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如不見
\t鬱汀岸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就算莫其銳在她的身邊嘰嘰喳喳地想引她說話，她也是愛答不理。車裏本來就安靜，她的回答就隻有“恩，啊”這兩個字，讓莫其銳很不耐煩。
\t“我說你就不能好好回答嗎？”莫其銳最後還是沒有忍住。
\t鬱汀岸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左手一使力，車子猛地一側，莫其銳的腦袋重重地砸在了車窗上。他吃痛揉著自己的腦袋，這回可真是自討苦吃了。
\t“你要是想安然無恙地到海邊，就給我閉嘴。不然的話。。。。。。”鬱汀岸又往右一打方向盤，莫其銳隨即再次撞上了車窗。
\t“好好，好好，我不打擾你，好了吧。”莫其銳看著鬱汀岸繃緊的側臉，心裏卻是得逞的快意。他就是喜歡看到鬱汀岸這幅吃醋的樣子。這樣逗她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逗林思安的時候一樣。
\t海城的海景區向來有名，寬闊碧藍的海水，讓人看了不禁心曠神怡，神清氣爽。鬱汀岸領著莫其銳上了一處“雙井潭”。說是井，其實這地方跟井潭沒有一點兒關係。隻因為這一處的崖壁經過了海水的衝擊後，在遠處看來似乎是兩口井的剖麵圖而得名。怪石嶙峋的崖壁上，人工修建了索道和階梯。因為地勢高，海浪拍擊崖壁的景象被一覽無遺。
\t莫其銳隨著鬱汀岸沿著階梯往下走，沿路有不少遊客在尖叫和歡笑。可是莫其銳的臉色卻有一些凝重和不自然。鬱汀岸暗自觀察了莫其銳的表情之後，不免覺得好笑。他現在的這幅樣子明顯就是害怕嘛。
\t“喂，你不會怕高吧？”鬱汀岸心裏暗笑，“要是怕就要趕緊說出來，我可不能帶著一個恐高症在這裏糟蹋這麽好的景色。”
\t鬱汀岸滿臉的壞笑，她總算抓到莫其銳的痛處了。堂堂莫氏的總裁居然恐高，她真是太歡樂了。
\t莫其銳低頭看著腳下翻湧的海浪，又看著鬱汀岸一臉開心的表情。他的思緒又飄回了三年前。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林思安被吊在半空中的尖叫聲，他想要去救她卻無能為力。繩索掉落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跳幾近停止。等他跑到崖邊的時候，隻看到了冒著泡沫的水麵。他在海水中尋找著林思安的身影，卻怎麽也找不到她。三年了，他怎麽也找不到她。
\t鬱汀岸看到莫其銳的臉色越來越差，原本的幸災樂禍也變成了隱隱地擔憂。如果他真的有恐高症，那他現在一定是在強撐了。
\t心裏想要戲弄一下莫其銳的想法也蕩然無存了，鬱汀岸試圖去拉莫其銳的手臂，想把他拉回去。
\t可是莫其銳的眼睛還緊緊地盯著海麵，鬱汀岸冷不丁地一扯他，讓他莫名的心驚。自然而然的抬手掙脫了鬱汀岸。
\t其實階梯修得很寬，鬱汀岸受了這一推也沒有什麽，但是不幸的是站在她身邊拍照的遊客為了找角度剛巧往後猛地一退。遊客的身體撞了鬱汀岸下來。就這麽一推一撞之後，鬱汀岸的半個身子就出去了。
\t“啊！”有人尖叫了一聲，這才喚醒了莫其銳。他猛地回頭，在鬱汀岸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之前，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
\t鬱汀岸的臉色煞白，她被徹底地嚇呆了。身體臨空的感覺讓她連求救都忘記了。因為身體僵硬，她都忘了要試圖去抓住什麽來保護自己。絕望襲來的那一刹那，莫其銳卻俯身拉住了他。
\t因為使勁，莫其銳的臉充血變得通紅。鬱汀岸盯著莫其銳的臉，突然就哭了。或許是因為害怕，也或許是因為感激，可是她就是哭了。她的眼淚滑滿了整張臉。
\t莫其銳的心裏非常非常地害怕，他看到“林思安”在哭。沒錯，她在哭。她的身後是深不見底的海水，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了。
\t“抓緊我的手。千萬別鬆開。“莫其銳穿著粗氣，一點一點地把鬱汀岸的身體往上提。
\t周圍有遊客也湧上來幫忙，在大家的努力下，鬱汀岸終於脫離了危險。
