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父母心,天可見憐
春宵一刻值千金,文浩向喜娘使了一個眼色,喜娘很是會意,說了一些百年好合,天長地久之類的話,便領著宮人們福身告退,關上門去領喜糖和賞錢。
殿內暗香浮動,鴉雀無聲。
茗慎低垂著頭,雙手無措的來回交疊,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卻還是緊張異常,心跳開始不受控製加速,仿佛要跳出嗓門。
文浩將她的緊張看在眼底,嘴角勾起掩不住的笑意。“夫人打算空座到天明呢?還是在等著為夫親自為你寬衣解帶?”
“那好吧,為夫就勉為其難了!”他說著,真的伸手去摘下她雲髻上沉甸甸的鳳冠,霎時,滿頭青絲如瀑布般疾瀉而下,長發如雲,化作千萬縷柔絲,妖嬈淩亂的垂到她的臉側。
“夫君,我……我自己來。”茗慎滿麵粉暈橫生,眼角還帶著羞澀的晶瑩,羞把香羅暗解,鮮紅的嫁衣如行雲流水一般滑下。
霎時間春光無限,霞光滿室。
茗慎露出一片瑩白新鮮的肌膚,好似雪玉捏成的個人兒。
文浩看得目眩神迷,強咽了咽喉嚨,壓著上竄的火苗,撩起茗慎的長發,將一個赤金打造,鑲嵌“垂棘之壁”的項圈,套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雖然行宮婚禮辦的倉促,但為夫也不想委屈了夫人,這顆“垂棘之壁”本就是你我的定情之物,就用它來見證我們的情比金堅,在合適不過了。”文浩說話間,呼吸變得短促、燥熱,纏繞發絲的手指越撚越緊,仿佛纏在了他的心坎一樣。
茗慎感動的眼眸淚光一閃,嬌軀猶如輕舞的藤蔓一般依偎在文浩的臂彎,柔情道:“多謝王爺處處為我著想,妾身何德何能,竟得王爺如此厚愛,今後一定親力親為,盡心侍奉王爺左右,還報恩澤。”
“傻丫頭,本王想疼愛你都唯恐不及,哪裏舍得教你疊被鋪床?”文浩言如春風拂柳,滿含挑逗之意,修長的指頭勾勒著她臉頰的輪廓,那種溫柔纏綿之意格外迷離,更令她麵紅心跳。
“淨會拿妾身取樂,不理你了。”茗慎粉麵依依流殷,櫻唇輕咬,在文浩懷中嬌嗔的扭捏了幾下,橫波煙眸卻是水霧流轉,似有說不盡的盈盈情意。
文浩憐惜地在她俏臉上深吻一記,沙啞地說:“夫人生氣的樣子真美。”
“夫君,你……”茗慎隻覺臉上大熱,羞臊的低下了頭,胸口起伏不定。
“春宵苦短,莫要辜負了良辰才是。”文浩聲音透出焦急的幹渴,接著,他挑起茗慎的下顎,狠狠吻上了那鮮美飽滿的紅唇。
“唔……”茗慎鼻息發出一聲低低嚶嚀,隻覺得天旋地轉,很快融化在文浩霸道的吻裏,與他濕熱的薄唇密密交纏一處,溫軟之意如同春水流淌,令她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燭火明亮,一雙璧人影子映著鸞帳搖曳,帳內風雨正急,滿床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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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親王迎娶夫人,宴席大擺了三天,如此高調張揚,引得周圍勢力紛紛側目,消息自然也傳進了皇宮,而鎮守皇城的白鵬飛,這才得知,原來茗慎早已不在皇宮,而是被送進了睿營。
他不知茗慎是凶是吉,又和深居後宮的姐姐失去了聯絡,一時間進退兩難,煩惱不堪。
