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凜阿凜
楚凜端了碗香糯清甜的紅豆粥進房間時,徐沐喬東張西望似乎在找衣服,見他進來,忙用被子把自己包裹住,纖細白皙的胳膊卻不可避免地露在外麵。
昨天的酒吧員工服帶著酒味,又被她蹬在地上,早就被李嫂拿去洗了。楚凜不急著出言解釋,隻是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邊。
“我想回學校。”徐沐喬偏過臉,不願張嘴被他喂東西。
“行。先答應我一件事。”楚凜收回手,應承得意外地爽快。
“什麽?”徐沐喬倒是有些好奇了。
“登記結婚。”
“你瘋了。”徐沐喬倏忽睜大了雙眼,明亮的眼神似乎能看進人心底。
楚凜很冷靜,遞給她一份文件,“我不是開玩笑。結婚不過是一樁生意,我需要你擋住那些讓人煩心的女人,同時,就算我跟其他女人有關係,你也沒有權利指責。”
徐沐喬粗略地瞄了眼文件,從床上彈起來,被子捂在胸前,鎖骨和脖頸處都有明顯的被親吻過的痕跡。“我衣服呢。”
”簽了字,我會給你衣服。“楚凜語氣有些低沉急躁。他怕自己控製不住對徐沐喬家世的恨意,就不再有像今天這樣像個愣頭小子一意孤行的時刻了;又怕這時隔多年的相逢,再次節外生枝。
“楚凜你是腦子進水了!這是病!得治!”徐沐喬甩了個枕頭在他麵前,卻終究隻是虛張聲勢。“你把衣服還我吧。結婚?我不答應。”
“就算不是一見鍾情,咱們也認識這麽多年了。”楚凜深邃的眸望著她的眼睛,一向冰冷的眼睛好不容易有幾分暖意,徐沐喬卻覺得接下來的話,自己未必想聽。
果不其然,他說,“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該負責任。”
“粥可以亂喝,話不可以亂說。”徐沐喬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算來她從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都沒吃飯,肚子裏所剩無幾的酒水都消耗光了。“在你家床上睡一覺就成你的人了?”
“難道你沒覺得,”楚凜湊近她的耳邊,低沉的嗓音帶著蠱惑,“腿跟還有那裏,有些酸痛麽。”
徐沐喬就是被翻身時身上的酸澀鬧醒的,心裏的恐慌此刻被無限放大,卻仍大著膽子故作鎮定地說,“你別騙我了,當欺負三歲小孩呢。我起來時,並沒有看到床上有血。”
“你不是不知道我有輕微潔癖。”楚凜不以為意,“床上沾著血和白濁,濕噠噠的你以為我能忍著睡著麽。不信你可以問問李嫂,她今天剛洗過衣服。”
徐沐喬的臉色刷得蒼白,楚凜撫摸她的頭發,徐沐喬卻感覺不到他用了感情。“你不用擔心,李嫂口風很緊。而且,我已經答應負責。”
“你讓我想想。周日給你答複。”
楚凜知道這個結果已經算是她能答應的最大限度,不再逼迫,卻不忘提醒,“據我所知,你爺爺的病情急著手術吧。你若是答應了,作為丈夫,給爺爺治病自然是我的義務。”
“……”沉默了一陣,徐沐喬輕聲說,“我要回學校了,今天還有課。”
愛過,是過去式;愛著,卻是現在進行時。她分不清自己和楚凜在這段感情裏的時態,到底,有沒有錯過。
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她怕自己會控製不住地越來越愛他。都說女人在感情裏屬於愛得越久越深的那種。為了爺爺出賣自己的感情和身體,這種狗血的劇情發生的時候,她卻仍在想,能不能,有更好的方法。
“不用著急。”楚凜把床頭櫃旁已經有些涼了的粥端起,“我接到過你室友的電話,好像叫韓笑枚是吧。拜托她幫你請假了。這粥冷了,一會讓李嫂熱一熱再過來。”
徐沐喬最終還是待到了下午四點半。
李嫂是個非常好的管家,這一點毋庸置疑。貼心地給小丫頭熱了粥,又拿來幾樣江南小點。
徐沐喬填飽肚子,疑惑和怨念終於消散了些許,不由得問,“楚凜呢?”
“先生一上午都在家等您起床,現在在書房,應該是在開視頻會議。”
“李嫂,你叫我喬喬就好,我應該跟你的孩子差不多大。”
“是的,我家姑娘也在上大學呢。”
徐沐喬不由得有些懷念母親還在的時光,那年徐家突生變故,父母在一場車禍中罹難。徐氏股價大跌,公司慘遭收購,大伯一家卷款外逃。她隻恨自己不懂那些報表和數據,所以填誌願時幾所大學全選的金融。
唯一陪著她的爺爺受到喪子和背叛之痛突發腦溢血,搶救過來,仍沒逃過半身癱瘓。
若不是這一年的接連打擊,十六歲的徐沐喬不會一夜之間逼自己長大。
而這時的楚凜,人已經消失無蹤。
現在他重新出現,見麵的第一夜上了床,第二天要求結婚,第三天早晨醒來很可能又要棄她而去。
徐沐喬去了書房,有些話,是一定要問個清楚的。
書房的門虛掩著,似乎知道她會來。看起來楚凜並未防備她。或者,故意示好也說不定。
徐沐喬走到他身邊時,隻聽他說了幾句“報表你們幾個經理再認真核對一下,順便做一套下季度銷售額計劃。明天一早送到我辦公室來。”
合上筆記本,楚凜稍微轉了一下電腦椅,站起身來,“有事嗎。”
徐沐喬右手慣性地在手心掐了下,那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以前爺爺不也對你很好嗎。如果我……”
楚凜沒有插話,耐心地等她說下去。
像是貓在饒有興致地盯著玻璃瓶內的倉鼠。
“如果我不能跟你結婚,你還願不願意救他……”
楚凜揉了揉她的發,說出的話卻帶著十足的冷意,“喬喬,我是個商人。商人隻做有利可圖的生意。”
徐沐喬被堵得說不出話。心髒有些鈍鈍的痛感。小時候楚凜被她纏得無奈,冒著被徐夫人責備的風險給她買波板糖。
那時候楚凜不知道怎麽樣才是真正對一個人好,徐沐喬吃糖吃到牙痛,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這樣。給她一個看起來風光甜蜜的承諾,但是痛苦卻也隻有她自己承受和品嚐。
“結婚不是因為你喜歡我麽。既然喜歡,還非要有利可圖嗎。”
“我隻是覺得,你適合做我的妻子。我說過了,沒時間和精力再去認識和了解新的女孩子,陪她談戀愛過家家一步一步來。”楚凜把書桌上的文件歸攏好,放進抽屜。
“我剛剛好像在報表上看到了楚氏,”徐沐喬還是忍不住問,”是當年吞並徐氏的楚氏嗎。“
楚凜讚賞地看了她一眼,“有眼力見。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不過,你確實想多了,楚氏當初還沒那麽大能力。”
徐沐喬似信非信地離開書房,楚凜望著徐沐喬的背影,疲倦地捏了下眉心。徐老爺子確實欠楚家良多。這筆債,厚重到當年的楚凜無法留在國內,隻能遠走。
可是喬喬,你隻須被寵著就好,真相並不重要。
徐沐喬深呼了一口氣,看了看牆上的擺鍾,轉過身來,“現在是五點三十二,民政局六點關門。如果關門前你能帶我到那裏,我就答應。”
和你結婚。
楚凜微微地笑了,“說話算話?”
“騙你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