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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慈寧宮,群芳齊會

  靈犀聞言,心頭一錐,悄然抬眸恨恨的瞪了害羞中的彩鳳一眼,轉而又怨毒的刺在了茗慎的身上,好恨她的偏心和不公,為什麽不管什麽樣的好事,總是先落到彩鳳身上,衣飾吃食是這樣,現今連選擇男人,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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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寧宮本就奢華無比,經過整修之後,更加輝煌氣派,步入庭院,便有濃鬱的菊桂芬芳兜頭兜臉的撲入鼻息,繞過鬆鶴延年的彩繪影壁,正殿的大門便躍然眼前!

  有殷勤的小太監打著萬福錦緞門簾,讓茗慎步入,霎時一股嗆人的煙草氣味溢滿鼻息,隻見惠太後手持長長的翡翠嘴兒紅木煙杆,身穿橘黃色八團喜相逢厚錦鳳袍,斜臥於鎏金軟榻之上,巍峨的高髻綰著點翠鑲珠鳳冠,珍珠串成條條雨絲垂於身畔,珠光重重,淒迷耀眼。


  而在她下首的鎏金紫檀靠椅上,按照位份的高低,分別危襟正坐著蘭皇後,鳳貴妃,還有琳嬪、燕嬪等一眾鶯鶯燕燕。


  殿內靜寂無聲,眾位妃嬪在這樣威壓肅穆的氣氛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隻有惠太後在吸食煙袋時,發出幾聲噝噝輕響,過癮又滿足的響在空氣裏。


  茗慎從容地走上前去,扶著略微笨重的身子,緩緩的跪下,俯首,三跪九叩,朗聲喝拜:“嬪妾給皇太後娘娘請安,恭祝皇太後洪福永享,壽與天齊!”


  惠太後眯朦著一剪秋瞳,自豔紅的唇角吐出一股濃鬱嗆人的白煙,冷冷笑道:“慎妃今天來的貌似有些晚了?可見之前在哀家跟前的那副謹小慎微模樣,全都是裝出來糊弄哀家的!”


  茗慎聞言,旋然抬首,目露委屈之色:“太後娘娘明鑒,並非嬪妾目無尊上,亦不是有意對您不恭敬,而是嬪妾在來慈寧宮的路上,遇到了狸貓襲擊,幸而躲閃過去,黑貓毒發身亡,這才讓嬪妾撿了條命來給太後盡孝心,因此耽誤了請安的時辰,還望太後娘娘見諒!”


  “哦?”惠太後挑起長眉,把翡翠煙嘴兒停在嘴邊,疏冷一笑:“宮中竟然會發生這樣惡毒的事情,哀家他日一定嚴加查辦,可是慎妃自己也是糊塗,如今身懷龍裔,連皇帝都不舍得你行跪拜大禮,就算不來慈寧宮拜見哀家這個老婆子,任誰也不敢說你什麽,何苦非要日日晨昏定省,今日這事,算你‘福大命大’,往後要是再出了什麽差錯,豈非哀家的過錯?”


  茗慎又豈會不知,黑貓事件多半是惠太後授意別人來暗算她的,但是無憑無據,且惠太後是文軒的親娘,當下又權柄在握,把持後宮,她除了小心提防,暗自隱忍,又能如何?


  於是,但見她眉目溫和,隱忍笑道:“太後娘娘言重了,就算嬪妾日後出了什麽意外,那也隻怪嬪妾保護龍胎不利,又怎敢怨到您的頭上呢?而且嬪妾自己也知道分寸,就算皇上疼惜嬪妾懷孕辛苦,免去了晨昏定省,但是嬪妾心中時時不敢忘懷對太後娘娘‘進孝心’,如果不過來磕頭的話,嬪妾會‘寢食難安’的!”


  惠太後聽出茗慎話裏話外的譏誚,秋瞳裏射出細碎如針的刻毒光芒,但礙於在人前,隻得盡量展露出和藹的笑容:“慎妃總是這樣‘謹言慎行’,句句說到哀家心坎裏去,真是討人喜歡,難怪皇帝那麽抬舉你,你也快別跪著了,賜坐!”


  “多謝太後娘娘疼惜,嬪妾和肚子裏的孩子能得您如此庇佑,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好福氣’。”茗慎揚起一抹燦爛生輝的笑意謝恩,繼而慢慢起身,坐到了白鳳兮的下首!

