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1章 伊爾布之死
老國王篤定，靈兒絕不可能回了東方，教會和朝中的軍隊封鎖了回東方的路，隻要有一點兒懷疑就抓起來辨認清楚，斷不會漏掉的。
更別說她一個孕婦，藏都藏不住。
所以靈兒還在國內，隻是他們找不到而已。
莎莉王後走進來，懷裏抱著女兒，幾個月的孩子出落的粉雕玉琢，天真可愛，老國王都忍不住喜歡。
“國王，還沒找到人嗎？”
“哎，沒有啊，那個丫頭詭計多端，狡詐難纏，全國都要翻遍了，影子都沒有。”
莎莉又問：“伊爾布要回來了？”
“你想說什麽？”
莎莉道：“那個丫頭和伊爾布感情深厚，不如等伊爾布回來，咱們用他來要挾，她總不會看著丈夫死而不管吧？”
老國王蹙眉：“那是我的孩子，我怎麽能做這種事情呢？此時不妥。”
莎莉冷笑：“是您的孩子，可是他的心全都在外人身上，丟下大軍回來，不顧國家安危，等同於叛國，這等兒女情長，不顧大局之人，還能做國王嗎？
您還有女兒呢，從現在開始培養啊，咱們國家容許女子做國王啊，她才是您血脈意誌的延續啊！”
不錯，鷹國是允許公主繼位，隻要有足夠的才華，女子照樣可以做國王。
莎莉王後要為女兒打算。
老國王閉目道：“不管如何，我要伊爾布活著。”
莎莉心中暗喜，隻要人活著，最後留口氣就行，國王這是動搖了呢。
“您放心，他畢竟是您的孩子，怎麽也不會要了他的命啊！”
苦頭肯定要吃的，向來伊爾布皮糙肉厚的，俘虜都沒丟了命，肯定受得住折磨。
“此事交給我來處理，保證您滿意。”
老國王沒有點頭，起身離開，等同於默認了。
……
莎莉找到了好搭檔摩文公爵，他手下有人有關係網，又是追殺靈兒第一線的人，肯定會樂意幫她。
摩文公爵正是一籌莫展的時候，莎莉的求助不亞於一線希望，兩人一拍即合，要對伊爾布下手。
伊爾布對將來的命運充滿了迷茫，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錯的，留在東方，做大燕的駙馬，肯定比現在好上無數倍。
可惜人生沒有後悔藥，他已經是個失敗者，沒有人給他重來的機會了。
返程的速度減緩，他在等國王的人，等待著他們的談判。
剩下的一千人也都感覺前途渺茫，隊伍氣氛低迷，馬匹都無精打采的。
卡米拉看不下去了，來找伊爾布：“國王，王後沒有聯係您嗎？小王子有沒有出生？咱們除了回去等待老國王發落，真的沒有別的出路了嗎？
您可要想清楚，真的到了那一步，咱可是王室砧板上的肉，生死難料。”
伊爾布道：“放心，我會和父親求情，饒恕你們的。
都是我的錯，與你們無關。
靈兒懷著孩子，她能逃走已經是最大的幸運，哪裏還有能力來幫我們？
對不起，我讓你們失望了。”
卡米拉歎息：“不敢當國王道歉，不如咱們投奔東方也好啊，東方皇帝兵強馬壯，肯定會幫您奪回王位和權利，再怎樣也比回去好。”
伊爾布也很糾結：“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大燕皇上麵前挺直脊梁，讓靈兒驕傲，讓她的哥哥們不會小瞧我。
此時回去跟他們求助，且不說路上千難萬阻，就是我見到了他們，沒有保護好他們心愛的公主，有何顏麵請求他們的幫助？”
卡米拉恨鐵不成鋼：“母族的力量本來就是你的助力，怎麽就沒臉麵了？
都落到這個地步了，尊嚴有那麽重要嗎？”
“有，尊嚴比我的性命更重要，此時不用再議。”
卡米拉簡直要氣死了，憤憤走出去。
離著王城數百裏的小鎮上，伊爾布他們停下來休整，他有預感，王族肯定會派人來了，未來如何，就在這次談判。
