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芳心碎,真相大白
文浩擔憂的看了茗慎一眼,默默走出了養心殿,此時的寢宮裏隻剩下文軒和茗慎!
文軒負手而立,渾身冒著冷冽的氣場;茗慎則淡然的佇立在側,氣氛幾乎僵冷到爆!
“跪下!”文軒嘴裏突然迸出一聲怒喝,宛若雷鳴!
茗慎應聲而跪,文軒緩緩俯下身子,生硬地托起她的下顎,陰寒著臉問:“知道錯在哪裏了麽?”
茗慎好看的遠山眉蹙成一團:“臣妾不知,還請皇上明示。”。
“納蘭茗慎,朕對你的容忍,已經夠多了!”文軒劈麵甩她了一記耳光,厲聲質問道:“為什麽你看見朕和靈犀在一起都不吃醋?你是從來都沒有在意過朕?還是心裏藏著別人?”
茗慎舔過嘴角溢出的鮮血,冷嗤一笑:“臣妾從未做過有違婦德之事,問心無愧!而且,皇上貴為九五之尊,不管寵幸誰都是應該的,綿延子嗣才是皇家頭等要緊的大事,又豈是臣妾這幅絕孕之軀能夠阻止?”
“絕孕.……”文軒怒容稍緩,語氣卻更陰寒:“你都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白鵬飛嗎?”
“是誰說的不重要,反正身子是臣妾自己的,臣妾最是清楚不過的了,絕孕的事情根本瞞不了多久,就算沒有人說,臣妾也會自己感覺出來的,軒郎啊軒郎,臣妾真的很不明白,為何連靈犀那樣婢女出身的血脈您都能夠容得下,卻獨獨容不下納蘭家的血脈呢?”
茗慎咬唇泣道,眼淚汪汪中映出淡淡嘲弄,於是幹脆別過臉,抽噎不止道:“幸好承歡是位公主,否則,臣妾真的不敢想下去了。
“你恨朕麽?”文軒沉著臉問道,桃花眼的深處卻滿是憐惜。
“臣妾不敢有恨,隻望皇上也別憎恨承歡,她是臣妾此生唯一的血脈了,隻要皇上肯善待她,善待我納蘭一族,臣妾此生也就別無他求了,願一生一世侍奉君側,償還君恩!”茗慎仰起紅腫的臉頰望著他,聲音裏頭帶了幾絲懇求的意味。
文軒一把將她拉進懷中,指尖溫柔撫著她臉頰的一片紅腫,軟了口氣道:“即便你失去了母家的靠山,依舊朕最寵愛的妃子,如果你想要個子嗣做依靠,朕將來可以立一個太子過繼給你。”
茗慎心頭猛然一凜,慌忙掙開他的懷抱,連連後退幾步,唇角勾起一抹淒涼:“看來,皇上是鐵了心的不肯放過納蘭一族,難道,難道我大哥對您還不夠忠心麽?”
“納蘭家三朝顯赫,黨羽眾多,在朝堂早已根深蒂固,而且固倫公主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嫡妹,在皇族宗親裏麵地位特殊,更加上有南宮一家和你二哥榮華一直暗地勾結,意圖掌控納蘭軍的兵權,這裏麵的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納蘭一族不滅,朕會寢食難安。”文軒神色淡得如一抹寒冰,出口的話更是冷絕,不帶一絲商量的餘地。
茗慎吃力的扯動唇角,笑得蒼涼而絕望:“固倫公主驕矜自傲,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二哥榮華即便跟南宮家連成一氣,但禍不及我大哥這一枝族人,皇上的殺伐決斷,臣妾無權幹涉,但奉勸皇上一句,趕盡殺絕隻會增加仇怨,還望得饒人處且饒人。”
“朕還是那句話,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傷害納蘭家一草一木!”文軒側過臉頰,一字一句說道,眼神冷漠殘忍,心口卻泛起幾絲微疼。
“可是人非草木,臣妾現在總算想明白了,什麽‘安得此生兩全法,不負天下不負卿’,原不過是皇上哄著我玩的,你恨毒了我們納蘭一族,恨的怕是早已滲透骨血,如蛆附骨了,所謂的萬不得已,也隻不過是搪塞我的借口罷了!既然我們話不投機,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等到皇上想清楚了,在來召見臣妾吧!”茗慎淚眼如霜的說完,淡漠疏離的施了一禮,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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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浩佇立在養心殿外,眼睜睜看著茗慎鬢發散亂的從裏麵衝了出來,於是趕忙追了過去。
茗慎橫衝直撞的奔跑,踉蹌的腳步險些跌倒在地,幸好文浩追了過來,及時扶住了她的手臂。
“當心!”
