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凶屍
我和胖子不知發生什麽事,胖子離門口最近,立即去關了門,我湊到棺前一看,登時心裏就咯噔了一下,手腳發麻。
棺中躺著一具屍體,腦袋和四肢被切開,整整齊齊地擺在孤零零的身體上。這顆頭顱濃眉飛挑,雙目圓睜,一臉驚怒,不是董爺是誰?這位在潭城呼風喚雨的老大哥,居然如此詭異地死在了這裏!
“我去叫老大過來!”黑毛立即就跑出門去。肌肉男則是去找燕子,讓她先去穩住董明珠。
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棺中,沒發現其他異常,這才戴上纏屍手套,將董爺的屍骨移出,擺放到停屍板上。瘦竹竿含糊地嘀咕了一句什麽,埋頭開始檢查董爺的屍體。
胖子白著臉走上前,看了一眼停屍板上的屍骨,顫聲說:“真……真是董爺啊?”
我“嗯”了一聲。胖子吸了口冷氣,搓著手道:“這事兒蹊蹺啊,董爺在咱們潭城,那可是一呼百應的人物,究竟是被誰給弄成這個樣子?再說了,我剛從街市那邊過來,也沒聽到什麽風聲啊!”
這事兒確實處處透著詭異,究竟是誰把董爺送到我們殯儀館門口。我問胖子:“這事兒會不會跟暗網有關?”
胖子立即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敢肯定,絕對沒有接過這樣一單生意!”
說話間,瘦竹竿已經直起身子,說:“這……個……人……”
這些年來,我倒是都已經習慣老六這樣說話。聽到後來,老六驗看的結果是,這董爺應該是死了有七天以上,先是被人製住,用類似鐵錐的東西,紮穿他肩胛骨,把他釘到牆上,受盡折磨後,再用快刀,砍下了他的四肢和頭顱。
我和胖子聽得麵麵相覷,究竟是誰跟董爺有這麽大仇?按理說董爺在潭城經營這麽多年,肯定是得罪過不少人,但能用這樣狠毒手段的,還真是不多見。
不過瘦竹竿說完之後,臉上出現一種奇怪的表情,一直盯著那屍體發愣,叫他也沒反應。
我圍著董爺的屍體看了一圈。皮膚上已經起了黑點,但並沒有明顯的腐爛,屍斑也並不嚴重,看起來倒也還算正常。但瘦竹竿出生於仵作家族,雖然自從受傷後,腦子有些不是很清醒,但隻要一碰到屍體,就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度。
既然他在原地傻傻發愣,就說明他對董爺的屍體還有疑惑不解的地方。
這時候,黑毛已經帶著麻老大趕來了,肌肉男也隻是比他們稍晚了一步進來,說是已經囑咐過燕子,讓她去穩著燕子。
“情況怎麽樣?”麻老大進門就問。
我把瘦竹竿的勘驗結果說了一遍。
麻老大陰沉著臉道:“你們怎麽看?”
黑毛嘿了一聲,道:“八成是老董的仇家幹的。嘿嘿,現在的人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什麽事都弄得出來!”
肌肉男想了想,道:“應該是尋仇。”
麻老大點點頭,嘿了一聲道:“那位什麽送到我們這兒來?”