果然，等來了摩文公爵和王室的大軍，足足五千人，浩浩蕩蕩，刀槍對準了他這個國王。
“堂弟啊，我的國王殿下，你也有今天，哈哈……”
摩文公爵大笑，上天掉餡餅啊，終於落在我手裏了。
伊爾布看著士兵們，道：“你們要對我這個國王刀兵相見嗎？你們從軍的那一天，就接受了國家的供養，就該效忠於我，而不是把你們的刀槍對準我。”
將士們猶豫了，刀槍垂下，伊爾布說的對，本質上他們是國家的人，理應效忠國王。
“夠了，你算什麽國王？
丟下大軍獨自逃回來，就是叛徒，這樣的國王，也配大家效忠嗎？
伊爾布，你乖乖束手就擒，我給你這些人一條生路，否則你們都得死！”
伊爾布道：“跟他們無關，你有事兒衝著我來，我就不信你敢殺了我。
來啊，我就站在這兒，手無寸鐵，你敢嗎？”
“你……”
摩文公爵當然不敢，暗殺可以，眾目睽睽之下他敢弑君，這是大逆不道，老國王第一個饒不了他。
“嗬嗬，我是不敢，但是有人敢。
還不快動手，請國王隨我回城。”
伊爾布疑惑，他在命令誰呢？
突然，脖子上放上一柄長劍，居然是卡米拉，他是摩文公爵安置在他身邊的探子。
正確來說他是老國王的人，老國王不可能放任伊爾布不管，肯定要安插自己的人手來監督伊爾布。
“是你？”
“不錯，國王啊，我勸你多少次，你為何不聽呢？
您的父親下令，帶您回宮直接囚禁，我受您恩惠，不忍您自投羅網，可是您最終還是要走這條不歸路。
那麽怪不得我了，我已經盡力了。”
卡米拉也不想背叛他，伊爾布對屬下很好，升官發財都是他給自己的，可是伊爾布太倔強，太要強，相信親情，這樣的主子讓他看不到希望。
隻能為自己謀一個出路，他不想跟著伊爾布一起死。
伊爾布深深看他一眼，眼光看向遠處，幽幽道：“天空真藍啊，如果重新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一定不會回來了。
我是一個失敗者，對不起靈兒，對不起孩子，更對不起愛我和追隨我的人。
就這樣吧，該結束了。”
卡米拉納悶：“你說這些什麽意思？”
跟遺言似的，卡米拉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伊爾布閉上眼睛，身體猛然衝上前，側身一抹，鋒利的長劍直接劃破了他的脖子，血呲了卡米拉一頭一臉。
卡米拉都驚呆了，長劍脫手掉在了地上。
兩邊的士兵也都驚呆了，國王他……就這麽死了？
摩文公爵更是大怒：“誰讓你殺了他的？廢物，都是廢物！”
他死了不要緊，拿什麽威脅東方公主啊？
伊爾布倒在地上，眼神眷戀的看著天空，好像看到了靈兒的笑容，嘴角含著笑意，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也不會睜開了。
他親手結束了自己悲慘又可悲的人生。
卡米拉跪在他身邊，一臉的灰敗，“國王，對不起，您怎麽就想不開了呢？”
……
不提他們想辦法善後，靈兒三個人的日子過的辛苦卻很充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體驗到了農夫的快樂。
隻是皮爾斯發現，靈兒偶爾會看著遠處發呆，也會撫摸心口，心事重重，以為她是擔心伊爾布，沒有打擾她獨處。
如此過了一個月，一天夜裏，靈兒突然肚子一抽一抽的痛，把她驚醒了。
“要生了嗎？”
靈兒冷靜起床，收拾好了繈褓和生產需要的東西，敲開皮爾斯房間的門：“我要生了，你去燒熱水來。”
皮爾斯腦子嗡一下，“要生了？真的嗎？我該怎麽辦？
不是，沒有接生婆，你該怎麽辦？”
