過去吧，不然皇後又該跟朕鬧了。”
二人一起走出禦書房，朝著宴會大殿那邊的方向去。
一路上，宮道都十分地安靜，唯獨隨著越發走近大殿那邊，傳出來的聲音也越發地熱鬧。
大殿中，皇後娘娘領著眾官員坐下，沒過多久，外麵便傳來了太監尖細銳利的聲音，
“皇上！允王爺到！”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筵席有片刻的騷動，眾人紛紛起身走到位置旁邊坐下。
這一次，悄悄抬頭的人有很多。
眾人都想見見，這位十二年未回京城的允王爺，到底如何了。
明黃色的衣袍晃進人們的視野，帝王的身後，跟著的是年輕俊雅的王爺。
雖十二年遠在封地，可卻依舊將養出一副溫雅不凡的氣質，到底是皇室中人，骨子裏依舊流淌著皇室一族驕傲的血脈。
贏允進入大殿，一眼便看見了秦氿，好巧不巧，後者也在看著他。
二人心有靈犀一般，皆是會心一笑。
“眾愛卿，都起來吧。”
“謝皇上。”
眾人謝恩平身，落在贏允身上的目光依舊很多，除了那些官員探究的眼神，還有一些官家小姐好奇的目光。
而秦氿很快發現，那些官家小姐看見贏允之後，立刻就羞赫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似乎是不能和對方直視，但是又按捺不住地想要偷瞄對方。
這……
秦氿忽然覺得，贏允此番，怕是會俘獲一大批京城閨中少女的心。
聖上直接走到了皇後的身邊坐下，皇後娘娘顯然歡心，對著皇上微微笑著。
下方眾人看去，隻覺得帝後情深伉儷。
但到底大家的真心想法是什麽，那就不得而知了。
“臣見過皇後娘娘，貴妃娘娘。”
贏允站在下方，拱手作揖。
皇後娘娘在貴妃娘娘還沒開口之前便溫柔出聲道，
“十幾年未見，阿允竟然長的如此俊逸不凡了。”
皇後娘娘在當初贏允還未分封出去的時候便是聖上的正妃，也和贏允做過幾年的兄嫂。
而反觀貴妃娘娘，她是在聖上登基之後才進宮的，對於贏允，隻能從一些人的傳聞中去了解。
皇後娘娘此番喚贏允阿允，這親昵程度，明顯就不是貴妃能比的。
但貴妃娘娘也不甘示弱，直接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見過允王爺，允王爺有禮，這些年允王爺駐守封地，做出了不少政績，可是為皇上分憂了不少，臣妾在這裏，敬允王爺一杯。”
說完，貴妃娘娘便端起了酒杯，旁邊的二皇子贏楚也被她一個眼神暗示，同樣站了起來。
“見過皇叔，皇侄多謝皇叔替父皇分憂，護我慶國。”
貴妃母子二人這話說的可比皇後娘娘漂亮。
眾所周知，允王爺雖然分封出去的王爺，但是卻又同分封出去的王爺不同。
因為他掌管的東江十三州府，並不需要向其他封地王爺一樣繳納賦稅，而且還能養兵固城。
說白了就是慶國內另一個小國家的存在。
加上東江十三州城繁華富庶，當今聖上登基之後，不知道又多想收回這塊封地，得到這封地的賦稅。
但偏偏先皇旨意在前，就連聖上也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貴妃母子說的這番話，明裏暗裏都在暗示著贏允這天下已經是聖上的天下。
你的東江十三州城也是聖上，你所做出的一切政策功績，都隻是作為一個臣子在為皇上分憂。
朝堂上的官員都是千年的狐狸，哪裏會聽不出來貴妃母子的這些話中含義，一時間莫名有些心驚膽戰，又沉默不敢多言。
再看皇上那一邊，已然臉上掛滿了笑容，顯然貴妃母子二人的這番話說到了他的心坎裏。
就算不能取到實質性的作用，但是膈應一下贏允，也是可以的。
聖上果不其然望了望貴妃母子那邊，給了她們一個讚許的笑容。
貴妃娘娘臉上越發笑意盈盈，不等贏允回答，便立刻幹掉了酒杯中的酒。
贏楚也是，不僅如此，他還朝贏允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空酒杯，眼底有嘲諷和挑釁。
秦氿坐在下麵看得直皺眉頭，正想要為贏允說話，卻有一人比她更快。
是謝老侯爺。
謝老侯爺道，