就在此刻,陋屋偏逢連夜雨,文浩的虎狼之師猛然發起了強勢的進攻,打得白家軍幾乎措手不及,白鵬飛絲毫不敢馬虎,隻好暫時性的心無旁騖,專心迎戰,誓死捍衛著皇城的最後一道防線。
皇城外雖然是刀光劍影,生靈塗炭,皇宮裏卻依舊盛世繁華,一派安樂景象,盡管此刻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了陰沉的天空下,見不到一絲陽光,養心殿裏卻照舊歌舞升平,美酒飄香。
絲竹聲聲在冰冷的大殿裏繚繞,久久不絕。
文軒斜臥於軟榻之上,手持酒樽,倦意綿綿的看下麵的舞姬們翩翩起舞。
玉階下一群跳著妖嬈舞蹈的女子,全都是花朵般的年紀,容貌美麗,腰肢柔軟,此時清歌漫舞,擁簇一堂,當真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可這些似乎根本喚不起文軒的半分興趣。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侍衛尚來不及通傳,西林坤已經快步走了進來,他先撇了眼周圍的舞姬們,然後單膝跪地。“微臣西林坤參見皇上。”
文軒睜開雙眼,忽將手裏的酒樽往旁邊幾上一放,所有的樂聲舞步頓時在刹那間停了下來,隻聽他淡淡吩咐道:“全都跪安吧。”
“遵命.” 眾舞姬齊聲應道,怯怯的行禮後,魚貫退出.
文軒瞟了西林坤一眼, 慵懶笑道:“說吧,是不是睿軍發起進攻了?”
“皇上英明。”西林坤諂媚一笑,複又緊張了神色道:“微臣已經按照皇上的吩咐,聯絡了各路藩王前來圍剿,隻可惜,他們大多數都倒戈到了睿親王那邊。”,
“朕根本就不信任藩王們對朝廷的忠心,之所以讓你去聯絡他們,無非是不想他們坐山觀虎鬥,才拉那些人下水的。”文軒愜意的飲了一口美酒,喉嚨享受著那股綿醇的辛辣,淡淡笑道:“有白鵬飛守城,睿王軍一時間根本無法攻破,而他們是千裏迢迢出征,糧草短缺,朕隻要踏踏實實地坐守皇城,就這麽耗著也足夠耗死他們。”
“皇上雄才偉略,微臣敬佩之至。有白國舅坐鎮皇城,那必定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西林坤唇角微微上揚,緩慢俯首,接著又道:”微臣剛剛進來的時候,見姑蘇大人跪在門口,不知……”
“噢,他想見他的女兒,奈何漪蘭身染重病,不易見風,這個老頑固又非要見上一麵。”文軒不勝其煩的揉了揉腦仁,擺了擺手道:“朕乏了,你且跪安吧,順便幫朕勸勸姑蘇大人,天色不早了,叫他快些回府去吧.”
“微臣遵命.”西林坤磕了個頭,卻沒有離開的意思,拿眼睛瞟著文軒,吞吞吐吐道:“微臣還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奏?”
文軒望了他一眼,哼聲一笑:“你話都出口了,還問朕作甚?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微臣派去處死納蘭容若的人至今未回,探子們去探查後來報,說是被睿親王所救,而且已經投靠其營下,為睿親王所用。”西林坤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見文軒的臉色巨變,聲線也顫抖起來:“還有……還有……”
“廢物!”文軒低喝一聲,忽然衝到他麵前,揪起他的衣領,劈麵就是兩個耳光。“連個人都弄不死,朕養你有何用?還有什麽?還不快說!”