  由於茗慎是有身子的人,即便惠太後心眼裏一萬個看她不順眼,但麵子上還是不能虧待半分,還特意吩咐了宮人,在她的座位上加了鵝羽真絲軟墊讓她靠著,場麵上來看,倒也確實無可挑剔!


  此時,旁邊的蘭皇後緩緩放下描金茶盞,笑彎了清眸道:“到底還是慎妃妹妹‘好福氣’,不但得盡皇上的歡心,更得到了母後的格外疼惜,兒臣真是羨慕不已!”


  她今日穿著湖藍色暗花廣綾長袍,頭戴鑲孔雀石的鳳頭鈿,左側簪了兩朵娟製的牡丹花,右側插了一支鏤空點翠鳳簪,鳳嘴兒銜了一串金累絲與珊瑚製成的珠穗,既不奢靡張揚,又不失富麗華貴之感。


  惠太後漫不經心的打量了她幾眼,嗤聲冷笑,話裏隱隱露出責備之意:“你若是能夠懷上龍裔,哀家也對你多加疼惜,可是皇後啊,你的年紀也不少了,位居中宮卻一直無所出,乃是皇家的大忌,你可得加把勁兒才是啊!”


  蘭皇後連忙跪地俯首,做出緊張惶恐的樣子,委屈訴道:“兒臣失德,自知有愧皇恩,隻是……隻是皇上很少踏足景仁宮,兒臣就是想為皇家開枝散葉,也沒那個機會啊。”


  惠太後懶得瞧她,隻在楠木炕幾上重重地磕著煙鍋裏的灰燼,自顧自說道:“自己沒本事留住皇帝的心,就不要怪皇帝不去看你,你瞧瞧你,整日一身沉悶的打扮,又肅著一張臉,無才無德又無貌,連點兒‘芝麻大的小事’都處理不好,別說是皇帝了,無,就是哀家看著你,也有夠心煩的了,你要知道,你是皇後,別整天在那些‘小眉小眼’上下功夫,偶爾也學學慎妃那些伺候人的功夫,比如給皇上彈個琴,唱個曲兒什麽的,還怕日後沒有皇嗣嗎?”


  蘭皇後聽了這話,瞬間感到心底的委屈如雨後春筍般冒尖而起,但麵上卻不能流露分毫,強行壓製住喉頭辛辣又苦澀的滋味,陪著太後將這出雙簧唱完!


  隻見她埋首伏地,握緊了雙拳深深吸了一口氣,沉靜和緩道:“母後教訓的是,兒臣今後一定不斷的改善自身缺點,去贏得皇上的喜愛,不過母後剛剛說要以歌舞取悅皇上,請恕兒臣萬萬不敢如此,以色侍君乃宮中大忌,就比如先帝爺的嫻貴妃,現今的貴太妃吧,她便是以聲色侍奉君上,這才導致了先帝爺的龍體日漸衰弱,一夜暴斃身亡的慘劇,兒臣深愛著皇上,所以寧願自己深宮寂寞,也不舍得傷害皇上龍體!”


  “皇後能這樣想,也是對的,你與皇帝是結發夫妻,哀家相信,皇帝遲早會被你的深情所動的!”惠太後滿意的點頭,轉而又冷笑吟吟的望著茗慎,問:“慎妃,你說是不是呢?”


  茗慎早就習慣了太後話裏話外的冷嘲熱諷,不怒反笑:“太後娘娘句句都是至理名言,皇後娘娘也是字字珠璣,嬪妾雖然生性愚笨,不能參詳出其中要領,但也聽的出來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對皇上的用心,既然是為著皇上,想來是不會有錯的!”


  惠太後端起一盞茶在手,來回劃拉著蓋盅,輕笑道:“慎妃既然這樣說的話,是和皇後的想法一樣,也覺得貴太妃以色侍君有罪,應該處罰才對嘍?”


  茗慎也端起了手邊的茶盞,淡然一笑:“嬪妾進宮比較晚,貴太妃是否有罪,也輪不到嬪妾來評說,至於該不該責罰,還不是全憑太後娘娘斟酌定奪?”


