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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麵包和鹽

  “所以,你這是欠虐體質。”楚凜總結。


  “才不是,我隻是、隻是……哎呀氣死人啦,不跟你鬥嘴了,我SAS作業還沒交呢。”


  “對了,你們老師這周出差,然後下周呢?是在教室還是多媒體樓上課?”


  徐沐喬一愣,“對哎,我又忘記問了。”


  “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你現在上課連老師說什麽都聽不懂了?要不要再配一副新的助聽器?”


  楚凜說罷,才想到,是不是要顧忌這家夥的麵子問題。


  好在徐沐喬一般來說隻是個大大咧咧的逗比。


  “不用……我隻是不想聽課,而且座位靠後,離老師太遠。”


  “下次去早點搶前排?”


  徐沐喬微嗔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誰每次都需索無度,才讓她次次上課都遲到的。


  楚凜心領神會,好笑地揉揉她的頭,“一會兒把課表發我一份。”


  “你要幹嘛。”徐沐喬警惕。


  “把時間排開啊,下次選在你沒課的時候……”剩下的話因為被徐沐喬捂住嘴,隻發出曖昧不明的音節。


  後來楚凜說到做到,徐沐喬有課的時候他從不輕舉妄動,可到了一整天沒課的日子,忍了好幾天的效果就更加明顯而驚人了。


  徐沐喬以前是能扶著腰起來上課,現在隻能趴在床上感受時間變遷。


  楚徐也發現了這一規律,每次徐沐喬賴床的時候他都在書房寫作業,寫完作業就看書,一直是個省心的孩子,隻是早熟了點。


  某天徐沐喬太渴,下床找水喝,楚徐在後麵幽幽來了句,“喬喬,你現在養得不是很好啊。”


  “……啊?”


  “肚子還是扁扁的。”


  “不是,有小肚子多難看,真那樣我就該去跑步鍛煉了。”徐沐喬咕嘟咕嘟喝水。


  “但是寶寶營養會跟不上吧,頭三個月最好不要做劇烈運動才對。”


  徐沐喬一口水噴了楚徐一臉,忙亂地抽了幾張紙巾幫徐小忘擦幹淨,“你為什麽會往那方麵想?”


  “之前你不是說要給我生個弟妹嗎。”


  “……”徐沐喬頭痛地揉揉太陽穴,孩子太過聰慧未免是好事,有時候你八百年前說的一句話他都能記得一清二楚,像是自己不經意間就能埋下一顆定時炸彈。


  聰明人若是容易多想,這世界會多多少恐怖事件。


  徐沐喬想起她上課時聽旁邊的同學說的一件事兒。那女孩的室友和一個俄羅斯人談戀愛了,暑假去他們那兒玩,女孩兒專門查了俄羅斯人的喜好。


  據說俄羅斯人招待最尊貴的客人,是用麵包蘸鹽。麵包和鹽是中古歐洲的普遍習俗,發展到現代,在東歐最終成為迎客禮儀。在古代甚至驚呆歐洲,麵包和鹽實際上意味著保命。主人家若是主動端出這兩樣,就表示“咱和和氣氣不打架”“你是安全的,小命放心留著”……


  這時候,客人主動吃掉麵包蘸鹽也就表示給主人帶來安全。這一習俗是俄羅斯人民熱情友好的象征,當然,吃麵包和鹽必須掌握技巧,否則可能就在主人家丟人或者得罪主人了。


  吃麵包的時候,掰下的量要適度,不能過多或是過少。隨後蘸上鹽品嚐,向主人點頭示意美味。鹽在白俄羅斯傳統中是神聖不可褻瀆的,所以主人家的麵包和鹽無論是否好吃,禮貌稱讚都是必須。


  最後接過鮮花什麽的就是常見禮節了,姑娘便沒有細看。


  滿打滿算覺得自己做好了去男朋友家裏做客的準備,覺得生個混血兒一定超級漂亮又標致,結果一去之後發現事態完全不按想象中的發展。


  首先就是俄羅斯的天氣,那叫一個嚴寒。姑娘為了裝文藝穿的長裙,一去之後發現完全hold不住,結果就是被迫套上了男朋友的大襖,整個人熊了起來。


  隨後顛簸到男朋友家裏,想象中的麵包蘸鹽的盛況並沒有出現,男朋友家人對她淡淡的,讓姑娘也有了淡淡的憂傷。


  吃飯的時候,男方家人問姑娘喜歡吃什麽,姑娘靦腆地一笑,說是紅燒茄子。男方家人臉就拉下來了,他們不愛吃茄子蘑菇一類的東西,更是反感別人微微一笑。北方人習慣豪爽過日子,那種抿著嘴兒笑一笑,連顆牙都不舍得露出來的,是對他們的輕蔑。


