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同歸
贏允困惑著,就見秦氿放下車簾,不一會兒就從馬車裏鑽了出來。
“王妃。”
他聽見玄風嚴肅漠然的聲音。
秦氿擺了擺手,直接跳上了車前的橫轅,不由分說地便打開了車門。
贏允放下車簾,轉眸看著從外麵鑽進馬車內的秦氿,見她如此著急的模樣,給人一種風塵仆仆相見故人的感覺。
“你怎麽來了?”
贏允開口,聲音平緩柔和,也聽不出多少的感情。
秦氿坐在車側身的座位上,聞言頓了兩秒,笑說道。
“你說你要去東江岸碼頭清點賑災物資,楚江水患乃是百姓大事,我來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
“東江岸頭風大蕭寒,你一個姑娘家,受涼了怎麽辦?”
“不是還有你嗎?”
秦氿答得輕鬆,身旁的男子忽然沉默了下來,因為沒有料到秦氿會這麽說,清潤蒼白的麵上有著微訝的神色。
秦氿堅持要一起陪同,贏允也不再多說什麽,掀了車簾對外麵的玄風說道。
“走吧。”
“主子……”
玄風明顯有所顧慮,眉頭緊緊地皺起,嚴肅的眼眸凝了幾分欲言又止。
贏允神情未變,隻是輕輕地闔了一下眸,點了一下下巴。
玄風不再多言,喊了一聲“出發”,馬車便繼續前進。
車廂內空間逼仄,二人一旦沉默下來,便好像有一層無形的隔膜籠罩在車內,即便是外麵的馬夫的驅車聲還是車輪子的滾動聲,好像都被自動屏蔽隔絕在外了一樣。
秦氿並未察覺到這種異樣,她本就懷著心事,此番跟上了贏允的馬車之後,立刻便安靜地坐在一旁垂著眸想著自己的事情。
她沉思的認真,全然沒發現落在自己身上那道探究和隱晦的目光。
車廂內燃了靜心凝神的香料,馬車緩緩地行駛著,一旁的小案幾上備了一些茶水點心。
“秦氿。”
忽然一道輕緩的聲音響起,瞬間牽扯著秦氿回到了現實。
她茫然地轉身,眼底還有來不及掩去的思緒。
贏允將案幾上的茶杯推到她的麵前,清潤俊雅的麵容染著溫和淺柔的笑,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秦氿剛剛的失神,聲音溫潤地像是一道潺潺流過的溪水。
“喝茶。”
“哦,謝謝。”
東江河是東江城的護城河,江河寬廣,支流眾多,而這些支流又有不少分流。
上次秦氿去春序山莊踏青的路上,便經過了一條東江河的支流,河麵寬廣,水聲浩蕩,加上兩岸青山雲霧繚繞,時屬山川美景。
不過除了踏青以外,秦氿倒也沒怎麽去過其他的地方了。
東江岸碼頭是東江十三州城最為熱鬧的碼頭之一,在東江城下屬的一個城鎮裏,名喚平水縣。
城如其名,經過這個城鎮的河流水運平穩,最為適合用來運送往來貨物。
馬車經過這個城鎮街道的時候,秦氿便聽見了外麵傳來了熱鬧喧嘩聲,掀開車簾一看,看見街道上街道上人來人往的樸素百姓。
秦氿雖然不怎麽關注國事,卻也知道在贏允管轄下,東江十三州城路不拾遺門不閉戶安居樂業。
如今看著平水鎮上著熱鬧的街道,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贏允的能力。
秦氿收回目光落在車內的贏允身上,後者正閉著眼睛養神,俊雅的容顏依舊是病弱之人才有的蒼白和虛弱,或許是馬車透風,時不時能夠聽見一兩聲他的咳嗽。
秦氿抿了抿唇,正想著什麽,外麵便傳來了玄風的聲音。
“主子,王妃娘娘,到了。”
贏允睜開眼睛,先是看了一眼秦氿,這才開口。
“下車吧。”
秦氿點點頭,下車之後轉身看向贏允,朝著他伸出手。
後者似乎還不能習慣秦氿這般,遲疑了一秒這才若無其事地借著她的手邁下了馬車。
扶著贏允下車之後,秦氿這才看向了碼頭的方向。
相比於一路走來看到的街頭熱鬧景象,碼頭這裏倒是顯得淒涼落魄很多。
沒有旗幟招展的酒肆,也沒有用力叫賣的小販,更沒有雖然衣著樸素但是幹淨閑適的百姓。
高大的貨船停留在水麵上,碼頭上塵埃飛揚,一旁的空地上是堆積成山的麻袋,疊的整整齊齊,也不知道裏麵裝了些什麽。
穿著麻衣麻布的工人排著隊站在一個攤子麵前,那裏有一個像管事一樣的人在給他們分發木牌。
除此之外,還有官兵,那些官兵站在碼頭的入口處,比直地形成了一道人形屏障,有些偶爾從這裏經過的百姓看了他們一眼之後,便急匆匆地快步離開。
秦氿扶著贏允,看見麵前有些灰蒙蒙的景象時,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腦子裏的念頭還沒有成型,身邊的贏允就正好咳嗽了起來,咳得厲害,麵色青白又羸弱,驚得她的眉頭皺得更深。
這裏灰塵太大,顯然不適合贏允多待。
但是贏允也並沒有要馬上離開的意思,秦氿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淺白色的手帕,又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瓶子,從裏麵到了一些類似藥水的東西在手帕上。
做好這一切,她將手帕遞給贏允。
“抵在鼻息下。”
身側的贏允和玄風都看了她一眼,尤其是玄風,眼底的探究掩都掩不住。
反倒是贏允麵色無恙,接過以後靠近鼻息之下,一陣繞人的冷香立刻便鑽進了肺腑,像是清泉流過幹涸的沙漠,帶來的一抹清涼和舒適。其中還夾雜著淡淡的藥香味,卻淺地可以忽略。
瞬間就壓下了他胸口上的沉悶和不適之感。
“如何?”
秦氿問道,一雙清亮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贏允的神情,生怕沒作用一般。
贏允淺淺地勾了一下唇角,無聲地笑了一下。
“多謝。”
秦氿看著贏允手中的帕子鬆了口氣,她還擔心配製的藥水對贏允咳嗽起不到作用,現在看來,倒是成功了。
因著內心歡喜,秦氿笑了一下,連帶著眼睛都彎了起來。
玄風始終皺著眉頭,但是看著自家主子麵色無恙,眸光平靜,便也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