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筆壞賬
寧大頭這裏一表態，女會計張燕和小組長高成，自然不敢再說什麽，倆人心底雖然不樂意，也隻好就這麽憋著。
曹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筆記，一條一條的說道：“我不讚同賣地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賣地就是殺雞取卵，表麵上是賺到了，實際上是得不償失。”
賣地就就意味著這塊地要永久的同平頂村分離了，平頂村本就人多地少，再把地 拿出去賣，百姓還怎麽過日子。
接著，曹立便提出了第二個原因，他說：“賣地的風險太高，即便賺了二十萬，在坐的誰能敢保證的文明村的花冠，一定會落到平頂村的頭上？”
簡單來說，賣地就是一場賭博，堵得就是百姓的利益，賭贏了，平頂村當選文明村，縣城商家過來搞旅遊開發，大家賺的滿盆盡缽，自然是好事，但倘若賭輸了，這比賣地的損失，都將由平頂村的每一位老百姓承擔。
曹立不是個投機倒把的商人，更何況，賀大軍在先前已經表過態了，這位即將來視察的領導是個油鹽不進的人，所以有很大一部分的幾率是，平頂村當選不上文明村的。
被曹立這麽一說，寧大頭猛地開竅了，一拍腦門有些後怕的道：“還真是這麽回事，咱們光想著掙錢了，能不能選上文明村還不一定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高成？”
高成一陣語塞，村長和村支書都這麽說了，他哪還敢反對，隻得連連點頭，皮笑肉不笑的說：“是是是，不愧是曹支書，就是比別人有遠見，佩服佩服！”
女會計張燕也跟著拍馬屁，笑笑說：“要不怎麽叫曹支書不叫高支書呢，肚裏沒點東西，咱們曹支書能在村裏呆這麽久麽？”
倆人一唱一和，聽得曹立頭都有點大了。
就在此時，高成好像想到了什麽似得，突然向曹立發難，他問：“我有一個問題，曹支書，你說咱們要是不賣地，拿啥來搞基礎建設？”
這下子把曹立給問懵了，他隻想著怎麽否決賣地的事了，完全忘了該怎麽賺錢了。
微微一沉吟，曹立說：“辦法總是有的，我看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裏吧，明天這個時候，我提交一份初步方案，大家看看行不行的通。”
曹立畢竟在平頂村沒待過多久，對村子裏的賬目不太清楚，他準備會議結束之後，去問寧大頭要來村裏的流水賬目，看看以前撥來的款項，都落到哪裏去了。
會議結束，曹立回家。
高成卻在離開的時候，給女會計使了個眼色，女會計頓時心領神會，回應了高成一個眼神，然後裝作沒事似得，靜靜的的離開了。
晚上，高成來到女會計家，找張燕商量要事。
倆人坐下來，高成一臉酒氣的說：“這個新來的小王八羔子不是個好東西！”
張燕一聽這話嚇了一跳，起身關上門，悄悄的問他：“你什麽意思啊？”
高成冷冷一笑，湊過來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這小子自己想撈油水，不讓咱們跟著，你瞧寧大頭那樣，倆人明擺的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人！”
對於今天白天的回憶，女會計多少有些不爽，倒不是因為曹立不同意賣地的事情，而是因為寧大頭特意偏袒曹立。
現在被高成這麽一說，女會計張燕著實嚇了一跳，萬萬沒有想到，這曹立跟寧大頭竟然是一個線上的人。
但隨即她又疑惑的說：“你剛剛說撈油水是什麽意思？”
高成哼了一聲，不甘的說：“曹立這小子要是不反對，我早就把地賣給我小舅子了，你知道他能給我分幾成的利潤嗎？”
見張燕搖頭，高成伸出一跟手指頭，若有其事的說：“一成！你想想看張姐，二十萬分到咱們手裏，至少可就是兩萬塊錢啊，夠咱們這種人吃上小半輩子的了！”
張燕撇了撇嘴，有些酸的說道：“得了吧，那是你小舅子，又不是我小舅子，他吃肉你喝湯，跟我有什麽關係？”
這話倒是不假，張燕很明顯的看出來，高成這是沒人幫忙了才來找自己的，白天例會的時候，他可沒跟自己提過賺錢的事兒。
高成一拍大腿，著急的說：“此一時彼一時哇，咱們若不早早的聯起手來，別說喝湯了，喝尿都沒得有了！”
張燕咒罵了高成一句。
