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沉船
被搶的賑災糧錢是最後輸送的一批，地點是在修水縣一帶，距離平水城隻有五十裏的位置。
秦氿和贏允抵達修水一帶水域的時候，正好是午時。
河麵寬闊，耳邊水流聲和浪聲不斷，日頭懸掛當空，呼嘯的風吹得人臉生疼。
秦氿看著下方湍急的水流，在她和贏允的身後，是正在匯報這一段河流情況以及事情發生時狀況的人。
“修水一帶不比平水，這裏接近楚南地區，因此地勢不平，水流也湍急，時不時會有漩渦出現，加上楚南一帶混亂，匪寇橫行，以前也發生過河盜劫貨物的事情，以前每次運送貨物經過這裏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沒想到……”
匯報的人語氣沉沉，加上這沉重的流水聲，甲板上的人心情都不是很好。
秦氿看了一眼贏允，河麵上的風勁大，贏允本就體弱，此刻被風和水汽一吹，臉色便顯出了幾分病弱之色。
“贏允，不如先進船艙吧，這裏風太大了。”
秦氿開口道，後者的眉間凝著一層思緒，聞言看向秦氿，秦氿朝著他點點頭。
贏允這才頷首，秦氿伸手扶著贏允。
眾人進入船艙，但氣氛依舊凝重。
秦氿站在一旁，看著下方的眾人，垂了眸斂了心思。
現在的情況有些糟糕，她也不知道這次賑災糧錢丟失是贏楚的手腳還是真的隻是簡單的河盜搶劫。
“昨天晚上那些河盜，不僅僅搶走了糧食，還劫走了一艘裝有銀兩的船。”
“本王已經派人去追截了。”
事情發生的第一刻，消息便已經傳到了贏允的手上。
贏允連夜派出了玄青和玄辰兩人前去追擊，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這件事情是秦氿來的路上聽玄風匯報的時候說話，正這樣想著的時候，艙門外便傳來了腳步聲。
進來的人秦氿並不陌生，上次刺殺的時候，就是他們忽然出現救了秦氿。
此番他們出現，秦氿注意到他們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心猛然間一沉。
幾秒鍾之後，便聽見了二人的聲音，
“主子，船沉了。”
話音落下，整個船艙的氛圍好像都凝固了下來。
贏允凜眸，漆黑的眼底一片冷意蕭寒。
玄青和玄辰慚愧地垂下頭，他們昨天晚上一路追蹤，還和那些河盜打了起來，卻沒有想到那些河盜竟然見勢不妙，將船給弄沉了，船內的銀兩盡數沉入河中，不見蹤影。
情況好像變得更加糟糕了，糧食被搶了，錢還沒了。
秦氿可以想象到船艙裏眾人的心情，自然而然，她也被影響了。
突然間，一陣猛烈的咳嗽聲響起，秦氿慌忙看去，隻見贏允握拳抵唇，狠狠地咳嗽了起來，剛剛蒼白的臉色因為猛烈的咳嗽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尾亦是被染紅了一片。
“贏允。”
秦氿慌忙矮下身子，安撫著贏允的前胸後背，可後者一直咳嗽，喉嚨間似乎有物什堵著。
秦氿皺緊了眉頭，贏允握拳的手骨節凸起，泛著青白色，咳嗽一時間不止不息。
“贏允……”
秦氿伸手抓住贏允的手，仰麵去吻贏允的唇。
唇貼上對方的那一刻，船艙內忽然陷入了死寂一般，眼前的病弱男子眼眸微張，原本緊握著的手忽然間鬆懈了開來。
後者薄唇溫涼，帶著女兒家的柔軟和馨香，清澈透亮的眼底一派堅定柔和之色。
眾人看著贏允和秦氿，轉頭不是，不轉頭也不是。
不過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秦氿便拉開了和贏允的距離，從懷中掏出了一方手帕，似乎是吐出了什麽東西。
“好些了沒？可通暢了？”
秦氿問道，贏允已然不咳嗽了，開口時聲音雖然有些微弱，卻氣息平緩，
“多謝。”
“吸出來就好，不然堵著，會窒息的。”
聞言，贏允點了點頭，後者伸手幫他安撫著胸前順氣，眼底神情平靜，卻悄然鬆了一口氣。
秦氿拍了拍贏允的手，正準備起身，後者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指尖，像上次一樣，又很快鬆開。
秦氿困惑地看了一眼贏允，站起身的時候，聽見外麵傳來通報的聲音，
“允王爺，二皇子來了。”
贏楚？！
秦氿皺眉，贏允抬眸時眼底亦是掠過了一片冷色。
船艙的門簾被掀開，進來的男子身穿鎏金色花紋錦袍，眉眼依舊陰沉，漆黑的眼睛裏斂藏著城府和心計，便顯得有些陰戾。
剛剛的氣氛依舊沒有緩和下來，後者顯然是察覺到了，可卻並未在意。視線落在了上首的贏允身上，在看見秦氿的那一刻，倒是有些詫異，不過很快便恢複了原態。
“皇叔。”
贏楚上前，對著贏允施了一禮。
這是秦氿重生之後，第一次見贏允和贏楚見麵，二人相差年紀不大，贏楚今年二十一歲，贏允隻比他大一歲，可這個輩分，卻差了許多。
叫比自己大一歲的人為叔叔，贏楚那自傲自負的性子，自然是不願意的，可到底贏允的身份擺在那裏，也由不得他不願意。
不知道是不是贏允本身就和贏楚不合，贏楚低頭躬身行禮了好一會，也沒聽見贏允說起來。
秦氿看見後者垂著的臉色陰沉，眼底指不定怎樣暗沉一片。心底莫名有些爽快。
過了好一會，贏允這才嗯了一聲，態度隨和的有些懶散，仿佛根本就不注重這個二皇子一樣。
聽出了贏允語氣中的漫不經心，贏楚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裏去，但是此刻卻不得不忍耐下來，勾出了一個笑容麵對著贏允。
“皇叔，我是來問賑災糧錢被劫一事的。”
贏楚的話音落下，秦氿就忍不住看了一眼他，心中冷笑。
贏楚這個時候過來，可不是真的來詢問糧錢為何會被劫一事，而是來落井下石的。
賑災的糧錢在贏允管轄的地盤上被劫，不管真相是怎樣，最終贏允都是脫不了關係。
如今楚江水患嚴重，急需要這批賑災的物資，可是看現在的情況，這賑災被搶的東西一時間是找不回來了。
唯一的辦法，不就是先讓贏允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