“遵……遵命!”西林坤眼底閃過一絲倉皇,腫起的腮幫隨著嘴巴一張一合,鼓動得耳根子疼,一絲腥紅的鮮血,也逐漸從他嘴角蔓延了出來。
“還有……探子們說,說慎貴妃不但沒有被睿親王淩遲處死,而且就在前幾天,還在睿軍大營裏,和睿親王舉行大婚。還聽說……聽說還是西遼王做的媒。”
文軒越聽越怒,眉心隱隱有暗火跳簇,牙縫裏擠出‘咯咯吱吱’的脆響。“朕還沒死呢,這個賤*貨就敢給朕戴綠帽子!朕定要叫這對奸夫淫*婦求生無路,求死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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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天的烏雲黑沉沉壓下來,轟隆隆的幾聲悶雷,大雨傾盆而下。
西林坤麵如土色,死裏逃生一般的從養心殿出來,李玉適時的送上了一把傘,笑道:“侯爺,雨越下越大了,不如奴才引您去班房休息片刻,待雨停了在走。”
西林坤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接過傘苦笑道:“多謝李公公的好意,不過本侯還有差事要辦呢。”
“自打慎貴妃走了以後,皇上就變得更加喜怒無常,我們做奴才的還好些個,不過眼看侯爺的差事,是越發不好了當了啊。”李玉歎息的說著,眼光遊移到玉階下,跪在瓢潑大雨裏的人影身上。
西林坤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那冷如冰雕的白玉階石下,姑蘇寒年邁殘破的身軀,固執跪在滿是積水的冷雨裏,花白的頭發被汙濁的血水染紅,而他卻像沒有知覺一樣,把頭一下一下往地麵重重的磕。
他額頭早已皮破,鮮血慢慢沿著他臉上褶皺往下流,借著冷雨的衝刷,又蔓延到地上的積水裏。
可憐天下父母心,此情此景他也當真是說不出的可憐。
姑蘇寒三朝元老,門生遍布朝野,更是文臣言官們的領袖人物,如今人上了年紀,偏又受了這樣的罪,隻把他的那些門生下屬看的心疼不已,因此也更加怨恨昏君薄情寡義。
不就是父親想見女兒一麵嗎?至於這樣刁難嗎?
雷越打越響,雨越下越大,西林坤打開傘走了過去,李玉也急忙跟上,並將自己手裏的傘撐到姑蘇寒的身上,哀求道:“國丈大人,您都一把年紀了,要好保重身子啊,快些回去吧,等到蘭妃娘娘的病好了,皇上一定會讓您父女相見的。”
姑蘇寒臉上滿是堅持,一對渾濁的眼珠,一動不動的瞪著殿門,喉嚨湧著痰鳴嘶吼:“請皇上念在姑蘇家三代忠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就讓微臣見上蘭妃娘娘一麵吧!”說完,繼續磕頭於地,砰砰有聲。
一陣冷風,西林坤凍得連打幾個噴嚏,他攏了攏身上的灰鼠鬥篷,俯下身子,緩緩說道:“國丈大人這是何苦呢,皇上不讓您見蘭妃娘娘是愛惜娘娘鳳體,大人一向英明,何苦在這當口給皇上難堪,跟自個兒過不去呢?不怕萬一皇上一個不順心,降罪到蘭妃娘娘身上嗎?”
“漪蘭皇後之位被廢以後,曾寫過幾封書信回家,後來就突然斷了音訊,我怕那孩子起了輕生的念頭,多次進諫皇上,想見一見蘭妃,可是皇上總是千推萬阻,後來索性連我都不見了,我隻想見我女兒一麵,看見她平安無恙就好。”姑蘇寒哭的滿臉血淚,瘦骨嶙峋的手狠狠抓著西林坤的衣袖。
納蘭家倒台後,他便和西林坤結為一黨,意圖鏟除白家,因此,二人的關係甚是親密。
於是,姑蘇寒又道:“勞煩西林候替老夫轉告皇上,若今日不讓老夫見到女兒,老夫情願一頭碰死在這。”
西林坤聽完姑蘇寒的話,目光徒然而變,轉頭神色複雜的看了李玉一眼,而李玉則搖頭皺眉,當下他便明白了情況,難怪姑蘇寒拚了老命也要見蘭妃一麵,估計他也是懷疑蘭妃可能已經歸西,才會如此激動失控吧。
就在此刻,養心殿的大門忽然大開,隻見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急急的走來,旁邊跟著燕妃的陪嫁丫鬟打傘,身後跟著一群人,都是李玉得力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