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失明
楚霸王成功毀掉秦始皇為秦王朝提前留下的最後一絲希望之火，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愚昧的人，最後敗的莫名其妙，一戰而亡，與這些連‘霸’字都不能抵抗的戾氣，也不無關係。
但是，不得不說，他當真是一個英雄。
這三百裏的宮殿群，掩埋了數之不盡的徭役、佳人、才子的冤魂，隻為了最終也沒有成功實現的青龍台得道，更毀了一代人傑。
“啊！”
突然間，一道淒厲的慘叫聲，將我拉回了現實。
我連忙轉頭望去，看到霍曉玲正死死的捂住自己的雙眼，她的雙手指縫間，流出來的是暗黃色的濃水。
在她的身邊，魏婷正在拚命的灰打著靠近這裏的大頭蛇，左青青在我身邊的另外一側，幫我看著玄門八仙局不被破壞。
霍曉玲的身邊並沒有大頭蛇，可是看到她雙臂之間那條已經瘦了一大圈兒的金蠶蠱，我就什麽都明白了。
霍曉玲是看附近已經被黃色的毒氣籠罩，如果不從金蠶蠱身上壓榨出更多的精血，我們所有的人就都會死。
她沒有時間去做出口罩一類的東西更加有效的去利用這些精血，隻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從金蠶蠱的身上壓榨出精血，並且把那些精血用水稀釋以後，灑到我們的身上。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
不，她應該明白，金蠶蠱現在還不是徹底的服從她，還遠遠沒有達到永不噬主的狀態！
即便金蠶蠱已經與霍曉玲相當的親昵，可是沒走到最後一步，金蠶蠱被壓榨殆盡，哪怕它自己也不願意，它的身體也會主動去吸收自己寄主身上它最容易接受的那一部分營養，這是被動的，兩方都是被動的。
一方被動汲取，一方被動承受。
金蠶蠱漸漸恢複了生命力，親昵的在霍曉玲的兩臂之間扭~動著。可是這樣根本無法抵消霍曉玲的痛苦。
嚴建設扭頭看了一眼，腿往左跨出一步，可是緊接著又咬咬牙，退了回來。
繼續揮打著附近的大頭蛇。
我想我現在的臉色一定非常的白，我的眼睛上方，已經被汗水沾滿，如果鬼母再不回來，我可能就此昏睡過去。
我想去幫霍曉玲，但是理智告訴我，現在錯誤已經鑄成，我離開也無濟於事，反而會讓大家所有的努力都變成白費。
終於，我看到了遠處飛過來一坨龐然大物，那體積，足足比霍展廷家的客廳還要大！
而與此同時，遠處骨山之上的那座墨綠色宮殿群，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著。
“快點！再快點啊！”
我心底裏大叫著！
我的意識愈發的模糊，我不想功虧一簣，更不想自己在最後成為所有人的累贅！
鬼母好像是聽到了我的呼喚，那些遠在百米開外的龐然大物驟然間加速，幾秒鍾以後就飛到了我的頭頂，我感覺到鬼母在這個時候回到了三花聚鬼母的體內，我這個時候也是猛然間感覺到自己身上好像少了一座大山。氣喘籲籲的歪倒在一旁。
我頭頂的那些東西，因為慣性的緣故，紛紛雜雜的飛向青銅門的方向，不久以後落得滿地都是，砸得早早躲到了後麵的孫輝一陣鬼叫……
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參與戰鬥。
我盡快讓自己恢複過來，收起三花聚鬼母，就拚了命拉住霍曉玲往後爬。
左青青和魏婷也一左一右的拖住霍曉玲，瘋狂的後退。
嚴建設如同一尊戰神一樣，背靠著我們，隨著我們的腳步移動。
大家在這個過程當中都沒有說話，但是行動卻異常的默契。
我們足足退出了二十多米，才算是到了安全的地帶。我發現自己身旁散落著許多的骨頭，很多都被尖銳的牙齒咬開了，骨頭裏麵的骨髓被吸食殆盡。
而且很顯然，這些骨頭都不是大頭蛇的。
大家暫時都無心去管鬼母究竟帶回了什麽，也沒有工夫去打掃，都聚集在霍曉玲的左右。
左青青一口氣拿出了所有的水，要給霍曉玲清洗，魏婷嚐試著要把霍曉玲的手拿開，而那隻稍稍恢複了元氣的金蠶蠱，已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爬進了霍曉玲的嘴裏，當我看到它的時候，隻還剩霍曉玲舌尖一點留下了一條尾巴，再看一眼的時候，連那條胖嘟嘟的尾巴也不見了。
“你他嗎在做什麽！”
嚴建設沒有過來，跑出去揪住了從一開始就放棄了抵抗，退到了最後麵的孫輝，狠狠兩拳印在了對方的胸口上。
嚴建設拚盡全力的一拳，完全有可能把人打死，要不是穿的衣服夠厚，我相信現在的孫輝應該已經成了屍體。
不過饒是如此，孫輝也非常的不好過，捂著胸口，呼吸非常的粗重，一副喘不過起來的樣子。
霍曉玲突然間停止了慘叫，魏婷握著她的手，把她的手拿了下來。
我們都想確認霍曉玲的傷勢如何，但是當她拿下來手的一刹那，我們每一個人，都心如死灰……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自己看到了什麽，霍曉玲的眼睛是睜著的，眼球還在，但是她的眼球卻是中空的。
這很難解釋，也很難形容，我無法想象一個人的眼睛會變成這個樣子，大概隻有蠱蟲才能做到。
她的眼球確實還在，但是眼球中間的黑白眼珠，卻都消失了，隻留下幾層薄薄的膜，我想那大概是眼角膜，或者其他什麽，這些東西是透明的。