“允王爺雖遠在封地，然而所做政績上京城皆有所傳聞，聽聞允王爺開倉賑災，救濟楚江水患災民，還開辟了東江河支流，延綿其餘州城百姓。
如此作為，若先帝在天有靈，定感欣慰，允王爺此舉，頗有先帝風範啊。“
謝老侯爺的話一落下，下麵筵席座位上也有幾位老官員出聲附和。
“不過，允王爺心係天下百姓，若是人人都能如同允王爺一般，何愁我慶國不強盛？”
“是啊是啊。”
這些老官員都是從先帝一朝下來的，經曆過朝堂上的明爭暗鬥，自然也清楚其中的詭譎風雲。
雖然現在是新帝登基，他們這些人要不就是被撤回府頤養天年，要不就是在朝中繼續擔任一些無關緊要的閑散官職。
但是有一點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在朝幾十年的威望，無人能及。
就如同東江城的孫老太傅一樣，即便已經告老還鄉，但天下學子卻依舊引他為尊。
以謝老侯爺為首的一眾老官員說完話之後，大廳便陷入了一番沉寂。
貴妃娘娘和二皇子贏楚的神情更是從剛剛的得意變成了尷尬。
不僅僅是因為謝老侯爺他們明裏反駁了貴妃話中暗含意思，更是說道了贏允開倉賑災一事。
畢竟這慶國誰不知道，楚江水患雖然解決，但是中途卻出現了岔子。
特別是災民流竄到其他都城一事，可謂鬧得沸沸揚揚。
其他都城的官員不僅僅沒有作為，反而還將流民趕了出去，最後導致這些流民流到了東江十三州府。
還是允王爺出力解決，等楚江水患過去之後，讓這些流民再回到自己家鄉的。
謝侯爺這些話，除了是在褒揚允王爺為政有方之外，卻也在提醒著貴妃母子，二皇子受命處理楚江水患一事不力。
貴妃娘娘和二皇子贏楚的臉上表情會好看才怪。
秦氿微微勾了勾唇，沒說什麽，心中卻將這位謝老侯爺今日之舉給記下了。
聖上聽見這些前朝大臣在這裏當著他的麵誇讚贏允為政作為，心中自然不好受，這些大臣無疑是在公然駁斥他的麵子。
聖上皮笑肉不笑，聲音卻依舊威嚴，
“不錯，父皇當年還在時，便常誇阿允行事作風有其風範，如今依舊不假。”
這話乍然間一聽沒什麽錯，但眾人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但是好在，這位聖上很快掀過了這件事情，
“好了，開宴吧，來人，給允王賜坐。”
“謝聖上，臣弟同王妃坐一道便好。”
從始至終，處於事件中心的人隻說的兩句話，便讓這宴席上掀起了一番不亞於朝堂的爭鬥。
贏允落座在秦氿身側，很快便有宮人添上玉碗筷。
秦氿將麵前的一道水晶蝦餃悄悄地推到了贏允的麵前，低聲道，
“你還真是厲害。”
“如何？”
“不過一回來，就引起了這些人的明爭暗鬥，看來接下來在上京城的日子，不會太平了。”
秦氿道，此番才真正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易惹爭議的人物。
難怪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上京城關於贏允的傳言，始終未減分毫。
“這個水晶餃子不錯，你嚐嚐。”
秦氿內心感歎了一番，突然間話鋒一轉，連贏允都差點沒反應過來。
低頭一看，果然看見被推到麵前的小碟子麵上少了幾個水晶蝦餃，還剩下兩個，是秦氿留給自己的。
“喜歡吃？”
贏允問道，秦氿模糊不清地回答，
“還行。”
“我知道上京城有一家店的水晶蝦餃一絕，明日帶你去嚐嚐。”
秦氿睜大眼睛看著麵前的贏允，
“是嗎？我在上京城長了十三四年，怎麽不知道還有被稱作一絕的水晶蝦餃？”
“那家店位置有些偏僻，上次回京的時候，偶然間瞧見它還開在那裏，味道應當是沒變的。”
“你怎麽知道那家店的水晶蝦餃好吃？”
準備夾食物的手一頓，年輕的王爺臉上出現了一抹猶豫之色，過了一會，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
“我小時候偷偷跑出過皇宮，身上沒帶銀子，那家店的老板見我可憐，便給了我一碗水晶蝦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