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備薄酒,負荊請罪 大修改
次日一早,文浩便去求見老皇叔,耐心的將茗慎的事情一一解釋給了皇叔聽,他本是不是個多話的主,可這會卻是為茗慎說盡了好話,可見他也是煞費苦心了。
夜空中的一彎銀鉤,無限清輝照進華清宮的殿內,潑灑出一室水墨畫的深淺。
文浩一襲墨玉色蜀錦長袍,劍眉緊鎖地端坐在圓桌前,月光穿透朱窗,在他冷峻的側臉上落下斑駁的暗影,在他身側,隻有西子一人伺候,這樣長久的沉默,幾乎能聽清彼此呼吸的悠長之聲。
突然“吱呀”一聲,打破了這種窒息般的寧靜,殿門被緩緩推開,隻見西遼王闊步走了進來,他換上了藏藍蟒袍,兩團跋扈的金蟒繡於肩頭處,彰顯著尊榮貴氣。
文浩起身相迎,微微低首,恭敬的說道:“侄兒見過皇叔,今天特意備了一席素宴給皇叔賠罪,昨日失禮之處,還望皇叔海涵。”
“難為你竟能有這樣的心思,好意本王心領了,至於宴席就不必了。”西遼王冷撇了他一眼,挑起衣擺端坐在主位之上。
“後廚早已準備妥當,還望皇叔莫要辜負才是,而且今天也沒有別人,就咱們叔侄倆小酌談心。”文浩墨眸深不見底,語調隨意卻帶著冷意,而且把話說的恰到其分,如果西遼王直言拒絕的話,那便有點不顧叔侄的情分了。
“既然賢侄盛情難卻,本王也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西遼王淡漠開口,眸色微斂,這小子想跟他玩貓膩,似乎還太嫩了些。
“西子,傳膳!”文浩坐在西遼王身側,轉頭對西子吩咐了一句,西子會意的拍了拍手掌,一群彩衣宮娥端著飄香精致的菜肴魚貫而入,不一會功夫,便布滿了圓桌,翩然退去。
文浩抬起衣袖,用銀筷指著一道光滑白嫩菜肴,意有所指道:“皇叔嚐嚐這道豆腐鬆,做的又香又滑又入味,一點不比地道的江南菜遜色。”
“賢侄不是素愛西北的口味嗎?何時竟然對江南菜這麽有研究了?”西遼王犀利的眸盯在他身上,執起銀勺舀了一塊,悠閑地吹著氣:“既是你舉薦的,本王就姑且嚐嚐,隻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看來還得先放一放。”
“皇叔言之有理,有好菜也得有好酒配才是,今天侄兒特意備了一壺素酒。”文浩拿起白玉酒杯,親自斟了一杯遞給皇叔,讚道:“此酒名曰梨花白,酒性溫良,入喉清甜,後味醇厚綿長,而且沒有酒中的烈性,就算多飲亦不會宿醉上頭。”
“賢侄是在評價酒呢?還是在評價人呢?”西遼王深睨了文浩一眼,他又豈會不明白侄子的言下之意,隻是冷笑著淡淡的敷衍道:“梨花白,名字倒雅致,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東西而已,皇叔可不好這口,還是賢侄自己喝吧。”
文浩見老皇叔跟他打起了太極,眸裏精光轉動一輪,突然,單膝跪地,恭敬地高舉酒杯道:“侄兒不孝,一時衝動,動手傷了皇叔,實在罪該萬死,如果皇叔不跟侄兒一個晚輩計較,就請喝了這一杯酒吧。”
“快起來,我的好賢侄!這話說的太嚴重了,你是君,皇叔是臣,皇叔又怎敢跟你計較?更何況,哪有長輩跟晚輩動真格生氣的,你這話莫非是有意和皇叔生疏?”西遼王語氣淡得不著痕跡,笑道卻極溫和。
他接過文浩的酒放在了桌上,又佯裝慈愛地將他扶了起來。
這小子居然敢將他的軍,殊不知,薑還是老的辣,他這點手段,他幾句話就可攻破。
“皇叔說的極是,是侄兒說話失了分寸!”文浩不動聲色起身,坐回了座位,深沉的眸中卻已波濤暗湧。
他又親手舀了一塊豆腐鬆,放進西遼王的碟碗內,笑著提醒道:“皇叔,在不吃菜,熱豆腐也被您給曬涼了。”
“嗬嗬,賢侄提醒的是,皇叔隻顧跟你說話,竟然忘了豆腐還晾著呢。”西遼王臉上彌漫著淡淡冷色,無奈的將豆腐品了一口,隻覺味道鮮美,入口即化,比當年沈柔的手藝,竟然差不了多少,這慎妃也真夠心靈手巧的,難怪浩兒執意要她。
西遼王放下碗筷,嚴肅的端正臉孔,淡漠開口:“你這廚子做的不錯,更重要的是材料簡單,不奢靡,不過這種菜當做私房菜還算勉強,斷斷是上不得台麵的。”
文浩眸色變得暗沉,臉上更染著一抹複雜。
皇叔的話裏可見早就識破了他們的把戲,於是在跟他繞彎子,倒不如直言挑明的說。
“皇叔明知慎兒不是奸惡之人,又何必執意刁難呢?她秉性純良,知書達理,更難得是又溫柔,又孝順,又識大體,而且還是她執意勸侄兒前來給您賠罪的,你就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成全我們吧!”