黑毛頓時有些語塞。胖子插嘴道:“董爺這些年來跟咱們走得近,有心人不會不知道。說不定這些人是故意把董爺送到咱們這兒來的。”
麻老大一隻獨眼精光閃爍,冷笑了一聲,道:“咱們隻想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可是偏偏就有人不想讓咱們安生啊。”吩咐下去,讓肌肉男和黑毛輪流幫瘦竹竿一起守棺。胖子則是出了門,去外頭打聽消息。
我總覺著有些不放心,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屍體。我發現屍體的脖頸的斷口處有些異樣,而且在屍臭之外,還隱約聞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起初一直都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麽,後來一個人在走廊裏坐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原來這是朱砂的味道,隻是摻雜了其他東西,以至於這氣味變得很怪,一下子無法分辨出來。
我立即起身回去殮房,剛到門口,就看到肌肉男和黑毛兩人站在門口,正焦躁不安地往裏頭張望。見我過來,黑毛就朝我使了個眼色。我放輕了腳步,走到門口,朝裏麵一看,當時心裏就咯噔了一下。
此時站在裏頭的,除了瘦竹竿,還有麻老大和燕子,另外一個則是董明珠。黑毛小聲說:“這小姑娘平時看著沒什麽,其實人一點不傻,燕子就是沉不住氣,被她看出來了。”
我正想說話,就見裏頭董明珠一轉身,默不作聲地就跑了出來,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不哭,也不叫,臉色白得可怕。燕子跺了跺腳,趕緊跟著追了出去。
麻老大麵沉如水,讓我留下看一下屍體,叫過瘦竹竿,帶著黑毛和肌肉男就一起冒雨出門去了。
等他們都走了,我來到董爺的屍骨前。仔細地聞了一下,這氣味中確實是隱含了朱砂,而且是來自屍體的斷口處。我戴上手套,用小刀將屍體斷口處凝固的血跡刮下一層,細細一看,就看出這朱砂其實是混在了這血液之中。
這種手法最常見的是在趕屍術裏。尤其是湘西一派,在起屍前都是用最好的辰州砂封屍體七竅,目的是封住魂魄,使其暫留屍身。朱砂的作用,其中一個就是用來封禁。董爺的屍體上被人斷去首級,斷去四肢,卻用朱砂封住斷口,這還真是有意思了。
能懂得這種手法的,絕不可能是外行人。而且瞧這傷口處理的痕跡,手法極為精細,要是不懂裏頭的門道,或是稍不留意,還真難發現裏頭的蹊蹺。
我去了一趟屍妝間,拿了個工具袋,回來把門關上,將董爺身上的衣物全部除盡。正好這時候胖子回來了,在外頭敲門喊我。我去開了門,讓他進來。
這胖子渾身濕漉漉的,氣喘籲籲,大約是跑了不少地方。本來想說什麽見董爺的屍體在停屍板上被我除光了衣服,就吃了一驚,說:“這是要幹什麽?”
我也來不及問他事情打聽得怎麽樣,讓他過來站到停屍板旁給我守著,等下不管有什麽東西出來,盡管打過去。
胖子一聽就白了臉,哆哆嗦嗦地問:“你這是什麽意思?”瞟了一眼董爺的屍體,哭喪著臉到,“你……你說有東西出來?”
我沒理他,取了兩枚三棱針,分別定在屍體的咽頸、乳間。胖子左右一陣張望,不知從哪裏抽出來一根鐵棍,握在手裏,眼睛盯著屍體一眨不眨。
我戴著手套,在屍體的腹腔從上往下按了一遍,從觸感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剛才瘦竹竿也沒察覺出來,就說明了問題。
但既然這屍體的斷口已經被人做了手腳,這裏頭就絕不可能沒問題。取了一根紅線,係上三十六枚五帝錢,在屍身周遭排布,正好將屍體纏了一周。取了刀子,在火上烤了烤,衝胖子使了個眼色,就從心窩處開始下刀,筆直地向下劃出一道口子。
頓時就見到一股鮮紅的液體從刀口滲了出來。董爺的屍體已經放了數天,體內早已不會有流動的血液,胖子驚叫了一聲,道:“那是什麽?”
我繼續向下拉動刀子,從氣味就可以聞出,那鮮紅的東西其實並不是血。把刀子放到一邊,伸手將董爺的肚子打開。
等看清裏頭的東西,胖子登時就失聲驚叫了一聲。
“我靠,這是什麽鬼玩意兒!”
隻見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蜷縮著身子窩在董爺的肚裏,渾身都被那血紅的液體浸得透了,看上去紅豔豔的,頗為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