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謀劃(上)
清香飯店。
曹立在角落裏擺了一張桌子,對麵坐著一身警察製服的賀大軍。
現在的警察製服還不是二十一世紀那種修身美觀的藏藍色製服,賀大軍身上的這身製服是八九式製服。
八九式警服是對八三式警服的改進,在大致不變的基礎上,八九式警服褲子取消了側紅褲線,紅領章改為鬆枝襯托的紅色盾牌領花,內有金色五角星。大簷帽增配了金黃色絲編裝飾帶。女民警改戴短立筒有簷軟帽(交通民警為白色)配戴圖案相同的小型帽徽。
這時的警服還沒有警徽,上到公安部部長,下到基層幹警,肩膀上清一色的扛著紅色盾牌領花,上麵綴著一個五角星。
賀大軍學曆並不高,隻是一個小小的高中生。當然,高中生在這個年代裏,也算是一個中級知識分子了。高中畢業的賀大軍經過家裏人的一番斡旋,進入鎮派出所。從一個小小的基層幹警一路打拚,到現在能混到鎮派出所所長這個副科級幹部,也著實不易。
雖然這多多少少都有家裏的影子,但自身的努力卻不能因此抹殺。
十八歲開始踏入社會,現年二十四歲的賀大軍已經有了六年的仕途經曆了。賀大軍原本想著,再熬個幾年資曆,自己隻怕就要升入正科級,然後一步步踏入處級,甚至廳級,他這一輩子的仕途也就算是慢慢走到頭了。
雖然他自家的老爺子在東山省省委辦公室裏當著主任,也是一正廳級幹部。可是仕途就好比是一個金字塔,越往上位置越小,也就越難上去。所以他並不指望他那老父親真的把自己推上天了。這一輩子能幹到他父親那個地步,也就算是沒丟了他賀家的臉。
但是自從曹立出現在他的身邊後,賀大軍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等待的貴人,終於出現了一般。
隨後,曹立將一筆筆政績送到他的頭上,簡直讓賀大軍難以置信,
要知道,曹立也是國家幹部,雖然隻是基層中的基層,可是也抹不掉幹部這個標簽。這些政績要是放到曹立自己身上,隻怕也夠他升上幾級的了。可是他倒好,偏偏把到手的便宜全都推出去,一副唯恐害了自己一般。
雖然覺得奇怪,但不得不說,賀大軍對曹立卻充滿了期待。要知道,曹立這先後送來的幾筆政績,在加上自己在鎮派出所這兩年的積累,升遷已經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
這不,一聽見曹立有事兒找自己,雖說名義上隻是說找自己吃吃飯,閑聊兩句,但也足以令他這個年輕力壯的派出所所長激動的了。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麽奇妙,看似曹立這個村支書應該巴結他這個鎮派出所所長,但實際上卻是反過來的。縱然賀大軍不求巴結曹立,但對於曹立這種黑鍋自己背,功勞隊友拿的華夏好隊友來說,足以令賀大軍激動了。仿佛曹立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支書,更像是一個政績賺取機。
兩個人叫了幾個小菜,燙了一壺酒。
賀大軍拿起筷子,筷頭在桌子上撞了幾下後,夾起一些菜,往自己的嘴裏送去。
“嘖,這酸辣土豆絲果然不錯,每次來這裏吃飯,這道菜是必點的。”賀大軍咋舌稱讚著,這話倒也不假。自從這飯店重新開張後,賀大軍可沒少來這裏吃飯。無論是公事私事,隻要出來下館子,清香飯店必定是首選的。
“嗬嗬,寧芬兒的手藝還不錯吧?”曹立笑著,端起桌子上溫著的酒,給賀大軍麵前的那小杯子倒滿。
賀大軍一聽這菜是寧芬做的,他哪裏會不知道這寧芬跟曹立的關係?他端起酒杯,嘿嘿的笑著:“沒想到我賀大軍過來吃個飯,還驚動了老板娘親自下廚,真是汗顏啊。”
嘴上如是說著,但實則調侃之意甚濃。
這賀大軍本就是年輕小夥子,雖然幾年的仕途將人磨礪的老練不少,但實質上還是年輕小夥子。在於曹立的幾次接觸後,也深覺曹立人品性格正合他口味兒。兩人經過幾次交往,脾氣很對,這一來二去也便熟了起來,開點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倒也沒什麽。
“賀所這話就有點妄自菲薄了吧?在樂平鎮上,你賀所來這清香飯店吃飯,自然是使得清香飯店蓬蓽生輝。若不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你賀所,那豈不是顯得這清香飯店分不清主次嗎?”曹立也笑著回侃兩句,端起酒杯,示意賀大軍走一個。
這話雖然多有調侃之意,但說實在的,在樂平鎮上,他這鎮派出所所長要不算是一方人物,那還有幾個人物?賀大軍聽著心裏感到倍兒感舒服,嘿嘿笑著,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賀大軍心裏舒服,所以喝酒也是爽朗,喝完之後,竟然還拿起酒杯倒在空中,示意這杯中的酒自己可是喝了個幹幹淨淨的。