“放手!”茗慎將頭壓得極低,淚珠打落在文浩的錦墨鑲金袖口,一片刺骨的寒涼,跟著內心的淒涼哀傷暈染開來。
文浩緊握住她的小手,雙眼布滿濃濃的疼惜。“我就是不忍見你屢次跌重,所以才遲遲不肯放手!”
說話的同時,一縷淒冷的春風拂過,掀起了茗慎鬢角淩亂的發絲,露出臉色上五根鮮紅的指頭印!
文浩觸目鎮痛眉峰,撫著她臉上滾燙的紅腫,怒的難以言喻:“他,又對你動手了?”
“請為我保留最後一點尊嚴,好嗎?我最不想的,就是讓你看見我如此狼狽的樣子。”茗慎倔強別過臉去,緊咬住唇片,努力不讓喉嚨裏的哭泣之聲發出。
文浩用力的把她扯入胸膛,並把她的臉蛋強行按在自己心口,信誓旦旦道:“跟我走吧,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他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他不知道珍惜你,讓我來珍惜吧。”
茗慎痛苦的緊閉雙眼,不想再聽見‘跟我走吧’這種類似蠱咒一般的話語,就算文浩真有本事帶她走,可她的家族和承歡都在這裏,又如何走的了呢?
“不要在跟我說這些犯上的話!”茗慎掙紮著說道,由於太過激動,揚手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文浩的臉頰。
“你以為你是誰?司馬相如麽?可惜我卻不是卓文君,做不來那種跟男人連夜私奔的醜事,而且我也不是李香君,不會為了濺出有情有義的鮮明傳奇,而有什麽義烈決絕的壯舉,我不過隻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小小宮嬪,在我的骨子裏,流不出《桃花扇》裏那種亮烈奪目的血!”
文浩沉默不語的看著她,側臉火辣辣的痛著,這是第一次有人敢煽他的耳光,馳騁沙場多年,受過大傷小傷無數,都沒有皺過眉頭,此刻卻因為這小女人的一個耳光,痛的嘴角抽搐,這樣的痛就像萬箭穿心,刮骨焚心。
白鵬飛奉命麵聖,剛巧看見不遠處的茗慎,掙紮著甩了睿親王一個耳光,他還以為是睿親王在輕薄茗慎,急忙快步向他們這邊走來。
此刻的文浩早已怒極,突然一把握住了茗慎的纖細玉腕,眸中燃燒起一片熊熊烈火:“為什麽始終都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在你的眼中心上,我終究比不過他,對嗎?”
你是我窗前的明月光,你是我心口的朱砂痣,但是這樣的話茗慎卻沒有告訴他,隻是諷刺一笑,再度冰冷決絕的甩開了他的手。
“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我們之間,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在與文浩墨色錦袍擦肩而過時,又忍不住的低喃了一句:“珍月兒公主是天上皎潔的明月,南安王捧在手心兒裏的掌上明珠,和你最為般配,王爺應該珍惜!”
“不許走!”文浩橫臂攔住了她的去路,眸光深諳,斂了所有情緒,聲音冰冷的有些駭人:“你什麽意思?我跟珍月兒之間根本就不是……”
他想告訴茗慎,他和珍月兒沒有那種關係,但是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隻覺得脖頸微寒,仿佛有利刃的鋒芒抵觸在了他的後腦。
“放慎妃離開!”白鵬飛緊握著七寸青峰指著文浩,眸中怒火暗生。
“本王生平最恨背後襲人,你簡直是在自尋死路!”文浩冷哼一聲,旋轉身形與白鵬飛的身影糾纏在一處,霎時刀光劍影,火花四濺,兵刃碰撞翁明之聲格外刺耳。
“你們不要打了,誤會一場,趕緊都停手!”茗慎焦急地勸架,可他二人像是沒聽見似的,愈發打的不可開交!
白鵬飛是武將世家,功夫自然不錯,隻是麵對浩這樣強勁的對手,逐漸落敗,身上多處已經掛了彩,但他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隻見文浩手中的龍鳳劍一閃,正對白鵬飛麵門刺去,白鵬飛半跪在地,額頭大汗淋漓,早已失去了反手的餘地,隻能絕望的緊閉了雙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不要傷他!”茗慎急忙用自己的身子擋在了白鵬飛的麵前,顫顫地迎上文浩深諳的眸子,急道:“你走,我不許你傷害他!”
