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才沒有哭鼻子呢,外公身體馬上就會好的,長壽著呢。”舒小桃嘴上強硬道,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心裏都很清楚,這隻不過是奢望的話罷了。
老人躺在床上,努力轉過頭看著圍在榻前的人,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多人聚在一起了,以前一年聚一次,但是漸漸地,人就湊不齊了,不是這家有事,就是那家不想回來,可是沒想到現在聚的最齊的時候竟然是他這種時候,看來命該如此啊。
“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還給小桃送粽子,沒想到隻是一年時間,我的身體就變成這樣了,變化弄人啊。”老人看著床頂,感歎道。
“外公,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才多大啊,身體肯定能恢複的。”耳邊響起外孫女的聲音,老人雙眼雖然有些暗黃,但是臉上神情卻是很欣慰。
“小桃,外公沒事,估計做個手術就能恢複了,你知道現在醫術非常發達的,肯定能治好的。”
“真的嗎?外公你沒騙我嗎?”
老人費力地笑了笑,“你看外公什麽時候騙過你。”
外公既然這樣說,那肯定就沒問題的,舒小桃當時就是這麽想的,可是她沒想到外公雖然做了手術,但是術後恢複不是很良好,癌細胞沒有清除幹淨,不到半年,很快便擴散了開來,就在她準備中考的時候,離學校不遠處的地方傳來了吹吹打打的聲音,聲勢非常浩大。
當時她還和身邊的同學說,這是哪家有錢人,去世後辦了這麽一大場陣仗,隻是她萬萬沒想到卻是她的外公去世了,而當時父母並未通知她外公去世的消息,事後質問他們的時候,他們卻是理所當然地回道:“不是怕你中考分心嘛,更何況家裏的事情有我們大人做就行,你們小孩子還是以學習為主。”
聽到這句話,當天晚飯她都沒胃口吃,將自己鎖在房間裏哭了一晚上,而知情的父母則是沒有打擾她,讓她哭了個夠……
周末兩天在外公家待了好久,直到要準備去學校了,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那裏,不過離開前見外公臉上比之前紅潤了許多,她也不禁放下心來。
經曆了這件事後,回到學校後的舒小桃便把整個心思撲在了學習上,那時候不僅是老師的壓力,父母的壓力,還有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因為第一次月考就考了第二名,為了保持學習上不掉隊,舒小桃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以至於初二那段時間裏,身材又增肥了許多,看著自己愈漸發胖的身體,舒小桃的內心更加自卑了起來,那時候教學樓是三層,而她們班級實在第一層的中間,靠近樓梯口,而莫少淵的班級則在她們樓上,二層一樣的位置。
每次課間,她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實在憋不住想上廁所了,才拽著同學一起去,在回教室的路上,看到樓上二三層站滿了人,其中還大部分是男生,舒小桃總有種錯覺,他們是在嘲笑她的身材,所以每次她都會佯裝興奮的樣子跟一起去的同學講著話,讓自己不去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如果就剩自己一人來回去廁所的時候,她也隻會盯著地麵,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教室,然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舒小桃覺得自己就像個縮頭烏龜一樣,有一次,在她快要回到教室的時候,從頭頂上方扔下了一個紙團,舒小桃抬起頭,見二樓和三樓站滿了人,而舒小桃一眼便在二樓的上方位置看到了莫少淵的身影。
此時莫少淵正盯著自己,反觀他身邊的男同學,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視線也投在了她的身上,當時的舒小桃隻有一個念頭,這些家夥肯定在嘲笑自己,就連莫少淵也一樣,誰讓她現在長得跟個小豬一樣。當時的她什麽都沒想,便落荒而逃跑回了教室。
從那時候開始,舒小桃腦子裏便有了減肥的想法,她試過很多方法,比如晚自習下課後,一人跑去操場跑圈,吃飯少吃點,堅持了一段時間,可就算是這樣,身上的肉也沒見少點。
後來她就放棄了,那段時候正值秋天,天氣幹燥,嘴唇上老是起皮,她又忍不住撕掉,但是有時候一撕就會撕破,流了不少血,看著紙上的星點紅色,舒小桃當下便有了個想法,既然其他方法減肥行不通,那如果體內少點血,會不會就容易瘦下來呢。
從那時候開始,嘴唇一幹就撕掉,有時候指甲處起刺,也會撕掉,搞得那時候手上臉上經常紅星點點,害得老師經常問她發生什麽事情了。
舒小桃到了初二後,性格更加內向,基本上隻跟桌邊的幾個同學說話,她坐在第二排,在她們那個班級,前排的同學很少跟後排的交流,有的話也隻是少數。所以平時舒小桃基本上都處在自己的一個小世界裏。
一年一度的運動會還有不到兩個星期就開始了,一開始運動會項目是自願報名,可是自願報名的同學參加的基本上是跑步跳遠等一些項目,像扔鉛球和鐵餅的項目幾乎沒人報名。
這天下課後,班主任便來到了她的桌前,小聲問著舒小桃說道:“舒小桃,你報扔鉛球怎麽樣?”