高成為了讓張燕相信自己所說都是真的，他又補充道：“曹立這小子不讓咱賣地，就是想借別的路子發財，你別看他口口聲聲的說是為了百姓，其實為的是他自己，張姐你是個明白人，這點道理怎麽會不懂呢？”
高成抬舉了張燕一把，張燕真就順著杆子往上爬了，她略有所思的的嘀咕了一句：“我早就看出來這小子有問題了，怪不得不願意賣地，原來是有別的出路啊。”
“就是，就是！”
高成趁熱打鐵的說道：“平頂村難不成還得由一個外人說了算不成？咱們餓著肚子，光看他吃了，你說這合適嗎？”
“不合適！”
張燕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對，她問：“這家夥本事不小，咱們…也搬不倒他呀？”
高成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隻見他哼哼一笑，信心滿滿的說：“你放心，我沒那金剛鑽怎敢攬這瓷器活兒。我有辦法讓他乖乖的老老實實的同意咱們賣地！”
早在回去的時候，高成就已經調查過了，曹立手底根本沒錢搞基礎建設，也不可能從銀行那裏貸款，更不可能讓上麵撥款，曹立不過是嘴硬罷了。
但是，高成要為曹立準備了一個空頭支票，讓他拿著這張兌不出銀子的空頭支票，到處去碰壁，碰得心灰意冷的時候，他自然而然的就同意自己賣地了。
見高成如此胸有成竹，張燕也激動起來，壓低聲音問道：“此話怎講？”
高成就說：“你還記得大窪村奶牛場的那十八的欠條嗎？”
大概是幾年前的時候，鄰村大窪村的村長張軍，為了拉動全村的經濟，大力興建養牛場，號召村民養殖奶牛，所以欠了平頂村十八的糧草錢，本以為這筆錢能很快就還上呢，誰知大窪村的村長翻臉不認人，死活不認這筆賬了，原先女會計張燕和高成三番五次的拿著欠條去要賬，結果碰了一鼻子的灰。
久而久之，誰也不敢去了，這筆糧草錢就成了平頂村的一筆壞賬了。
高成一提這茬，張燕馬上興奮起來，隻有她知道，這位大窪村的張軍，到底有多鐵腕，怕是曹立這種小角色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呢。
於是張燕就順藤摸瓜的道：“咱們就把這張欠條給他，他若是要的回來，咱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他若是要不回來，那隻有乖乖的賣地了，哼，事先說好哈，賣地的錢，咱們一個子都不給他，讓他在咱們麵前裝模作樣！”
高成就比較有風度，大手一揮的說：“給還是要給的，給他仨瓜倆棗，日後說不定還能用上他呢。”
張燕看了看表，男人就要回家了，起身說：“就按你說的辦，明天咱們就把欠條給他，我倒要看看，他曹立有什麽能耐把錢要回來！”
高成見張燕已經下逐客令了，也沒好意思多呆，就連忙起身回去了。
出了大門，高成重哼了一聲，自顧自的說：“臭娘們，還敢跟老子下逐客令，等我小舅子拿下這塊地，老子一分錢都不給你！”
無巧不巧的是，這邊的高成和張燕謀劃著怎麽把欠條交給曹立呢，曹立也正好在檔案裏，看到了大窪村欠錢的事了，略微一琢磨，曹立便決定，就從張軍下手，把他村欠下的那十八萬給要回來。
第二天， 例會如期進行。
四人就坐，曹立還未開口說話，高成就向寧大頭拋出來一根橄欖枝，他說：“村長，我小舅子說了，咱們的地若現在就賣了的話，每車他給咱們二十五塊錢！”
“二十… 二十五？”寧大頭脫口而出，這價格可比昨天高出兩成呢，寧大頭心動了，但轉臉一看曹立，又慫了。
幹咳了一聲，寧大頭坐直了身板，頗為嚴肅的道：“咱們昨天不是說過了嗎？平頂村的地，是不能賣的，多少錢都不賣！”
高成趁勢高聲道：“咱若不賣，上哪弄這麽多的錢去啊？曹支書，你怎麽看？”
早就知道高成要禍水東引了，曹立不慌不忙的拿起昨天翻閱的那兩張檔案紙，放到桌子上，信心滿滿的說：“我昨天已經查過了，大窪村至今還欠了我們平頂村十八萬的糧草錢，我這就把它要來，這樣基礎建設的錢，也算有著落了。”
此話一出，三人臉上的分別映出了不同的表情。
寧大頭是過來人，知道這是筆壞賬，所以臉上掛滿了失望的表情，還有些許的憐憫，這位女婿真敢去要賬的話，怕是有去無回了。
高成和張燕的臉上，卻寫滿了竊喜，倆人似乎已經看到了滾滾的鈔票，朝著自己洶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