  再然後姑娘簡直是倒黴,連連惹禍,先是接過碗筷主動洗碗的時候用了左手,而在俄羅斯用左手是不禮貌舉止,之後洗碗時不小心胳膊一動,碰掉了一小罐鹽。俄羅斯人對鹽很崇拜,姑娘見到他們當初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了,連男友都黑了臉,她也開始破罐子破摔,於是觸犯的忌諱更多。


  男朋友的母親找到兒子,直言這個女孩兒他看著不滿意,必須分手,沒得商量。這男生是個有輕微戀母情結的人,這樣一來也對姑娘好感度大大降低。


  姑娘敏感,覺察出男朋友的意思,雖然難過,倒也不想丟了國人的氣度,明明是這家極品一直在刁難她,她又何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反正他們也是覺得自己不懂得入鄉隨俗,那就索性觸犯到底好了。姑娘趁他們吃午飯時借口逛街,溜了出去,買了套黑色裙子,又從很遠的花園裏栽了束黃薔薇用左手拿著。


  男孩一看她這樣,臉都綠了,責備她不該這麽行事魯莽,不會看別人臉色。在他們這裏,黃薔薇代表友盡,黑裙子更是忌諱。姑娘這樣,豈不是讓他裏外丟了麵子?她這一路招搖過市地走來,不知道被左鄰右舍多少人給看去,自己家是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了。


  姑娘這一出國就沒能回去。那家人被她惹得惱火,本來想直接把人送回國,列為拒絕往來戶。姑娘這麽一鬧,大家都知道了,也就隻有讓她留在這並且把她改造好這一條路可走了。


  後來還是姑娘的室友發現開學後她還沒去上課,打電話也不接,父母又說她沒回家,結果找到輔導員,輔導員大廳之後知道男生也一直沒回來,才抓緊時間報jing的。


  JC從男生的入學檔案上查到了他在俄羅斯的家庭住址,很快派人把姑娘解救了出來。那時候的姑娘已經被淩虐得沒了什麽生存鬥誌了。原本高傲得像隻孔雀,現在卻如同被涼雨澆透的落湯雞。


  徐沐喬當時聽了心裏萬分唏噓,還跟楚凜講過這個故事來著。


  卻是沒想到,楚徐對某些事情上也開始有了自己的觀念,而且尤其固執。


  固執說得好聽是堅持,說難聽了就是偏執。


  徐沐喬很怕楚徐鑽進牛角尖裏,而自己又那麽粗神經,一直未能找到他心結的根源,總之,左右是和當初的顛簸求生分不開的。


  對於這個孩子,她自覺虧欠良多,可是想要給他點兒母愛和關懷時,又無奈歎息於自己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楚徐鑽進她的被窩,小心翼翼地,怕自己的動作打到徐沐喬的肚子。


  徐沐喬好笑,拿起他的手在自己肚子上狠命揉了揉,成功地看到小孩兒被自己嚇得慘白了一張臉。


  與哈哈大笑的徐沐喬截然相反的是,楚徐掙脫她溫熱的掌心,默默轉過身子去,徐沐喬卻能敏感地感覺到他在哭,小身子偶爾一抖一抖的,卻又竭力想要克製住自己。


  徐沐喬心裏一酸,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長得這麽高了,這樣一比就深知自己的不稱職。而楚凜,再怎麽心細如發終究是個男人,不能給齊楚徐所需要的安全感。


  “轉過來,寶寶,聽我說話。不,看著我說話。”


  楚徐小聲說著什麽,又想起徐沐喬現在耳朵沒那麽靈光了,隻得放棄繼續賭氣的打算,轉過身,“你最壞了,喜歡嚇我。”


  “好吧,但是我之前不是說了嗎,誰讓你想那麽多了?”徐沐喬呼嚕一下他的腦袋瓜,“我沒懷孕,近期不會給你添什麽弟妹。不是從烏國回來後身子沒養好嗎,那種天氣掉進冰潭不是鬧著玩兒的,養身子都要養幾年吧。”


  楚徐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徐沐喬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淚花兒,卻不知為何越擦越多,到最後徐沐喬也跟著他掉眼淚,“你告訴我好不好?到底在難過什麽?你這樣搞得我也很難受知不知道?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吐一口吐沫都是一個釘,有什麽不敢說的呢?”


  “……”


  “難道你爸爸虐待你了?”


  “沒有。”楚凜的形象那麽光風霽月,怎麽可能。


  “早戀了?”


  “沒有。”


  “單相思然後失戀了?”


  “……沒有,若是碰不到喜歡的人,到大學我都不會談戀愛的。你別腦補得太過分啊!”


  “難道是……難道——”徐沐喬一時間福至心靈,想起楚徐一直耿耿於懷的可不就是二胎的問題,“吃沒出世的弟妹的醋了?”


  “……才沒有!”果然,楚徐炸毛,“ 我名字都起好了!我叫楚徐,徐徐圖之嘛,她就叫圖圖怎麽樣。我有預感那是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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