舒小桃一聽,立馬搖頭拒絕道:“賈老師,我不行的,我手上沒勁。”
班主任不放棄,還是繼續勸說道:“沒事,就當玩玩,我看你可以扔的,相信老師。”
她可以扔?那還不是說她胖嘛,這話一聽,心底的自卑感立馬升起,而且參加運動會項目,基本上就相當於暴露在眾人麵前表演節目,全年級那麽多人都要圍在操場那邊,看著她扔鉛球,舒小桃一想到這個畫麵,立馬搖搖頭,任由班主任怎麽勸說都不行。
見她這邊行不通,班主任也沒辦法,隻能另找目標,等班主任一走,舒小桃便陷入了自己的意識當中,雙手無意識地摸起了桌上的東西,等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一手拿著削筆刀,在割著自己的食指指腹,等她發現的時候,手指都要見紅了。
舒小桃連忙停下動作,她不禁有些懊惱,她最近好像有些魔怔了。
看了看四周,從桌肚中拿出一個小圓鏡,看著裏麵那個白白胖胖的圓臉,最終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她這個樣子,怕是什麽方法都沒得救了。
沒多久,運動會如火如荼地舉辦著,舒小桃操場邊上屬於自己班級的位置,因為她是語文課代表,又沒參加運動會項目,所以她就直接負責給為班級爭光的同學寫加油詞。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她對這類誇獎詞真的不在行,寫了沒幾張,就已經詞窮了,但是她又不能直接對著其他同學說這件事,於是她便偷偷拿出自己平時抄寫優美語句的筆記本,翻著上麵的句子,找出適合和這個場景下可以描寫的段子。
舒小桃自詡不是太聰明,就連寫語文作文,那些句子也是她死記硬背下來的,班主任老師誇她語文成績好,可班主任不知道的是,在這背後,她用的都是死記硬背的死方法,她沒有別人那種天賦,腦中能想出那麽多優美的描寫詞。
運動會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到了中午,各班學生也各自散去,去食堂吃著午飯,而舒小桃則留在班級的位置善後,將班級裏拿出的重要物資集中在一塊,放在一個箱子裏,瞧了瞧四周,她還是覺得把箱子搬回教室才行,要不然東西萬一少了她就麻煩了。
但是她們班男生上午一結束便去吃飯了,現在基本上找不到人,舒小桃盯著地上的箱子,終是擼起了袖子,準備自己搬回教室。
不過這箱子比她想象中的沉,舒小桃咬緊牙關,吃力地抱著箱子,一步一步地往教室走去,雖然心中不住地提醒著自己很快就到教室,但是手指的力氣卻怎麽也撐不住了。
舒小桃準備把箱子放在地上休息一會,可誰知還沒撒手,箱子便歪了下,眼看著裏麵的東西都要灑落一地,這時,一雙大手就著她的手一起拖住了它。
對方的手明顯比她大很多,因為箱子遮擋了自己的大部分視線,舒小桃來不及看清對方的外貌,便嘴邊道謝了下。
隻不過聽見對方回話的時候,舒小桃差點雙手一放,將箱子扔了下去。
“莫少淵?”舒小桃不確認地喊道。
對方輕笑了下,“我還以為你會裝作不認識我呢。”
舒小桃臉一紅,想起了上次落荒而逃的事情,但是嘴上還是否認道:“哪有的事情,怎麽說我們以前還是一個班級的呢。”