  “呦!嬪妾還真好奇,這納蘭家到底是怎麽教女兒的,怎的教出來的個個都能歌善舞,能說會道的,聽聞貴太妃還是貴妃的時候,也像慎妃娘娘這般巧言善辯,可見慎妃娘娘如今可是盡得您的那位姑母的真傳,怎麽不見慎妃娘娘去鹹福宮裏謝謝貴太妃娘娘呢?”


  正在對鏡補妝的燕嬪,放下了手裏的菱形寶鏡,露出嬌美如花的容顏,譏誚一笑,她曾經在端親王府做夫人時,就暗自歸順了當時還是王妃的姑蘇漪蘭,如今皇後很明顯是站在了惠太後這一邊,她也自以為得了靠山,說話也比希望犀利了幾分。


  皇後頗為欣賞的瞥她一眼,接過話道:“是啊慎妃,你應該去探望你的姑母才對,聽聞她生了重病,但是你們納蘭一族卻無一人前去問津,就連昔日與她十分交好的固倫公主,此刻也稱病不宜進宮,而慎妃妹妹如今恩寵正濃,何不去關照一下你那位病危的姑母呢?畢竟‘表姑親,砸斷骨頭也是連著筋’的啊!”


  皇後話雖說的十分溫和可親,但其中卻盡是挑撥之意,誰都知道貴太妃如今是惠太後的眼中釘,惠太後更是恨毒了納蘭一黨,這個時候誰去關懷鹹福宮,那便是明著和惠太後過不去,倘若茗慎不去,又被她說成了無情無義,好似納蘭一家盡出些冷血無情的人一般。


  茗慎沉默了片刻後,以手帕按著眼角,佯裝可憐道:“皇後娘娘有所不知,嬪妾雖然是她的侄女,但是卻從未得到過她的一點恩惠,甚至受了不少她給的折辱,所以隻當她是個陌生人罷了,實在沒必要去探望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貴太妃如果真是個好的,何以如今病危,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呢?”


  惠太後飲了口茶,潤了潤喉嚨,嘖嘖誇讚道:“瞧瞧,到底還是慎妃看的開些,在皇帝還是親王的時候,便和她的大哥選定了皇帝這顆大樹乘涼,還聽說在納蘭老將軍要對皇上無禮的時候,多虧了慎妃的大哥拔劍相助,皇帝到如今都還惦念著那份情呢?什麽是忠君,瞧瞧慎妃兄妹便知道了,你們可都學著點啊!”


  “謹遵太後教誨!”眾人集體離座,欠身齊聲呼道,環佩相撞之聲叮鈴脆響,卻掩蓋不住一些嘲笑聲和私底下的竊竊私語。


  太後話裏話外,都在暗指慎妃兄妹吃裏扒外,納蘭一家冷血無情,是個稍微帶點腦子的人都能聽得明白,也都能看得出來,惠太後不待見慎妃,處處落她麵子,給她沒臉。


  琳嬪顧念昔日在王府茗慎幫過她和白鳳兮,又十分欽佩茗慎為人,便有心不露聲色的為她解圍,但是又不能幫的太過明顯,轉念又想到如今雪貴嬪盛寵不衰,令白鳳兮十分惱恨,便起了‘移禍江東’的心思!

  她斂起身上的紫羅蘭彩繪芙蓉長裙,含笑如儀出列,精巧典雅的菡萏髻上碧璽點點,銀鍍雙喜流蘇墜下幾朵鈴蘭花穗,隨著她欠身說話而搖曳輕響。


  “剛剛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慎妃娘娘說起了彈琴唱曲,倒叫嬪妾聯想到了歌舞,咱們宮中的雪貴嬪娘娘,可是出了名的舞姿妖嬈啊,隻可惜嬪妾沒那眼福,一直未曾一觀,頗感遺憾。”


  “有什麽好遺憾的,不過是些歪門邪道的豔舞吧了……”惠太後鄙夷的撇嘴,可見也不多待見正蒙聖寵的雪貴嬪,又經琳嬪提及,這才發現雪貴嬪竟然沒有來給自己請安,當下拉長了臉,不悅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雪貴嬪怎麽還未過來給哀家請安啊?她以為連續半月的專房之寵下來,眼裏就可以沒有哀家這個皇太後了嗎?”


  惠太後的貼身服侍的春嬤嬤忙附到了太後的耳邊,低聲稟告道:“回稟太後娘娘,今兒一早,李公公來報,說是皇上顧惜雪貴嬪主子操勞過度,便免去了她這幾日的晨昏定省!”