“成全?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西遼王聞言勃然大怒,眼裏頓時陰雲覆蓋,咬牙怒斥:“賢侄,你是咱們大金未來的皇帝,身為帝王,怎麽可以讓一個女人成為你的弱點呢?倘若你在這樣一意孤行,任意妄為,休怪本王真把慎妃逼上絕路!”
文浩身子一顫,眉宇間難免有幾分的憂慮,皇叔絕不是不是在嚇唬他,他手上有先皇的空白聖旨,所以讓他不得不忌憚。
他隻好放低了姿態,單膝及地,壓低聲音道:“侄兒幼年時曾經跟著九叔學習過騎射武藝,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為什麽九叔不能愛屋及烏,將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塗過去呢?”
西遼王長長一歎,眸色深遠:“其實本王自見到慎妃本人後,早就不那麽怪罪她了,也相信她是無辜的,你們之間的情意也是真的,但是孽海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你是未來的帝君,絕不能留慎妃這種風情月貌之人在側,而且,如果皇叔包容她的話,皇家親貴,南安世子,你的後妃們,就該怪皇叔處事不公,是非不明了。”
文浩心中一抽,抬眸看向皇叔,聲音擲地有聲道:“慎兒的確生得美貌,但她性格溫柔,是個忠貞良善的女子,皇叔硬把一個 “主淫”的罪名扣在她身上,對她太不公平了吧!”
“唉……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西遼王眉頭隆起,眸子頓顯高深莫測:“你不必再說了,皇叔聽完你唱的這出負荊請罪,也該去後廚看看你的那位廚師了。”
西遼王說完,拂袖往後廚走去,文浩心中有所擔憂,急忙跟了過去,古人雲君子遠庖廚,更何況是尊貴的皇家王爺,文浩和西遼王都是第一次涉足到這種地方。
西遼王緩緩往廚房走去,擺了擺示意下人不要做聲,廚子們一時間摸不到頭腦,但沒有人敢違逆西遼王的意思,紛紛躬身,踉蹌著,快步退了出去。
他輕輕推開門,見茗慎著一襲淡藍色的粗布衣裙,正在灶前忙碌個不停,下身穿著藕荷色菱花裙,發髻隻用一根荊釵挽起,腰間還束著一條白縐圍裙,這哪裏還是外麵傳言的那個萬千寵愛的蛇蠍妃子,分明是一個伺候夫君公婆的農家婦。
“咳咳!”文浩將手放在下巴,假意咳嗽一聲提醒,茗慎慌張的回過身,隻見老皇叔也出現在了這裏,頓時背脊徒然竄起一股涼意。
“不知皇叔駕到,有失遠迎,還請皇叔恕罪!”茗慎急忙跪了下來,薄唇顫動了幾下,有些呆滯的摸樣,即便荊釵布裙,也不減姿色,卻越發惹人憐愛。
西遼王對上她的麵孔微微一怔,發覺她換回女裝的模樣,竟然和已故的沈柔有幾分相似,不覺得竟然看的癡迷。
“咳咳!”文浩知道西遼王是看茗慎像她的故人,才會流露出這種神情,不過心疼茗慎還跪在地上,忙咳嗽著提醒皇叔。
西遼王回過神來,默默從茗慎臉上收回目光,弱不可聞的說了句“別忙了,歇著吧”後,轉瞬拂袖而去,留下一臉詫異的茗慎,呆呆的跪著。
文浩見她忙活了許久,額頭都染就些許薄汗,不禁心疼的撫摸著她絕美的臉頰,柔聲道:“快起來吧,你也忙了好久,去外麵吃點東西吧!”
他說著突然將茗慎橫抱在懷,大刺刺的就往外麵走去,也不管有多少雙眼睛正在悄悄的看著他們。
“別這樣王爺,讓人看見了,又不知道該說的多難聽了,皇叔知道了,一定會罵我是禍水的。”茗慎臉頰微紅,目光閃躲,如做錯事的孩子般在他懷中扭捏。
文浩心知她是害羞了,低頭含笑,吻了吻她鼻尖。“沒事的,他今天吃了你這侄媳婦的菜,還讚不絕口呢。”
“什麽侄媳婦呀……”茗慎俏臉霎時臉燒成了火紅的雲霞,粉拳零星落在他胸口。 “皇叔會讚不絕口,那是因為不知道是我做的。”
“不過他知道了之後,不是也沒說什麽嗎?”文浩擒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深邃的眸子裏閃爍著不可抵擋的火花,她紅撲撲的臉蛋像一個熟透的蘋果,讓他忍住想咬上幾口。
茗慎意識到他的目光,羞澀的別過頭去,略帶擔憂道:“可是……可是我實在看不出來,皇叔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文浩埋下頭,將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際。“小東西,別亂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埋,一切有我給你做主呢。別怕,沒事的!”
“可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茗慎紅著臉,乖順的依偎在他胸膛,清澈的眸帶著些許茫然,好似陷入沉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