\t都是莫其銳害得！鬱汀岸的腳剛落地，就狠狠地踹了莫其銳一腳。
\t“都怪你，幹嘛莫名其妙地推我？你差點把我害死你知不知道？”鬱汀岸一邊哭，一邊控訴著莫其銳。
\t莫其銳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那一日的林思安，是不是也在怪他？他害得她被抓，害得她落水，害得她失去了生命。林思安肯定是恨死了他了吧。
\t鬱汀岸擦著眼淚，看到莫其銳失神地看著他。
\t“你，你怎麽了？”
\t“你很恨我，對不對？”莫其銳的聲音透著疲憊。
\t鬱汀岸當然要出這口惡氣，當場就大聲回答：“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每天纏著我，又差點把我害死，我不恨你恨誰啊！”
\t莫其銳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t“那好，我以後，都不會再纏著你了。”
\t鬱汀岸沒想到莫其銳會這麽回答，而且表情還很凝重的樣子。他真的是在說“不會纏著她”了吧。
\t莫其銳飛快地轉身回到了停車的地方，不等鬱汀岸追上來，他就發動車子離開了。任憑後視鏡裏的那個小小的身影越來越小。她恨他，他就逃開了。
\t剛才那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得讓他害怕又要再一次失去林思安了。他一直不敢正視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才是害死林思安的罪魁禍首。
\t其實他才是害死林思安的凶手。是他一步步地將林思安逼到了絕境，哪怕最後那一天也是因為他，林思安才會獨自離開。
\t莫其銳感到有滾燙的液體灼傷了他的眼睛，他的耳邊又出現了林思安的尖叫聲。還有鬱汀岸的嘴在惡狠狠地說恨他。
\t他得走了，他要逃開。他的接近對於林思安來說是毀滅，對於鬱汀岸來說會不會也是一樣的。他不能忍受再一次的傷痛了。鬱汀岸的臉，讓他貪戀，但是如果他的接近會讓她痛苦的話，那麽不如不見。
\t鬱汀岸被她丟在海景區，心裏氣慪到不行。明明是他害的自己差點沒了命，結果他居然敢反過來把她丟下？
\t“莫其銳，你這個大混蛋！”她衝著莫其銳離去的方向大喊著，雙手叉腰，引得行人紛紛側目。
\t結果等鬱汀岸好不容易回了市區，剛到酒店就被告知莫其銳已經回洛城了。
\t“走了？”鬱汀岸盯著前台的接待，滿眼的不可思議。他明明難纏的要命，結果他被她罵了一通之後就乖乖哦得走了。一定有古怪，她可不能著了他的道。
\t“他是不是又想故意把我氣走，然後接下來又到我的公司投訴我？你告訴他，我可不上當。”她說得篤定。
\t接待有些無奈：“鬱小姐，莫先生已經搭乘最近的一班飛機回了洛城了。他真的不在酒店裏了。”
\t“我不信。”
\t“您不信，我們也沒有辦法，但是莫先生已經退了房，離開了好一會兒了。”接待說完就不再多說了。
\t鬱汀岸的手機劇烈地震動起來。
\t“慧姐，什麽事情？是不是那麽莫其銳又搞什麽鬼了？”看，她果然猜得沒錯。
\t結果慧姐的聲音卻是歡天喜地的：“汀岸，咱們真是賺大錢了。那個莫其銳剛剛打電話告訴我說他回洛城了，而且他很滿意這兩天你的服務。給了一大筆錢，我差點嚇得以為他是想把我們的公司買下來呢？”
\t“他，”鬱汀岸無力地坐了下來，“他真的走了。”
\t“恩，而且他讓我轉告你，他再也不會糾纏你了。汀岸，你總算擺脫他了。”
\t擺脫他了，可是為什麽她一點兒都開心不起來呢？她應該大聲地歡呼自由才對啊。可是她為什麽居然覺得心裏反而空落落的呢？
\t他就這麽走了，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留給她一個莫名其妙的背影之後，就這麽走掉了？
\t鬱汀岸有些落寞，她呆呆地盯著暗去的手機屏幕，心裏還想缺了一塊似得難過。
\t此時的莫其銳在“火石”裏喝掉了一堆啤酒，徐澤在他的身邊坐著，神情局促。
\t“二，二哥？你這些天去哪裏了？”徐澤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t莫其銳突然冷下了一聲，透著嘲笑。徐澤看得心裏發冷。
\t“你說，如果林思安還活著，如果那天她獲救了，她會不會恨我？恨我讓她經曆了那麽可怕的事情。”