“他和你是什麽關係?”文浩緊握的龍鳳劍的手,發出骨節相撞的脆響聲。
他是個男人,自然能把白鵬飛對茗慎的一腔愛慕與嗬護看的真真切切,隻是沒想到她竟然也會護著他,這讓文浩心中的醋意更濃。
茗慎看了一眼身側的白鵬飛,許久後,淡聲答道:“他是我的知己!”
“知己?”文浩微微挑了下眉,收回了手裏的龍鳳劍,以冷聲警告道:“哼!白鵬飛,今天本王給你父親白威一個薄麵,如果下次再敢拿劍指著本王,本王就讓你們白家絕後。”
說完,又瞥了眼茗慎滿心擔憂白鵬飛傷勢的樣子,心中妒火更甚,氣的甩袖絕塵而去。
茗慎見白鵬飛傷勢嚴重,便將他帶回了翊坤宮包紮,皇宮裏最忌諱兵刃廝殺,所以茗慎既不敢聲張,更不敢宣禦醫,隻好自己親手她上藥包紮。
“你,好點了嗎?”
“皮外傷而已,不敢勞煩慎妃娘娘費心。”白鵬飛忍痛笑道,包裹胳膊的白紗上徐徐殷出一片血跡。
茗慎見那剛包紮好的胳膊又開始流血,不禁驚慌失措:“怎麽又流出這麽多血來,本宮還是傳召禦醫來吧!”
“沒事,娘娘不必擔心末將,末將這會子還有要緊的事去養心殿回奏,先行告退了!”白鵬飛故作輕鬆的笑笑,拄著劍狼狽的站了起來。
茗慎忙去扶他,並拉他坐了回去。“你先別走,本宮還有話想問你”
“慎妃娘娘有什麽想知道就問吧,末將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白鵬飛內心忐忑的坐下,望著近在眼前的茗慎,鼻端呼吸著她身上的幽靜蓮香,心亂如麻!
“你說過要幫本宮查出殺父真凶,可為何那天之後,便不見了蹤影?”茗慎清澄圓轉的雙眼直勾勾的看著白鵬飛,不溫不火的問道:“可是在躲著本宮?
白鵬飛麵色微微一震,旋即訕笑道:“末將這段時間比較忙,所以疏忽了娘娘交代的差事,的確罪該萬死,還望娘娘體諒末將的難處。”
茗慎嗔視著他道:“既然有罪,就要將功贖罪,你不用萬死,本宮今日也不刻意為難你,隻是想問你一些話,你可以不用回答,但如果本宮說錯了,你盡管搖頭就行。”
“娘娘想問什麽?”白鵬飛狐疑的望著她,隻覺的她的神態很不對勁,好像是知道了點什麽似得?
“皇上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本宮了,但是本宮不相信,所以才來找你求證下,家父的死音查到內侍監就斷了線索,很明顯是我們打草驚蛇,讓真凶有所防範,隱覓了起來,皇宮想隱藏一個人不容易,除了首領太監李玉有這樣的手段和權利,本宮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躲得過翊坤宮的日夜盤查!”茗慎的語氣似是隨意,眸光卻溫冷如玉,像是認定了一般。
白鵬飛望著茗慎的眼神變得複雜,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充滿了賞識,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如此聰敏,短短幾個月時間,就窺察到了一切始末原委。
茗慎見白鵬飛不語,冷笑一聲,繼續道:“如果那個殺死我父親的真凶是李玉的話,那麽,在這裏宮裏能夠使喚得動他的人,除了惠太後,就隻有皇上了,你說是不是?”
“是……是……”白鵬飛附和著點頭,突然驚覺她話裏的矛頭指向了皇上,急忙又搖頭道:“不是……不是……”
茗慎沒有理會他的否認,隻死死握住了他的手,激動道:“是皇上等到本宮走出宗人府後,派李玉帶人過去勒死了我的父親,然後製造成自縊的假象,將流言蜚語嫁接到我的身上,是不是這樣的?”
白鵬飛抽出雙手,穩住她的雙肩,力圖她冷靜下來,緩緩吐出了真相:“事情不是娘娘想的那樣,其實當末將查到李玉身上的時候,也懷疑是皇上做的,後來聽皇上說起,那件事其實是惠太後指使李玉去做的,皇上不過是替太後擔了個虛名罷了,娘娘可千萬別誤會皇上啊!”
茗慎怔怔聽完,目露死灰般的失望,苦笑道:“如此說來,惠太後殺我父親的時候,皇上是知道的,可他根本不想去阻止,因為他心裏也是想讓納蘭家的人死的,如今我終於想明白了,先是借著貴太妃自戕來削弱納蘭一族,然後給我吃下絕孕丹,嗬嗬……什麽專寵,什麽恩典,全是在為滅納蘭家做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