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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換心咒

  (再)


  “我不幹了!告老還鄉!”


  鬱壘一紙辭呈甩在神荼桌上。


  神荼愣了片刻:“這是何意?”


  “我不想在冥府當差了。”


  “那你去哪?”


  “我要去昆侖山開藥鋪。”


  “你的頭怕不是進了黃河裏的泥了?”


  “哥哥!我不想再過這樣無聊的日子!”


  “昆侖山寒地凍,有何好處?”


  “我一心從醫,懸壺濟世,你若不答應,我就把自己的魂拘了算了!”


  “你……!”


  “哥哥,我從未求過你…今日弟弟求你,放我去昆侖。”


  “昆侖酷寒,你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弟弟就算死在昆侖,也決不埋怨哥哥半字。”


  “你誠心氣我是吧?”


  鬱壘難得的一本正經,雙目篤定地望著神荼道:“哥哥,我的人生也想能夠自己做主一回呢。”


  神荼聽了這話,心裏一陣難過,好半晌,才緩緩開口:“你當真想好了?”


  “當真。”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你得多加思量,這一去,今後若想再回到冥府可不容易。”


  “永不回冥府。”


  “你…”神荼真是被這個弟弟氣的牙根都癢癢。


  “多謝哥哥成全。”


  鬱壘彎著眉眼,挑起唇角,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


  (昆侖)

  昆侖終年積雪,刮起風來卷著浮雪,像起了一層大霧。


  鬱壘坐在屋裏,透過窗子隻能看到迷蒙一片,聽到風夾雜著雪,掃過窗紙的聲音。


  屋內隻有他一個人,還有一盆燃著的火,除了火苗劈啪作響,便是風雪卷挾細細碎碎的聲音,安靜到近乎沉寂。


  初時,他整夜翻來覆去,夜不能寐,時間久了,倒也變得習慣。


  春神句芒來看過他幾次,無一次不是諷刺調侃,放著冥府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差事不要,跑這裏來風餐露宿,自立門戶。


  鬱壘隻是輕笑了之,感歎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懶得與其辯駁。


  鬱壘放下手中暖手的茶盞,起身走到內室裏,內室的牆上有數不清的格子,每個格子裏都擺滿了瓶瓶罐罐。


  鬱壘修長的手指撫上一個白色的瓷瓶,感受到裏麵散著的寒涼之意。


  這裏麵是荌草,長在靈山上的一株仙草,鬱壘不禁回憶起,當時自己為了這一株仙草被數百匹聖狼追著撕咬,險些被掏了心髒,九死一生才拿回這輕飄飄的一株仙草。


  這裏數以千計的珍貴藥材,又有哪一樣不是他搏命換來的?

  昆侖山上是九重,九重的第七重便是陵光殿,有時候,鬱壘站在茫茫大雪中略微仰頭去看,仿若自己離她又近了一些。


  這些年他讀遍了古籍,到處尋找珍稀藥材來煉藥,遍尋秘法,雖然他看起來永遠是那樣漫不經心,不知所謂,但對於那個女子,他又極其執拗。


  他不相信誅神釘在這個世上無解,更不相信對於她那樣超脫六界的人無解。


  鬱壘忽覺心口悶痛,一直以來他都在拿自己試藥,甚至因藥效相衝,一夜之間白了頭發。


  在數次大雪飄零,夜深人靜之時,他也問過自己,因何要這樣做?

  他不上來自己的一腔執拗從何處而來,隻知道那抹赤色落在眼裏移不開,到最後落在心裏化不掉,情不知所起,一眼萬年。


  他不過是想看她無所束縛,看她毫無心事,真爛漫的一個笑容,看她得到她想要得到的東西。


  可是他看不透,她究竟想要什麽。


  她目空一切,不悲不喜,卻又像是有一抹執念橫在心頭。


  他們其實不過是一樣的人,披著神仙的外衣,打著超然物外的幌子,卻誰都逃不出這漫漫紅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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