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突襲
晚間的東江城街道，不如白天那般熱鬧，但東江十三州府並沒有宵禁，長街巷道上依舊還是有不少晚上出來做生意的小販。
秦氿走出合歡閣之後，迅速轉了一個街角看著合歡閣前的人來人往。
她的手上還握著徐寶坤給的那個白雲藥瓶，此番冷笑一聲，將其丟在了一旁巷子角落的泔水桶裏。
贏楚還真的來了東江城。
若不是徐寶坤說起楚江水患的事情，她差點都忘記了贏楚是這一次水患賑災的監察官。
上一世她聽了徐寶坤的讒言，將送到贏允麵前的那份賑災數量名單給篡改了，後來果然發生了贏允貪墨賑災糧錢的事情。
贏楚當時作為賑災的監察官，此事自然要經過他的審判，當時的秦氿以為這件事情會上達天聽，贏允被百官彈劾。
卻沒想到後來贏允竟然補上了那些缺少的糧錢，甚至還自己多補上了二十萬兩，幾乎掏空半個允王府的家底堵住了來堵住贏楚的嘴，這件事到最後也沒傳到上京城那邊去，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既然事情被補救，贏允自然也沒有簽下和離書，秦氿那時候被困在王府，卻認為贏允是不舍自己尊貴的王爺之位所以才會選擇出錢消災息事寧人，對贏允越發不喜。
如今想來，根本就是她著了別人的道。
贏楚當初讓她篡改賑災名單，使得眾人認為少掉的糧錢都是被贏允貪墨的。
這件事情若是直接上奏到上京城聖上的麵前，聖上大怒，即便無法徹底剝奪贏允的尊榮，也會接機收回贏允管轄下的幾座州府。
到時候贏楚便立了一個大功，為聖上除了心頭之患，定然會更得聖上的喜愛，在奪嫡之中占據先機。
可是贏楚並沒有，反而在贏允補上了這些少掉的糧錢之後閉口不提賑災糧錢在東江府少了的這件事情。
但是秦氿知道，那些賑災糧錢運輸到東江城之前，也經過了好幾層官員的手。
這樣一層一層剝下來，到達東江城時便已經少了五萬兩，而經過她篡改之後，數字便少了二十萬兩。
如果這二十萬兩被贏允補上了，那除去被其他官員貪汙的五萬兩，原本平白消失的十五萬兩以及贏允多補出來的二十萬兩去了哪裏？
秦氿皺眉思索著，忽然想到後來贏楚賑災的時候把贏允多給的那二十萬兩將十萬兩說成是自己捐獻的，在聖上、文武百官還有百姓的麵前博得了一個賢良的稱號，卻隻口不提贏允多捐了二十萬兩的事情。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便很好推算了。
贏楚借花獻佛，通過贏允多捐的二十萬兩，十萬兩被自己偷藏，剩下十萬兩用來博他賢良的名聲，至於那平白少掉的十五萬兩，隻怕也和贏楚有關。
二十五萬兩，嘖嘖嘖，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秦氿喟歎道，卻好奇贏楚貪墨的這二十五萬兩被用來幹什麽了。
一個皇子，有錢有勢有錢的，這麽多錢，他也用不完呀……
等等！
一道靈光忽然閃過秦氿的腦海，她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麽，整個人怔愣在當地，眼睛睜的大大的。
如果真的是和她想的那樣……
秦氿的背後忍不住冒出了一陣冷汗。
窗外的夜色越發的深沉，漆黑如墨，允王府長廊下懸掛著的紅色燈籠散發著朦朧昏暗的光，安靜的長廊甬道，時不時能夠看見巡夜的仆從。
書房室內安靜一片，偶爾不知名的蟲鳴聲自窗外草叢中傳出，驚了幾分夜的清靜。
燈架上的蠟燭已經燃了三分之二，忽然一聲燭心迸濺的聲音，提醒著案旁秉燭夜讀的男子夜色以深。
“什麽時辰了？”
“主子，已經亥時了。”
屏風外站著的玄風回答，贏允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濃墨漆黑的夜。
“她還沒回來？”
屏風外沉默了一會，玄風的聲音再次響起。
“回主子，還沒有。”
“聽說王妃今天晚上沒有用晚膳？”
“是。”
“去通知一聲趙嬤嬤，就說王妃晚上沒有用膳，怕她餓了，弄點夜宵過去。”
屏風內傳來響起施施然的吩咐，平淡的語調仿佛不經意間吹過的柔和的風，全然不知道引起了怎樣的一池碧落漣動。
街道傳來打更的聲音，時間越來越晚了。
站在廊下焦急等待秦氿的清沐打著圈圈，一抬眸就看見了庭院門口走進來的趙嬤嬤和她身後的幾個小丫鬟，驚得她眼皮子一跳。
趙嬤嬤是允王府的老人，從小照顧允王爺長大，連允王爺都對其尊敬三分，更不要說整個王府上下。
小姐自嫁給允王爺之後，多次對允王爺表示不敬，趙嬤嬤早就不喜小姐，要是被趙嬤嬤知道小姐此刻不在府中，指不定又要怎樣教訓。
清沐心中焦急，看著趙嬤嬤越走越近的身形，連忙笑著迎了上去。
“趙嬤嬤，你怎麽來了？”
趙嬤嬤睨了她一眼，她不喜秦氿，自然也不喜歡秦氿身邊的丫環。
“王爺聽說王妃沒有用晚膳，特地讓我送些夜宵過來。”
她朝著清沐示意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兩個王府丫環。
“哦，是這樣啊，給我就好，我給王妃送進去。”
清沐笑著去接趙嬤嬤身後丫環手中的食盒，卻被後者躲過，便驚訝地看著趙嬤嬤。
“不必了，我親自給王妃送進去。”
趙嬤嬤越過清沐便要去開門，慌得清沐連忙擋在門前，對著趙嬤嬤皺眉的神情，嗬嗬地笑道。
“王妃現在還沒有醒，還是給我吧，等王妃醒了，我再給她送進去。”
趙嬤嬤的眉頭皺得深，猶疑地看著麵前的清沐，到底是宮裏出來的人精，自然能夠看出清沐的不安和心慌。
“王妃不會是不在裏麵吧？”
趙嬤嬤盯著清沐說道。
“怎麽會？隻不過王妃今日有些累了，不想見人而已。”
“這睡了一下午了，也該夠了，讓開！”
趙嬤嬤緩緩的語氣忽然變得嚴厲起來，她示意著身後的丫環攔住清沐，然後徑直推門走進了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