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零五章 海母陰胎
那大蛇嘩啦一聲又再度沉入水中,左翻右滾,攪得河水翻翻滾滾,可是毫無作用。再過一陣,突然就覺那大蛇的速度緩了下來,又撲騰了幾下,就緩緩地往河底沉了下去。
我心中一動,就見那白衣女子從蛇身上脫離,隨即懸在水中,一頭長發紛紛揚揚的,在水中輕輕舞動。我飛快地結了個手印,拍入那大蛇體內,沉到河底,見它臥在河泥之中,雙眼半睜半闔,顯然已經無力逃走,這才從它身上脫離。
我這一起來,身邊紅影一晃,王氏也跟著起來。
那白衣女子依舊懸在水中,過了一陣,突然伸手將飄舞的頭發攏了一攏,然後衝著我眨了眨眼睛。
我看得仔細,心中頓時哭笑不得,搖了搖頭,沉到水底,雙手合攏,將那大蛇抱起。王氏也跟著我做,兩人同時合力,朝著水麵浮起。那白衣女子在水中一閃,倏忽就掠到了我身邊,跟著抱住蛇身,往上托起。
浮出水麵的時候,依舊是暴雨如豆,劈裏啪啦地砸落。我們托著大蛇,趕緊地遊上了岸,將大蛇扛起,避到林子下頭,然後就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這個正在給頭發擰水的姑娘。
她穿了一身白衣,從水中鑽出,早已是濕透了,黏在身上,更是顯得身材苗條,體態玲瓏。
“哥,你這都認不出來是我啊?”姑娘埋怨了一句。
剛才這情形下,我又哪裏能認得出來,道:“還以為是女鬼呢。”
喬甜兒就道:“我本來就是女鬼。”
我立即意識到自己失言,笑道:“哪有你這麽漂亮的女鬼。”
喬甜兒扁了扁嘴,哼了一聲,道:“你什麽時候也會花言巧語了?”又道,“沒事啦,女鬼就女鬼,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她一陣,一段時間沒見,這姑娘似乎是不太一樣了。應該說是開朗了許多,也活潑了許多。要不是親見,我還真無法想象,剛才在我身後搞怪的這姑娘,會跟當年那個心若死灰的喬甜兒是同一人。
就聽她道:“怎麽啦,不讓抱啊?”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接下去道:“我也就能抱抱你了,其他人要被我這一抱啊,怕是得去掉半條命。”她是如今是海母陰胎,說起來尋常人還真經不住她這一抱。光是被陰煞之氣入體,就夠嗆了。
我聽她說話的時候言語輕鬆,不像假裝,就笑道:“你是我妹子,當然可以。”
喬甜兒甩了甩發梢,嫣然一笑,道:“就是說嘛。”又指了指地上那條大蛇,道,“你幹嘛要捉它啊?”
我蹲下身子仔細端詳那條大青蛇,其實我在之前已經差不多認定這大家夥並不是小旺財。因為在它身上,沒有半點旺財熟悉的氣息。之所以還要盯著它不放,隻因為我從它的形貌,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喬甜兒在我身邊蹲了下來,拿手指戳了戳那大蛇的腦袋,道:“這東西在河裏興風作浪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隻是懶得理它。”
我一聽,就問:“怎麽回事?”
喬甜兒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就這大家夥每天都要發作上一次,在水裏亂滾亂翻的,怕不是得了什麽病。”
我翻開它的眼睛,隻見瞳孔之中帶著一絲血色,又細細查看了其他部位,見她身上還在滴滴答答地淌水,道:“難不難受?”
喬甜兒笑道:“你都忘了我是女水鬼了,又怎麽會怕水?”
