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起火不是由於風大
楚凜胳膊上的槍傷,成了徐沐喬放著膽子當大夫的最佳試驗品。
她用三七粉灑在楚凜的傷口上,每日換藥,而內服則是用了血竭。洗澡這種事……自然是用保鮮膜裹住,然後徐沐喬代勞。
看著楚凜暗戳戳挺享受的模樣,徐沐喬嘖了一聲,“你是不是想連上廁所都讓我替了?”
“你要是有那個功能,我不介意。”
“……”和楚凜鬥嘴隻有輸掉的份,某喬認了。
給他搓背和打沐浴露,最後洗頭發。搞定楚凜之後,徐沐喬也成了個雨人。
“好了。”關掉淋浴,徐沐喬拿了塊大毛巾給楚凜擦幹身子,視線盡量不去觸碰某個令人看著要爆血管的地方,“出去吧。”
楚凜一把把她按在牆上,牆壁因為洗過一次熱水澡,凝結了無數顆細小的水珠,倒是不涼。徐沐喬的後背更濕了,楚凜的某處抵著她,由於熟悉,能夠感受出來大致的形狀。
太羞恥了……徐沐喬捶了楚凜胸膛一下,“親,洗澡服務結束了。歡迎下次光臨,親。”
楚凜悶笑,“加錢可以延長服務時間嗎。”
“可以,不過隻能延長時間,不加多餘服務。”徐沐喬說得一本正經。
楚凜揮揮手,“貴店服務生態度不好,我擇日再來。”
“……咱倆是不是活懵了?”徐沐喬忍不住笑起來,推他出去,準備自己繼續洗澡。
“沒有。”楚凜斜靠在床邊,看著自己的財經雜誌,燈光在他的側臉落下一片陰影。
徐沐喬上床的時候還在想,如果就能這樣,懵著懵著就是一輩子,就好了。
可惜,她本人就是個隻相信後果和結果的女漢子。
本以為這晚能借著楚凜胳膊上有傷為由拒絕侍寢,誰知皇帝大大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紀,徐沐喬怕碰到他胳膊上的傷也不敢掙紮,於是再一次被吃幹抹淨了。
皇帝大大睡得安穩,某隻累壞了的倒黴孩子卻睜著眼睛,自顧自鑽起了牛角尖。
“阿凜。”叫這個名字甚至不用唇舌碰撞。徐沐喬無聲地做了個口型,呆呆地覺得心裏有些難受。怎麽覺得自己像是在深宮等著臨幸的妃子一樣,楚凜想要,她就要老實洗幹淨等著。楚凜不開心隨時可以給她一耳光,隨即動作粗暴得可以去婦聯告一狀。
她就這麽像個深閨怨婦一樣,在溫暖的被子裏,躺在楚凜的臂彎委屈了。
楚凜不夠安穩的夢境中,兩個人還是兒時的模樣,他仍然是司機的兒子,她是徐家的大小姐,故事後來沒那麽多變故和是非,隻是徐沐喬到了婚嫁的年齡,徐家人給她尋了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
對方是地產大亨的獨生子,雖然長得有點賊眉鼠眼,看起來胸無大誌,好在並不花天酒地。徐沐喬反抗未果,帶著手腕上深深的劃痕,被迫嫁給了那個人。
而楚凜,不堪父母讓自己娶妻生子的壓力,憤然出國,每年除了寄錢贍養雙親,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是一場悲劇,楚凜在黑暗沉重的睡夢中始終清醒不了,哪怕特別難過,也忍不住要硬挺著,隻為看到結局。
最後還是淩晨五六點鍾,徐沐喬輕手輕腳下床的動作弄醒了她。徐沐喬最近都這麽刻苦,一有時間就捧著本中醫的書看,楚凜對此自然是支持的,也讓人選了不少關於中醫學的書籍,在書房又加了個大的檀香木書架。
與夢境裏的一成不變最終走向分離相比而言,楚凜反而更滿足於現狀。他擔得起責任,守得住初心,對徐沐喬好是分分鍾可以做到的事。
徐沐喬看了一會兒書,書房沒開空調,有點冷。肩上突然多了一條羊毛毯,回過頭,楚凜遞給她一杯溫牛奶,“是不是每天晚上還不夠累?”
“……”徐沐喬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不要隨時隨地發情。”
“哪天要是不這樣,你不是有充足的理由懷疑我在外麵做了什麽?”