曹立見狀,頗為無奈的搖搖頭。這個賀大軍,在別人麵前一副老成幹練的模樣,在自己的麵前卻永遠是這麽不正經。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也是如此。不過,這對於曹立而言,卻更加感到一陣暖心窩。上一世,賀大軍為自己背了黑鍋,挨了槍子兒,這一世自己是萬萬不能辜負這重情重義的好兄弟的。
曹立心頭微暖,笑著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華夏的酒文化極為豐富,有著數千年的傳承文化。喝白酒尤為講究,除了要配上幾個小菜外,還需要小的白色陶瓷酒杯,俗稱一口杯。即裝滿酒後可供人一口飲盡。這也就說明,喝白酒需要大口喝,小口小口的呡就不像話了。
一口飲盡除了表示尊敬外,更多的還是白酒酒性太烈,若是小口呡起來,這喝酒的意境不到也就罷了,反而感覺更是辛辣難當。
曹立喝完酒,也學著賀大軍的樣子,將杯口倒放,表示自己也喝的一滴不剩。
看見曹立如此模樣,賀大軍覺得這個男人無論是在什麽方麵,都極為合他的心意。若不是他早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他無意仕途,那麽賀大軍說什麽也要把他拉到自己的手下做事的。
但可惜,他曹立完全無心。
兩人喝著酒,吃著菜。這兩人一個是在仕途混了六年,酒量被磨礪的不錯。一個是浸淫仕途二十餘年的官場老油子,酒量更是不錯。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一瓶酒便已經下去了一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曹立將筷子放在麵前的碗碟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輕輕的在桌子上敲擊著,有些悵然道:“最近不太平啊。”
賀大軍知道曹立是屬於那種務實派,一言一行都別有深意。見曹立如此模樣,賀大軍也不由得停杯投箸,有些認真而好奇的問道:“曹書記這話怎講?這些日裏,鬥頂村不是被曹書記整治相當不錯嗎?”
對於曹立的手段和算計,賀大軍是不服不行。曹立心思縝密,算無遺計,事情全都照著他的猜想走的。
聽見賀大軍的話,曹立知道賀大軍是在配合他,等著他把話說出來。對於上一世肯為自己頂缸的好兄弟,曹立這一世也不會有一絲的虛情假意。
他認真的盯著賀大軍,道:“賀所不知道鬥頂村最近發生的事情嗎?”
賀大軍聽曹立這一問,頓時老臉有些紅,對於鬥頂村發生的事情他最近確實有些疏忽了。
賀大軍雖然沒說什麽,但是曹立卻看出來他臉上的窘迫了。不過賀大軍沒有找借口,倒是令曹立感到一陣舒心。
他也不賣關子了,幫著賀大軍打著馬虎眼:“瞧我這記性,賀所乃是這鎮派出所所長,下轄百十餘個村莊,對於鬥頂村的事情疏於過問,倒也是情有可原。”
這話要是換做是別人說的,賀大軍隻怕覺得這話多是嘲諷之意。但從曹立這個與賀大軍多有交集的人嘴中說出來,那麽就不是這麽個意思了。賀大軍十分感謝曹立的通情達理,笑著說道:“嗬嗬,確實疏於管理。”
花花轎子眾人抬的道理賀大軍哪裏不知道,既然曹立給了他一個台階,他也不是不識相的人。
說著,賀大軍好奇問道:“不知道曹書記所說的鬥頂村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事情?”
“賀所知道海狸鼠吧?”曹立不答反問。
賀大軍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這個海狸鼠他還真有些了解。其實也是,現下這海狸鼠的事情早已經在省城鬧開了,市縣鄉鎮的窮苦上下都被這海狸鼠弄得人心沸騰,都覺得這將是一個大發橫財的機會。
但今天聽見曹立說起這事,賀大軍倒是不知道他用意為何,好奇道:“這件事賀某略有耳聞,隻知道飼養的人數很多,幾乎家家戶戶都在弄。但曹書記今天說起這事情,卻不知是什麽意思了。”
他賀大軍也是一個不恥下問的人,不會覺得自己一個鎮派出所所長向一個小小村支書問問題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原來省城比這小小的鬥頂村還熱鬧許多啊?嗬嗬……”曹立別有深意的笑了笑,旋即將鬥頂村的事情與賀大軍一五一十的說了。
曹立隻是將事情敘述一遍,但賀大軍卻琢磨不出他說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道:“那不知道依曹書記的意思,對待這件事情,我們應該如何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