他和阿大一個房間，阿大已經醒來，拍拍他的胳膊，指了指灶台，讓他去燒水。
“阿大，你來房間陪我，皮爾斯，你不用做什麽，多燒熱水就好，我自己可以的。”
皮爾斯同手同腳，一臉麻木去燒水。
阿大是無垢者，從小就被閹割，是個太監，沒有男女大防，靈兒留他在房間裏幫忙也不會不自在。
“你用酒水給剪刀消毒，孩子生出來剪斷臍帶用。”
阿大也有些手足無措，給人接生孩子，他也不會啊！
“什麽都不用做，給我擦汗，然後看底下，看看孩子的頭什麽時候露出來，你告訴我就好，啊……”
陣痛讓靈兒都受不了，冷汗直冒。
阿大手忙腳亂，熱水好了，端進來給靈兒擦汗，一向冷漠無情的眸子，多了些緊張和心疼。
“怎麽樣啊？喊的那麽大聲，很痛嗎？”
皮爾斯跟驢子拉磨似的，在外麵團團轉。
“萬能的神主，以前我對您不敬，沒有祈禱給你供奉，以後我一定補上，求你們保佑公主平安生下孩子，我願用餘生來信仰您，回報您。”
皮爾斯病急亂投機，給各路神主燒香祈求。
“嗚嗚……”
阿大走出來，比劃一陣，繼續要熱水。
“公主怎麽樣啊？”
阿大搖搖頭，皮爾斯強忍著沒有衝進去，一個勁兒埋怨，“你咋什麽都不知道呢？她那麽堅強的人都喊痛，肯定難以忍受……”
“皮爾斯，做你的事兒，阿大，別理他！”
靈兒的聲音帶著疲憊，不過還好，沒有虛弱到話都說不出來。
皮爾斯隻好去燒水，還忘不了絮絮叨叨的祈禱著。
一夜過去了，靈兒還沒動靜，陣痛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了，力氣已經沒了一半兒。
此時她終於感受到了母親的不易，她從小習武，身體強壯尚且受不了，別說那些普通女子了。
“啊，啊……”
阿大給她打手勢，這麽久怎麽還沒生出來？
“快了，不用擔心，我還好。”
“公主啊，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我能進去看你一眼嗎？就一眼！”
“不行，呱躁死了，別煩人了。”
靈兒沒好氣道，你看一眼能有什麽用？
又過去一個小時，太陽升起來，此時恰好是伊爾布主動自殺的時候，靈兒感覺肚子一陣下墜，深吸一口氣，猛然用力，孩子終於出來了。
“啊啊，噢噢……”
阿大看著血呼啦的孩子，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他殺過無數人，可是看到一個小生命降生還是第一次。
“剪斷臍帶啊！”
阿大比劃半天，下不去手。
靈兒隻好自己來，給孩子清理幹淨身上的汙穢，一拍屁股，哇哇的哭聲響起來，才鬆口氣，癱在枕頭上。
能哭就沒事兒了。
看了看屁股，道：“果然是個兒子，挺結實抗造，不愧是我的兒子啊！”
“生了，生了嗎？
公主，我能進來了嗎？
讓我看看孩子，看看你，求你了。”
靈兒哭笑不得，你又不是孩子親爹，瞎激動什麽呀！
“進來吧。”
不過還是讓他進來，這個孩子能出生，有他的功勞。
皮爾斯搓搓手，看著繈褓裏軟乎乎的孩子，眼淚忍不住落下來：“兒子還是女兒？”
“是個臭小子，不至於如此啊！”
靈兒心中柔軟，他是真的愛這個孩子，也是真的愛自己，但是她受不起，欠他的以後加倍還給他。
突然，靈兒捂著心口，吐出一口血來，一夜都堅持沒有落淚，此時突然淚如雨下。
“公主，你怎麽了？”
嚇壞了皮爾斯和阿大，可別孩子生下來，靈兒不好了，他們可怎麽辦？
“我沒事兒，是伊爾布！”
“伊爾布好福氣，有了這麽可愛的大胖兒子，他知道了肯定樂壞了。”
皮爾斯嫉妒的不行，恨不得孩子是自己的。
“他死了！”
靈兒擦幹眼淚，平靜說了三個字。