徐沐喬還在嘴硬,“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管。”
“你這麽別扭的性子,也就我受得了。”楚凜給她按摩著肩膀,看著她閑適地往身後靠,頭搭在他的身上,唇角微勾。
“對了,上次暗殺那事兒查出結果了嗎?”徐沐喬突然問道。
“還沒,對幾家勢力都有些懷疑,不過快了。你就老實在家裏住著,房子附近我已經多叫了幾個人守著,不用擔心。”
徐沐喬眼角抽了抽,幾家勢力?四年沒見,楚凜究竟得罪了多少人……
“你顧好自己就行了,我覺得再怎麽著那些人也不會是衝我來的,畢竟我要啥沒啥……”
“那麽肯定?你不也曾經拿過炒股大賽的獎。”楚凜摸摸她的腦袋,“或許那些人是看中這裏,也說不定。”
徐沐喬從天靈蓋發出一股涼氣,忍不住抖了抖,“我見識少,你別嚇我。”
楚凜揉亂手下軟軟的發,“好了,有我在呢,你就什麽都不用擔心,好好吃喝睡,有空了就學你想學的。”
“但是快開學了,你再不搞定,我哪敢去上學啊。”
徐沐喬以前經常在網上網購一些便宜的日用品,這次要是回學校收包裹,收到炸彈怎麽辦。
“放心,開學之前我要是查不出來,就給你請長假。”楚凜笑,“反正吳姑蘇又不是不認識你,隻要考試過關了,平時不去有什麽關係。”
“貪汙腐敗……”徐沐喬歎氣,“可是我怎麽覺得感覺這麽爽呢。”
“跟我在一起待久了,學會墮落了。好了,我去上班了,你在家乖乖的。”楚凜又拍拍她的頭,“不要亂跑。”
“知道知道,去吧拜拜。”徐沐喬喝光牛奶,繼續看書大業。正巧目光就掃到一行,“白玉蘭,有祛風散寒、通竅之功,可治頭痛、鼻塞不通、齒痛等症。可用於工作勞累後發生血壓升高等頭痛。”
阿凜好像最近就是工作太勞累了,所以不經意間會暗自按一按眉心,徐沐喬心眼細,看到了就想著給他治好。
白玉蘭……後院裏好像就有白玉蘭來著。
徐沐喬不太確定,花長得倒是挺像,可是她怕自己把白玉蘭、廣玉蘭和橡皮樹弄混了。李嫂恰好端著白豆腐魚湯上樓來,徐沐喬一把抓住她的手,“幹媽,我想去師父那兒,問問一種中藥,然後就回來。”
“不行,你要是再跑了,別說先生,我都不能原諒你。”李嫂拉著臉把湯碗遞給她,“任性!”
徐沐喬眼珠轉了轉,匆匆喝完魚湯,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妥協道,“算了,那我不去了。我去後花園摘朵玉蘭花回來研究總可以吧?”
“去吧!兒大不由娘,一個個的都想往外飛……”李嫂收了空碗慢吞吞地出門,盡管走得優雅,徐沐喬看著她有些微駝的背和黑發裏冒出的銀絲,忍不住鼻子一酸。
要是自己的媽媽還活著,也就是這樣吧?優雅,端莊,慈愛,溫柔……
時間由不得她多想,徐沐喬記得後院有個小洞,洞上的門似乎並不嚴實,連楚凜都不知道,還是她有天去後院玩自己發現的。
說什麽也要回昔安看看師父,讓他放心,自己會堅持學中醫的。順便也問師父討點兒曬幹的白玉蘭回來。
此刻的徐沐喬不知道,這一念之差就是天堂地獄的區別。悲歡離合總喜歡在關鍵的時間點競相迸發,上帝認真起來,竟是連愛情和執念都抵擋不住。
楚凜在公司年會上接到一條短信,“楚宅有難,夫人危險。”
起身的動作過於倉促而帶倒了椅子,無暇跟眾人詳細解釋,楚凜給了朱曉一個眼色,匆匆推門離開。
朱曉也算是和他一起打天下過,瞬間明白了楚董的意思,有條不紊地繼續按照幻燈片和楚凜的風格講下去。
多少年之後,楚氏有個老員工回憶說,在楚氏從事多年,楚董始終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唯一的例外,就是幾十年前,夫人出事的時候。
楚凜回到楚宅的時候,見到的已經是起了火的宅子,李嫂在外麵哭,楚凜壓下急促的喘氣聲問,“喬喬呢?”
“她說去後花園了……”
楚凜聽到就要硬闖進去,李嫂急忙死死拉住,“先生,警察和拆彈專家都來了,您就在外麵等著,萬一您再出點什麽事——”
“裏麵有炸彈。”楚凜用陳述句的語氣,目光中卻都是疑問,幾乎是急切地看著李嫂。李嫂點點頭,楚凜掙脫了她的手臂,進了楚宅。
現在突然有點想讓她不乖一點。
如果喬喬今天恰好再次逃跑了呢?是不是就不會遇險?或者,他沒去昔安把喬喬帶回來,是不是就沒人針對她?
再或者,當初根本沒動了心思和喬喬結婚,是不是一切不會開始,她活得苦了點但是絕對安全?
房內已經幾乎被火舌吞沒,楚凜推開通往後花園的門,邁出那一步之後的一瞬間,一塊燃燒著的木板墜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