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冷落
晚間時分，允安院的長廊下掛上了籠燈，朦朧的光影細碎地點綴在夜色的幕布上，添了幾分暖意，不至於那般孤寂。
屋內隔間的榻上，秦氿盤腿坐在上麵，好玩秀氣的眉頭蹙起，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勿擾的氣場。
“小姐，該歇息了。”
清沐進來提醒秦氿休息的時間到了，目光在秦氿看得書頁上一掃，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小姐，下午回來你就在看這本地誌，還沒有看完嗎？”
秦氿搖了搖頭，借著清沐伸出的手從榻上起身。
屋內燭火通明，一室靜謐，開著的軒窗時不時吹過一陣夜風，冷清又孤寂。
她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濃墨漆黑的夜色，偏頭問清沐，
“贏允還沒有回來嗎？”
“王爺晚膳的時候傳來消息，今晚宿在書房。”
聞言，秦氿又皺起了眉頭，可到底並沒有說什麽，還以為贏允是在為今天白天的事情煩心。
可是讓秦氿想不到的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贏允都沒有再踏足允安院。
她隱隱察覺到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賑災的糧錢被河盜劫了，卻要王爺來填補這個空缺，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春日到來，王府花園裏的花都開了，池邊的柳樹抽出新芽，嫩嫩綠綠地安順垂著，一旁的院牆爬滿了綠色的植物，柔軟的枝葉被風吹得葉子顫動，整個院子散發著盎然生機。
秦氿靠在水亭的圍欄上，翻著手中的書，清沐端著茶水過來的時候，語氣頗為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此刻有風吹過，將秦氿手中的書頁吹的翻起，她抬手壓住，順便從書上移開視線，看著清沐臉上的不忿，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糧錢是在贏允管轄的地盤上被人搶走的，若是他不補上，到時候傳到上京城那邊去，指不定會被人扣個什麽罪名。”
“小姐。”
清沐依舊是不滿，提聲喊了秦氿一聲，又左右看了看，走到秦氿的身邊壓低了聲音，
“小姐，你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二皇子的詭計。”
“知道又如何，現在沒有證據。”
秦氿的語氣依舊輕飄飄，贏允自然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贏楚的詭計，可是那又如何，現在還不是被贏楚擺了一道，要用王府的家底去彌補。
清沐道：“小姐，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啊？”
“著急也沒用，現在是要找到那些被搶的糧錢。”
“可現在應該去哪裏找？連王爺都沒有辦法。”
清沐道，目光掃見秦氿氣定神閑的模樣，眼睛瞬間一亮。
“小姐知道應該去哪裏找？”
“我是不知道，不過，找人問一下就知道了。”
秦氿合上手中的書，微微彎了彎唇，笑看著清沐，後者越發地困惑了。
秦氿招手示意清沐附耳過來，在她耳邊輕聲地叮嚀了幾句，後者驚訝地看向她。
“去吧，記住，別讓人懷疑了。”
清沐的臉色也變得認真起來：“小姐放心。”
清沐的身影消失在花園的拱門處，秦氿也沒了心思賞著王府花園裏的春景，起身撫了撫衣裳上落下的花葉，朝著王府書房的方向走去。
秦氿轉過一個簷角長廊，看見不遠處的廂房門口進進出出不少王府的下人，便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那個方向。
那是王府庫房的位置，趙嬤嬤站在庫房的門口，指揮和提醒著搬著東西出來的下人。
“趙嬤嬤。”
趙嬤嬤轉身，看見秦氿朝著自己走來，纖瘦的身段翩躚柔軟，一張芙蓉麵生的傾城絕色，漆黑的眼睛裏是清亮的光。
“王妃娘娘。”
“這是在幹什麽？”
趙嬤嬤朝秦氿行了一禮，後者揚揚下巴，詢問著那些下人手中搬著的箱子。
“賑災的糧錢被搶，無法準數地抵達楚江災區，王爺為了補上這缺失的糧錢，要用王府庫房的東西補上。”
趙嬤嬤道，目光有些不喜地看向秦氿。
贏允從小到大都是這個趙嬤嬤照顧的，對前者自然帶了感情，這一次糧錢被搶，二皇子卻讓王爺用王府的庫房補上。秦氿對二皇子存有私情，這件事情難免不被牽連到秦氿的身上。
秦氿知道趙嬤嬤的心思，看著進進出出搬著王府家底的下人，心中到底有些懊悔，正打算說著什麽，身後便傳來了一道聲音，
“都清點好了？”
秦氿轉身，看見朝這邊走來的贏允。
身形瘦弱欣長，穿著素白色的長袍，步伐行走之間，衣擺搖曳，劃起柔軟又好看的弧度。庫房的位置雖然有些偏僻，可如今春日到來，這裏也四處長青。
那人就在一片春意綠景之中緩步而來，蒼白的麵容清潤如玉，世上無雙，隻是一眼，便抵得過千軍萬馬，四海潮生。
贏允似乎是沒料到秦氿會出現在這裏，清冷似雪的一雙眸子劃過一抹詫異，而後很快消失，麵色無恙地朝著庫房的方向走來。
贏允看起來依舊溫潤雅致，卻好像多了一些什麽，如同一塊寒山玉，看似平潤，卻是冷的。
後者的身影直接掠過了秦氿，連視線都未在秦氿的身上停留。
趙嬤嬤垂著頭，語氣不失恭敬，
“都已經清點好了，除了王爺要留下的，其餘一共二十萬兩。”
贏允神色平淡地嗯了一聲，
“都捐了吧。”
他吩咐這話時語氣平靜，秦氿明明就在他的身邊，卻並未給一個眼神給她，全程當她是透明人。
這種冷淡無視的態度讓秦氿心情莫名有些煩躁，她悄然皺起了眉頭，贏允這種冷淡的態度從修水縣回來就開始就存在了。
贏允這是在……冷落她？
為什麽？她哪裏惹他生氣了？
秦氿百思不得其解，正滿頭霧水的時候，贏允終於將目光轉向了她，語氣比剛剛對趙嬤嬤還要漠上幾分，
“你要的玉料和藥材，都給你留著了，若是不夠，以後再給你補上。”
秦氿張了張嘴巴，還沒說話，贏允就將目光撇開然後準備離開。
“唉，等等！”
秦氿情急之下拉住贏允的袖子，後者果然停下了腳步，掃了一眼秦氿揪著自己衣襟的白皙纖指，然後抬眸看她。
秦氿好看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一雙透亮清澈的眼睛裏全是困惑的光，看著他問，
“贏允，你怎麽了？”
為什麽對她生氣？
贏允麵色無常，就是壓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手一揚，將自己的袖子從秦氿的手中抽出，邁步離開。
“你多慮了。”
柔軟的麵料劃過秦氿的掌心和指尖，像是什麽東西流失了一般，快到她抓不住，秦氿看著贏允孤傲冷淡的背影，心底的困惑越發的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