\t會不會？誰也無法回答。
\t懷城別墅裏，惠子輕聲地呼喚著憶，這孩子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t她在每扇門前都輕輕敲了敲，然後探進去看憶是不是躲在了那裏。
\t“憶，快出來吃飯了。”
\t她到了二層盡頭的一間房間，這間房間平常總是鎖得緊緊的額，今天卻輕鬆地就被她推開了。
\t“憶？”難道是憶把門打開了？
\t這會兒，憶正被任思成抱在懷中走上樓來。
\t“爸爸，我和媽媽玩兒捉迷藏，她找不到我啦。”
\t任思成被憶鬼精靈的表情逗笑了，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t“媽媽！”憶大叫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
\t任思成隨意地朝著林思安的房間望了一眼，這才發現門沒有上鎖。
\t他將憶放下，自己走了過去。
\t“你在這裏幹什麽？”任思成的聲音瞬間變得陰狠。因為惠子正捂著嘴，驚訝地看著牆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跟鬱汀岸長得一模一樣。照片上的人，名叫林思安。
\t“出去！”任思成一把將惠子扯了出去，“誰準你進來的？”
\t“她，她是誰？”
\t“你問得太多了。”
\t惠子還想再開口，但是任思成的巴掌已經落了下來。不遠處的憶被這一幕嚇呆了，他猛地坐在了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t亂，亂死了。
\t任思成揮揮手，讓趕上來林伯把憶抱了下去。
\t惠子咬咬牙，捂著臉：“你認識汀岸？”
\t“我說了你問得太多了。”
\t惠子的臉上一片慘淡。怪不得在海城的時候，任思成會莫名其妙地抱著鬱汀岸，怪不得任思成會找到她們母子。原來他們根本就是認識的。是鬱汀岸出賣了她們母子。她那麽信任鬱汀岸，原來她一直都在演戲。
\t任思成將門鎖好後，一把將惠子拉回了自己的房間。
\t“以後那間房間，你不可以再進去，不然我饒不了你。”
\t進去又何妨，反正房間的主人她早就認識了不是嗎？
\t這一刻，惠子的心裏充滿了恨意。
\t這一晚，任思成一反常態沒有在她的身邊過夜，半夜的時候，惠子偷偷走出房間，看到二樓盡頭的房間亮著燈。
\t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卻發現任思成抽著煙，靜靜地盯著牆上的“鬱汀岸”。
\t“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惠子的拳頭捏得緊緊的，她好恨。她信錯了人，才會害得憶和自己都被任思成這個禽獸鎖在這個房子裏。
\t原本這幾天下來，她已經慢慢消除了對任思成的恐懼和抗拒，可是這一刻，她卻又湧起了恨意。看任思成的樣子，他對鬱汀岸根本就有特殊的感情，說不定就是鬱汀岸為了躲避任思成才把自己交到任思成的手上的。
\t惠子又悄無聲息地回了房間，她刪去了手機屏幕上自己與鬱汀岸的合影。
\t此時的鬱汀岸正無限落寞地呆在寂靜的房間裏。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拋棄了。她好難過，可是她又覺得很沒用。
\t莫其銳離開了，她以為她和他的交集就此結束。但是又有一股力量會將她再次推回莫其銳的身邊。隻不過這一次，等待她的就是傷痛和恨了。
\t“爸媽，你們什麽時候回來？”鬱汀岸撥通了父母的電話。
\t“我們後天到洛城參加一個學術論壇，等會議結束了，我們就會回家。寶貝兒，是不是想媽媽了？”
\t“恩。”鬱汀岸太孤單了，這期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想要告訴爸爸媽媽她有多麽得矛盾和難過。
\t“放心吧，媽媽很快就回來。”
\t鬱汀岸覺得心裏回暖了，她會趕走心裏的奇怪的感覺。所有的事情又會重新好起來的。一定會的。她和莫其銳一定是孽緣，永遠不想見說不定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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