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捉傻麅子去
徐峻楊從醒來便不顧醫生勸阻執意去了徐沐喬的病房。這些年過去,原本以為自己會單身一輩子的他,也結婚了。老婆也是娛樂圈的,和之前纏上他的那些蛇腰翹臀的女明星不同,他這位媳婦兒是少有的一本正經,出身於教師世家,做事兒簡直一板一眼,有種木訥的可愛。
這次他執意來美國,老婆本不同意,結果被他逮了機會給逃了,還買通吳姑蘇家裏那位帶了孩子過來,估計等回去又要花上一段時間哄媳婦。
烏國國內動亂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消息飛遍世界各個角落。這裏隨時可能有暴動和戰爭,可徐峻楊還是必須來。
不為其他……除了血緣關係割舍不掉,他也隻是想報恩和抱歉,當年他和母親跪在徐家大院門口,理會他們的隻有徐沐喬一人,但當時他還把徐沐喬凶哭了。
不論是做女兒孫女,還是做妻子母親,甚至是他不太往來的妹妹,徐沐喬都做得很好。所以,她現在是累了麽?需要好好地休息一陣?
人活著是該慶幸,可是這樣的活著……受罪又沒有尊嚴。排泄靠導管和尿袋,擦身時被護工看全了身子,這一切,若是小喬清醒著,一定也要鬱悶至極了吧。楚凜那家夥如果知道,肯定也是平添了難受。
“喂,你要是醒來,不會還是讓我削蘋果給你吃吧?你這家夥就喜歡折騰別人。”
徐峻楊守著徐沐喬的病床,說一些搞笑的快樂的事,也說了不少以前自己的事。隻怪感情弧太長,一直以來沒有好好照顧徐沐喬,互相懷疑和折磨這麽多年,對兩個人都不公平。
現在他自己也找到了真愛,最後悔的決定就是當時資助徐沐喬逃到雲南乃至國外去,一走就是這麽多年。
想彌補,會不會晚了。
“快坐起來跟我炸毛吧。”
“真是,每次都一聲不吭地出事兒。出事了又讓我救。不是管我要錢就是自己噗通栽下山穀去。哎,你不是最怕癢了?”徐峻楊伸手在徐沐喬脖子下撓癢癢,徐沐喬毫無反應。
“隻要你醒來,以往的事兒你哥我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你趕緊好起來,好嗎?”徐峻楊揉搓著她的手,“我已經叫人過來增援了,不知道能不能趕在將軍找到他們之前先把人救出來。你們這麽多人被扣在這兒,我又沒那麽大影響力,這讓我很難做知道麽。”
徐沐喬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裏,鼻腔還插著管子,沒法回答他的話。
山穀內。
楚凜接了對方給自己的藥物,除了消炎止血的藥粉,也就隻有阿莫西林的藥片了。不過這對楚凜來說已是目前能享受到的最好待遇。
“喂,你休息夠了沒有?”車上的人不耐煩地喚道。
楚凜把藥粉撒在腿上,一陣鑽心刺痛之後,便是陣陣麻木。之後又搓熱了雪,試圖把阿莫西林喂到徐小忘嘴裏,用化開的雪水幫助他咽下去。
徐小忘嘴唇白得嚇人,現在躺在那裏渾身冰冷得像具屍體。隻是楚凜知道,寶寶的嘴唇都爆了皮,外冷內熱隻會更加激化他的病情。
楚凜無奈,不忍強行喂藥,隻得把藥片含在口中,嚼碎了之後一點一點親口給他喂下去,之後又含了一點兒雪水,暖化之後也喂給他。
他現在多麽希望徐小忘能醒過來,哪怕無厘頭地告訴他其實是自己生氣他沒保護好喬喬,故意這樣裝生病讓他焦灼不安。
又或者嫌棄地撇嘴,“我是有潔癖的呀爸爸。就算你是好意……嘔不行了讓我先去吐一會兒。”
小表情可生動了。
楚凜把徐小忘抱起來,瘸著腿走近車門處,“我這就去,不過,我兒子要在車裏呆著,你們好好照顧著。現在車裏少了兩個人,完全能容納下一個小孩兒。你——”
他指了指其中一人,“跟我一起找一些粗樹枝擋風。”
又向俄羅斯大叔伸手,“鳥槍給我。”
大叔猶豫,楚凜有些不耐煩,“我兒子都在你們手上了,還懷疑什麽?要是想集體餓死在這裏我也沒意見。”
那兩人那裏見過如此陣仗,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風,俄羅斯大叔低頭從座位底下摸出鳥槍遞給楚凜,又讓他把徐小忘放在副駕駛,“前麵暖和點。”
楚凜沒有接受他的示好,另一個人已經下了車,楚凜把車座上鋪著的一層厚厚的狐狸皮取下來鋪在下麵,那裏恰好錯過了風口。狐狸皮很大,足以讓徐小忘躺著外加蓋著一半。
“樹枝先不用找了,去打麅子吧。”楚凜說話間帶了不容置疑的氣勢,對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你確定能捉到?”那人看來完全是野外求生的新手。除了有把槍還能嘚瑟一下,那些粗嗓門和髒話也就是虛張聲勢了。
楚凜沒有回答。現在少說話多保存體力才是正事。來之前他把最後一點麵包喂給了徐小忘,那兩人都虎視眈眈地看著,不過接觸到楚凜野狼般的眼神,再也不敢反駁分毫。
對方沒等到楚凜的回話,隻得怏怏地跟上他的腳步。又忍不住嘟囔,“喂!你能不能走慢點,趕著投胎呢?!”