對方沒有說話,雖然隔著箱子,但是舒小桃總感覺對方在看著自己,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起來,而且對方的手一直托在自己的手下麵,舒小桃霎時有些別扭起來。
“要不我把箱子放地上吧,我的手要沒力氣了。”舒小桃建議道。
莫少淵直接拒絕道,“不用,你手慢慢抽出去,我幫你。”
“好吧,那麻煩你了。”舒小桃也沒拒絕,這個地方離教室還有點距離,要是靠她自己的話,還得花點時間,既然他肯幫忙,何樂而不為呢。
“那我鬆手了啊。”
“恩。”
舒小桃慢慢地將手抽出,對方手上的溫度到現在還能感覺得到,這差不多是她第一次近距離和他接觸,抽出手,舒小桃立馬將手縮進了校服的袖子裏了。
“我看你現在學習勢頭很猛啊,一直都是年級全十以內啊。”一路上,莫少淵便主動開口問了她好多問題,一開口便是學習上的事情。
舒小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你還不是一直都是年級第一,以前我還沒發現你成績這麽好呢。”
“那是你以前一直都沒怎麽關注我。”莫少淵突然感歎了一句。
聞言,舒小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隨後,身旁人突然來了一句,“你明年想要考哪所高中?”
這個問題問得她有些懵,因為她還沒想到那一步,舒小桃猶豫了下,動了腦子想了下,離家裏最近,學校又不錯的,估計也就那所高中了,“應該是A市中學吧。”
“A市高中啊——”莫少淵嘴邊念叨了一遍,重複了下。
“你應該不會去這個高中吧,畢竟這所不是最好的,以你的成績,上那所學校肯定沒問題的。”抬眼看了下對方的臉色,舒小桃想要確認對方的答案。
“也可能吧。”莫少淵隻回複了這幾個字。
舒小桃有點納悶,什麽叫也可能,到底是上還是不上呢。
很快教室便到了,為了避免班級裏有人看見誤會,舒小桃便從莫少淵手裏接過了箱子,莫少淵也沒反對,反而是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
舒小桃有些不自在地撇過臉,心想難道最近自己的臉蛋又變圓了嗎?因為雙手捧著箱子,她也沒辦法伸出手當場確認,隻能有些心虛地別過了臉。
“你在教室裏等我下,我馬上回來。”說完,莫少淵便跑開了,見他也不是回去教室,反而是往校門口的方向跑去,舒小桃不禁一陣奇怪。
走到教室講台,將手上的東西放在講台上,舒小桃便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慢慢地等著莫少淵。
此時肚子咕咕地直叫,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飯,看了看教室牆上的鍾表,距離下午運動會開場隻剩半小時左右了。
舒小桃站起身,瞧了瞧屋外,沒有看見莫少淵的身影,思量再三,她還是決定先去食堂填飽下肚子,畢竟下午運動會一開始,要有好多事情要忙。
吃完飯後,見還有時間,本來打算回到教室看看的,隻是剛走出食堂,便被班裏的其他同學叫住了,要她去幫忙整理下下午要發的稿件。
舒小桃沒辦法,隻得先忙手頭上的事情,之後便把莫少淵這事給忘記了,等到運動會結束後,她想起來的時候,早已找不到對方的人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