看著她眼部的輪廓，我們甚至能看到更深處，眼珠子背後的骨血……
每一個人都選擇了沉默，沒有人說話，好像在這個時候呼吸都成了一種罪過。
我同樣也沒有說話的勇氣，旁邊，孫輝在淒厲的慘叫求饒，嚴建設粗重的喘~息，拳頭打擊在衣服上的聲音，都格外的刺耳。
“我……看不見了……”
霍曉玲盲目的睜著那雙空洞的眼睛，四處轉著，在金蠶蠱的幫助下，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左青青和魏婷噙著眼淚，一人一邊死死的壓住霍曉玲的雙臂，她們似乎跟我一樣，生怕霍曉玲再抬起手，戳破了她兩顆眼球僅剩的那些膜。
我想我們都不知道這樣做能用什麽用，剩下來的那些膜，已經永遠不可能支撐一雙眼睛。
不過就在我再一次靠近霍曉玲的時候，卻發現霍曉玲眼球的四周，有一些暗紅色的血液，正飛快的沿著那眼球當中的毛細血管遊~走。
這個過程很快，但也很慢。
那些血液流的很快，可是毛細血管的紋路畢竟太過複雜，那些血液好像生怕損壞掉她眼睛的輪廓一樣，小心翼翼的填充著。
我突然間意識到，她眼睛的輪廓如此的完好，或許在她的眼睛被吸收的時候，大概也經曆了這麽一個過程。
當霍曉玲為了我們而壓榨金蠶蠱精血的時候，她兩隻眼球裏麵的東西，也是這麽一點點的被吞食。在這個過程中，她可能一直都在經曆著痛苦，雙眼劇痛的折磨，但是她堅持到了最後，保證了我們還能活著站在這裏。
嘭！
孫輝猛地摔倒在我的身後，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口罩上已經滿是鮮血，祈求的看著我，嘴裏卻說不出話來。
“建設，夠了！”
我伸出一條手臂，擋住了一屁股坐到孫輝背後，準備再一次揮拳的嚴建設。
“這孫子臨陣脫逃！要是他不逃，要是他勇敢的戰鬥，說不定我們……”
“我說夠了！”
我的聲音加大了幾分，死死抓住嚴建設的手臂：“他一不是你的戰友，二不是我們的朋友！相反，他曾經在我們最需要溫暖的時候幫過我們，而且還帶我們上山，即便我們為此花了錢，但那也隻是雇傭關係而已！他沒有理由為我們戰鬥，我們也沒有資格要求他跟我們同生死！他有為自己爭取活下去的權利！”
說實話，我真的很想自己也去錘這孫子兩拳，要是他沒逃，我們當真可能堅持到最後，多一個人守護，或許霍曉玲就有足夠的時間充分的去利用金蠶蠱的精血，或許她也走不到這最後一步。
但是在這種時候，一個團體當中，總要有一個人保持理智。
我們沒有理由要求孫輝跟我們同生死，站在他的角度上，他拋下我們這些素昧相識的人，獨自躲到安全的地方，完全沒有錯。
嚴建設冷靜了下來，沒有再揮拳，可是依舊坐在孫輝的後背上喘著粗氣。
我見孫輝不會繼續被打死，轉過頭去看霍曉玲，此時她的身邊，左青青和魏婷臉上都充滿了驚恐，霍曉玲的雙眼，已經變成了鮮血的顏色，她的兩隻眼球，真真正正的變成了血眼，眼珠上麵本來的膜不會塌下去，可是這樣做，她依然不可能再看見任何東西。
我知道這是金蠶蠱做的，這樣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維護好霍曉玲眼睛裏麵除了眼球、眼液以外其他所有血管、細胞，甚至神經的活性，可是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兩隻血眼球？
“我……看不見了……我還會好嗎？……你們怎麽都不說話？”霍曉玲悲戚的聲音傳來，她在詢問著我們，可是我們沒有人回答，我們都想給她回應，可是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她還不知道自己本來的那雙眼睛已經被抽空了，有時候意外失明，肉體上帶來的痛苦可能讓人暫時性的忽略其他的東西。
可是霍曉玲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她心理上的創傷，我們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
“會好的。”嚴建設摸了一把臉，“放心吧，一定會好的！幾百年前遊坦之都能給阿紫把眼睛治好，霍先生這麽有權有勢，一定能為你重新找一雙眼睛的！”
“別胡說！那都是武俠裏的段子！”魏婷瞪了一眼嚴建設，“而且為什麽要換眼睛？我們曉玲說不定養幾天就好了，最不濟，找到合適配型的眼角膜，就能重新看到！”
“是啊曉玲，你別擔心，我們回去好好查查，說不定還沒等到醫院，你就自己好了呢？”左青青也開始用謊言安慰霍曉玲。
我走過去握住霍曉玲的手：“曉玲，她們說的都沒錯，你安心一點，回去以後一定會好的，而且你還有金……金眼蠱，有著比其他人更大的優勢，一定會好起來的。”
“嗯……”
可能是金蠶蠱的存在讓霍曉玲重新恢複了自信，她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個弧度，梨渦淺笑：“你們都放心吧，我現在除了暫時看不見，其他一切都挺好的。對了，你們發現其他東西了嗎？天宮已經出現了，這裏的秘密又是什麽？壺關都能發現息壤，這裏的東西，總不會比息壤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