我聽得微微有些黯然,伸手在那大蛇頭顱上細細摸去。過得一陣,在眼窩後際停下,仔細按了一按,那大蛇突然一下昂起頭,發出一聲嘶吼,接著身子就要翻滾,被我一下按了回去。
當即取了一道鎮靈符,拍在它腦門,隨即運轉胎息經,將手掌貼在他眼窩後處,以解鎖骨釘之法,一經運轉,那大蛇尖嘯一聲,登時從它頭顱中吸了一枚極細的釘子出來。長約一寸,釘身成赤黑色,鏤刻著極細的紋路,托在手中,還帶著一絲血痕。
喬甜兒湊過來看了一眼,道:“這是什麽?”
我隻能瞧出這釘身上鏤刻有禁紋,應該是種法釘,卻不知是什麽來路。緊接著有分別在它右側眼窩和腦後分別吸出一枚細釘。
那大家夥嘶吼了幾聲,就趴在那兒一動不動。
我抬頭看了看天際,眼見大雨滂沱,下個不停,就招呼了一聲喬甜兒,與我一齊把那大蛇抬起,扛到附近的一個岩穴裏去。走了幾步,那王氏也上來,跟著抬蛇。
喬甜兒衝她打量了一眼,道:“哥,這女鬼也是你妹子?”
我一聽,當即否認。一路走,就把王氏的來曆給說了一遍。
“她原來是個屍煞啊,我還真沒見過!”說著,一連衝王氏看了好幾眼。
進到洞中,就把大蛇給放到了地上。我剛仔細查看了一番,這條大蛇是條雄的,那就絕不能是旺財了。又在它身上貼了兩道醒靈符,這才起身,見喬甜兒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甩著發梢,眼睛烏溜溜的,正盯著王氏瞧。
就笑道:“比以前開朗多了。”當初我替她剖腹取出陰陽鐲的時候,見她那副樣子,簡直是萬念俱灰,還怕她會做什麽傻事,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想了。
喬甜兒轉過頭來,漆黑的眼珠子骨碌一轉,道:“我以前就是很活潑的好不好?”
在她出事前,我倒是在泉州港見過她一麵,印象中是個很是純真的小姑娘,隻是性子究竟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聽她微微歎了口氣,道:“我也是想通了,其實做人還是做鬼,又有什麽分別呢。”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姑娘幽幽地道,隨即又展顏一笑,道,“哥,你最近怎麽樣了?”
我笑說還不是老樣子。
喬甜兒“嗯”了一聲,道:“我瞧著也是,都沒怎麽變。”頓了一下,道,“對了,你見過郭衝沒?”
我心頭一跳,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就見她嫣然笑道:“你這人,什麽時候也這麽婆婆媽媽了。我倒見過他幾次。”
我“哦”了一聲,頗為意外。
喬甜兒就笑道:“你放心啦,我早就想開了。當時覺得難過得不行,好像天都塌了,其實後來想想,也沒什麽的。”
我見她笑得歡快,也是欣慰。這時候,就見那大蛇的身子抽了一抽。喬甜兒“咦”了一聲,跑過來就蹲下身子細瞧。
隻見那大蛇的身子微微發顫,接著蛇皮鱗甲開始發皺,幹癟了下去,模樣極為詭異。再過一陣,就見那大蛇嘴巴霍然張開,從裏麵鑽出個人頭來。
喬甜兒“哎喲”了一聲,退後一步。就見那蛇皮繼續蠕動,接著就見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從中鑽了出來,隻留下一張蛇蛻棄在地上。
我瞧得有趣,這倒是跟畫皮術異曲同工。以前就聽人說,成了精的大蛇,可以修成人形。但每次化蛇之後,要想再恢複人樣,就得脫一層皮,看來傳說果然不假。
我脫了件外衣,給他遮上,見這是個麵皮白淨的男人,眉毛很淡,薄薄的嘴唇,模樣頗為英俊,隻是臉色蒼白,看著大約三十來歲年紀。
等他睜開眼皮,就上前一步,道:“姓柳?”
喬甜兒好奇地道:“哥,你認識他啊?”
那男人趴在地上,嘴唇發白,開闔了幾下,睜大眼轉過來瞧了我一眼,聲息微弱地道:“你……你是誰?”這聲音聽來頗為陰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