“什麽？不可能，就算戰敗回來，頂多囚禁，罷黜王位，怎麽可能會死？
公主你想多了，他不會死的。”
靈兒搖搖頭：“不，真的死了，我和他有同心蠱連接，他死了，同心蠱也會死。
剛才我的蠱死了，所以伊爾布肯定活不了。”
拔出蠱蟲的辦法隻有少數幾個人掌握，還都是自己人，伊爾布不可能找得到，何況此地離著南疆數萬裏，時間上也不可能。
皮爾斯才看到她吐出來的血液裏有個白乎乎的蟲子，一動不動死的透透的。
一陣頭皮發麻，世上竟然有這種東西。
“真，真的死了？”
“嗯，肯定的。
孩子生下來，咱們準備回去吧。
我休息三天，三天之後必須趕回去，我要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他怎麽死的。”
皮爾斯擔心道：“三天，你的身體能吃得消嗎？”
“沒事兒，我可以的，我要給伊爾布報仇，時機也到了。”
皮爾斯勸不住，去廚房端來雞湯，“你喝點兒補補身體，我想辦法去打隻羊來，不吃肉不行的。”
靈兒攔著他，“不用了，你扶著我到窗口來。
雞骨頭給我洗幹淨拿一根來。”
“雞骨頭，那個有啥用？”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幹淨的雞腿骨頭拿來了，靈兒把雞骨髓取幹淨了，鑽了幾個孔，然後坐在窗邊，輕輕吹起來，聲音不大，雞骨頭微微震動，讓皮爾斯大呼奇跡。
“拿紙筆來，我寫封信。”
靈兒放下雞骨頭，用炭筆在白布上寫了一行字。
大概兩個小時，一陣嘹亮的雄鷹鳴叫聲傳來，靈兒眼睛亮起來：“來了，打開窗戶，快點兒。”
皮爾斯一開窗，嚇的一屁股摔在地上，一隻半人高的金色雄鷹出現在窗戶上。
銳利的眼神盯著他，翅膀張開足有兩米多長，鋒利的鷹鉤嘴，一下子能叨掉一塊皮肉。
“小金，不許調皮。”
靈兒撫摸雄鷹的頭，它親昵蹭著靈兒，低聲鳴叫，跟撒嬌似的。
“這是你養的鷹！
太神奇了，我能摸一下嗎？”
皮爾斯緊張又好奇，這麽大的雄鷹，他這輩子第一次見。
“不怕手殘廢你就摸，小金不喜歡生人。”
皮爾斯眼底閃過黯然，是啊，他隻是個生人，並不是公主的什麽人，她的一切跟自己無關。
靈兒把信塞進它腳下的竹筒裏，這是給父母寫的求助信，她現在需要父母的幫助了。
“去吧，找到娘親，告訴她我想她了。”
雄鷹再次蹭了蹭靈兒，雙翅張開，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之後靈兒休息三天，順利下了奶，孩子的口糧解決了，原本準備的母馬用不到了，不用喝馬奶充饑。
三天時間，褪去初生的皺巴巴模樣，粉雕玉琢，和伊爾布一樣，有著一雙蔚藍色的大眼睛，皮膚白的都能反光了，可愛的不行。
除了眼睛，別的地方和靈兒很像，是個混血美男子呢。
皮爾斯學著換尿布，親自照顧他，樂此不疲。
阿大早早準備了馬車，讓靈兒母子坐在馬車裏，出發回了鷹國。
此時的鷹國也不安分，伊爾布的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老國王瞬間蒼老了十歲，那畢竟是他的兒子啊！
莎莉狠狠責罵摩文公爵，人都死了，還怎麽威脅公主？
一點兒小事兒都辦不好，真是個廢物！
摩文也很委屈，他是自殺的，誰能攔得住？
心中一狠，“就算是死人，也是有用的。
東方人都講究入土為安，公主一天不出現，咱就把他的屍體擺在城頭上，一天不下葬，看誰抗得過誰！”
莎莉王後驚訝了：“死人都不放過嗎？你還是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