自己都餓得頭昏眼花,他是怎麽做到拖著一條傷腿,在凍了一夜又沒有食物的情況下,還能走這麽快的?
“你再廢話信不信我開槍打死你。試試誰的子彈速度快。”楚凜麵無表情地回頭看著他,眼中散發的赫然是當初闖蕩金三角的氣場。
“……靠!你威脅誰呢?!”烏國人把話咽回去,沒出息地跟緊了楚凜。誰讓那人看來確實有一手呢,要想在這片山林活下去,克服暴雪和嚴寒,隻有依靠眼前這個桀驁的男人了。
楚凜一來是被他念叨得耳鳴心煩,二來他這樣一喊話,就算有麅子野雞野豬之類都要被聲音嚇跑了。
山林呼嘯著寒風,而烏國首都卻很是溫暖。
徐沐喬依然沒有醒來。
徐峻楊講故事講累了,給她放了那首《如初》,聽到那句‘許諾你的嬌養,哪怕不接青黃。我曾抗拒流浪,執意躲開遠方’,徐沐喬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徐峻楊當時覺得心頭一跳,趕忙按鈴叫護士,結果值班醫生過來檢查後告訴他,隻是給她擦手時的應激反應。又摸了摸徐峻楊扔毛巾的水盆,“水太涼了。她現在就算不能說話,還是有意識的,會有感覺。”
徐峻楊原本狂喜的心情一瞬跌落穀底,揪著醫生的衣領,差點動粗。
這種空歡喜一場的情況又發生了幾次,徐峻楊情緒惡化,醫生隻要否認得沒耐心,下一秒臉上就以電光火石之勢挨上一拳。
直到住院部醫生們都知道,這間套房的病患家屬不好惹。
七年不見,徐沐喬清瘦不少,以前穿衣服能撐得起型,現在褲管都有些空蕩蕩的。回國要提醒她家那位好好喂上一陣子了。
可現在的徐沐喬反而因為在床上躺了這麽久,雙腿都浮腫了,手指按下去,一按一個坑。
醫生囑咐徐峻楊多給徐沐喬做按摩,徐峻楊謹遵醫囑,專門學了按摩的技巧,拍戲已經無限期延期,所幸他和導演關係不錯倒也談下來了。平時他就專門照顧徐沐喬,醫生檢查過之後都說徐先生護理的水平比其他病房的護工還要好。
可徐沐喬頑固地不醒。
“楚凜和你兒子都出事了,葬禮選在S市辦,我想了想,選了個和你爸媽的墓地近的地方,你也好拜祭他們不是?”徐峻楊嚇唬她。
徐沐喬手指猛地顫了下,眉頭緊皺。然後……醫生說還沒醒。
“喬哎,你都睡了一個多月了,春天到了,大草原上的動物們都要交配了。你忍心讓你家楚凜當個孤家寡人麽?嗯?”徐峻楊拉著徐沐喬的手,窗外的陽光打在徐沐喬臉上,光線甚至有些熱。
天氣真的暖起來了。
徐峻楊再去打水回來,毛巾沾水再輕輕擰幹,正要開擦,那條胳膊突然大幅度縮了縮,像是燙到了。
徐峻楊相信自己沒有花眼,死寂的心再次狂跳起來,醫生第N次被叫來時恨不得戴個頭盔,說實話,這家醫院的醫生怕是比徐峻楊本人還希望徐沐喬快點醒來,趕緊把黑麵神帶走。
哪裏是大眾男神,分明是男神經!
醫生抱著十二萬分希望檢查了一番,給出回答,“這個……還是病人應激——”
話沒說完領子就被徐峻楊揪起,醫生幾乎腳尖離地,“什麽應激反應,你們醫生就這麽大本事?整天跟我提應激應激,應你妹的——”
“唔……”背後傳來急促而虛弱的聲音,徐峻楊背一僵,竟然一時不敢回頭看。
這種情況醫生見多了,從口袋裏掏出小手電要給徐沐喬檢查,徐峻楊卻驀地撲到徐沐喬床前,一大坨戳在那兒不願鬆開徐沐喬的手,東摸摸西看看的,醫生怒,“還要檢查麽!”
徐峻楊自成為病人家屬以來,第一次乖乖聽醫生的話,給他讓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