  惠太後一聽,怒從心起,火冒三丈:“什麽操勞過度,哀家看她是在狐媚惑主,沒日沒夜的唱呀,跳呀,恨不得把皇帝的魂都給勾了去。”


  燕嬪本就對南宮雪以小小的一個侍妾身份卻封了貴嬪,輕易便越過了她去一事懷恨在心,得此機會,忙扁著嘴向惠太後告起狀來:“太後娘娘說太對了,嬪妾可不是那種愛搬弄是非的人,隻是這個雪貴嬪實在太不像話了,她雖得皇上寵愛,但也不能每晚都鶯歌燕舞的喧鬧個不休,令後宮不得安寧吧!”


  “何止這些啊,皇上還準備在寒香殿外用金晶石為她建造緋雪台呢,聽說內務府那邊已經開始準備了。”白鳳兮的話酸的像一汪陳年老醋,纖指徐徐撫著赤金匕首上的紋路,似是無心的插了句嘴!

  其實她不喜歡雪貴嬪的樣子,任誰都能瞧得出來,反正隻要是文軒寵愛的女人,仿佛全都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什麽?皇上居然為了她大興土木!”惠太後眸色頓時烏雲密布,冷聲怒斥道:“一定是這個雪貴嬪不安分,攛掇皇上給她建造緋雪台!可惡!太可惡了!這麽大的事情,哀家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太後娘娘息怒,那雪貴嬪能歌善舞,皇上為她建造緋雪台,可能隻是為了您能看到更好的舞姿而已。”琳嬪素來冷靜沉穩,而且似乎很會揣測人心,不僅懂得如何去逢迎她人,更加擅長如何把人激怒!

  果然,經她這樣一說,惠太後臉色的怒氣更加旺盛:“能歌善舞,呸!要論宮中嬪妃的舞藝,誰又能及得上鳳貴妃和慎妃,怎麽不見她們嚷嚷著要建造舞台啊?”


  “這個雪貴嬪真是太不懂事了,皇上剛剛登基,就要這要那的,絲毫不把您這個後宮之主放在眼裏,太後娘娘應該嚴厲教訓才是。”蘭皇後恨聲說道,眼尾餘光暼過惠太後的滿麵怒色,心中暗自盤算著怎麽借助太後的手,拔去雪貴嬪這根肉中刺!

  “她當下正得聖寵呢,哀家此時教訓她,不等於教訓了皇帝?難道皇後希望哀家跟皇帝鬧不愉快麽?”惠太後對視著皇後,冷聲逼問,銳利森冷的目光像一根即將刺入胸腔的毒箭,令她感到無比的威壓!


  蘭皇後意識到動錯了心思,嚇得額上冷汗涔涔,忙跪地請罪:“兒臣口無遮攔,一時胡說,還請母後恕臣妾失言之罪。”


  惠太後略微惱怒的瞪了她一眼,冷道:“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們心裏都在想些什麽?別忘了,哀家也是打你們這會子過來的,你們心裏那點小九九,是瞞不過哀家這雙法眼的。”


  琳嬪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對著惠太後極盡奉承的笑道:“皇太後娘娘的精明,自然是嬪妾等人無法比擬的,記得您還是惠妃時,先帝爺還常常在人前誇讚您是咱們大金後宮的‘第一謀士’呢!”


  惠太後被琳嬪的這個馬屁拍的身心舒暢,露出慈潤飽滿的笑意看著她,不覺間竟是越看越愛,直誇讚道:“琳嬪你真真是個水晶心肝兒玻璃人,可恨皇帝是被那些個狐媚子給迷了眼,反倒委屈了你這位珠玉般的可人兒!”


  琳嬪故作羞狀的袖掩紅唇,目光卻灌滿了虛偽的笑意:“皇太後娘娘您可別抬舉嬪妾,嬪妾不過是個江南小門小戶的出身,能給皇上為嬪已經是祖蔭庇佑了,哪裏還敢委屈啊!”


  琳嬪謙遜中又不失靈巧的性子似乎很得惠太後的喜愛,剩下的時間裏,太後便刻意的冷落了眾位妃嬪,隻對著琳嬪一人噓寒問暖,當場羨煞了不少人,後來人人皆道琳嬪最會溜須拍馬,雖不得皇上喜愛,反倒傍上了惠太後這顆大樹,也是個不肯安分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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