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鳳求凰,深宮謀算
鑒賞著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燙金字樣,文軒戲謔一笑:“將軍府的四小姐,嗬,有意思!”
“還我。”
“有本事自己搶回去。”
———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轉眼到了選秀的尾聲。
那些中選的秀女全部留守母家待命,個個翹首以盼,盼著宣布自己命運萬千榮華的那一旨金箔。
僅管茗慎是個沉靜如水的性子,此刻的心湖也被掀起了層層漣漪。
雖說她早就明白,此生根本無緣嫁給心中所慕之人,但真到了這般談婚論嫁的時刻,心中難勉生出幾許淡淡淒然。
———
秋後的黃昏,背負著落日的疲憊,映著晚霞的光輝,拂落積滿淒楚的人心。
―――
延禧宮中
惠妃一襲灰紫暗紋宮裝,倚在正殿的紫檀榻上沉沉昏睡,外搭一件蜜色折枝披肩,似是不勝清寒。濃黑長發盤疊成髻,其間點綴星星點點的珍珠玉鈿,在布置精雅的殿內散發著淡淡柔光,映襯著她妝容清麗的容顏,好似一朵嬌麗動人的水蓮。
彼時,文軒端了一盤鮮美荔枝走進殿中,單手掀開回紋雲帳探身一看,見到母妃正在酣睡,連忙擺手示意宮人不要出聲,自己則輕輕坐到了鳳榻旁邊,百無聊賴地剝起荔枝來。
“醒來就聞見了一股子清香,且比普通荔枝的氣味更濃鬱些,現下已經立秋,也隻有本宮的故鄉東楚,才能四季盛產這種絕佳的果品。”惠妃淡淡含笑間,已經緩緩睜開了秋水雙眸。
她倦眼惺忪的瞥向散落在水晶盤內的瑩潤荔枝,瞳孔裏頭漸漸沁出酸楚的水光。
文軒見狀,忙地拈了一枚荔枝送到她的唇畔,討好十足的笑道:“兒臣聽聞母妃近日愁眉不展,胃口不佳,所以特意命人去東楚采購了一些新鮮荔枝送來,希望能夠博母妃一笑,稍解思鄉之情。”
“一騎紅塵妃子笑,那可是寵妃才有的待遇。”惠妃嚐了口荔枝,沒好氣的嗔他一眼道:“軒兒這般獻殷勤,肯定有目的,說吧,這屆秀女裏頭,又看上了哪家的公侯小姐,貴胄千金了?”
“果然還是知子莫若母啊,兒臣有什麽心事都瞞不過母妃,兒臣這次想來討將軍府的四小姐,還望母妃能夠成全。”文軒直言不諱的說道,口氣好似在向母妃討個小物件那般隨意。
“不行!”惠妃‘啪’地一掌拍在檀木炕幾上,震的白潤的荔枝好像珠滾玉盤似的灑落了一地。
未料母妃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文軒明顯一怔,待他尚未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惠妃這邊卻早已緩和了情緒,語重心長。
“軒兒啊,這些年,你要娶一些有身家的女子給你為妻為妾,母妃哪次反對過?”
“先是迎娶了當朝宰相的女兒姑蘇氏,雖說端莊賢良,可惜品貌謙遜,後納的那個九門提督的女兒白氏倒是個美人坯子,隻恨個性太過張揚潑辣,倒是後來進門的那個戶部尚書的叔伯妹妹慕容氏,本宮瞧著是個可心人兒,至於工部侍郎的胞妹西林氏和金家那丫頭,都是些狐媚惑主的輕賤骨頭.……”
“不過這些女人不管母妃喜不喜歡,可是從來沒有跟你說過一個‘不’字兒,但是這回,你要娶咱們死對頭納蘭家的女兒,絕對不行,那個納蘭慕楓,可是滅了你舅父表親的罪魁禍首啊!”
惠妃說完已經潸然淚下,文軒怕她口幹,趕忙遞上一盞香茶。
惠妃接過茶盞,綴了幾口又道:“而且母妃可是聽說,你想要的那個四小姐是個庶出,還聽說她的生母是個勾欄賣唱的出身,更聽說她五歲時,就學會了偷雞摸狗的那一套,你若娶她,是想母妃淪為整個後宮的笑柄?咱們在不受寵,也不能納個聲明狼藉,出身低賤的庶女為妾吧?豈非拉低了你的身段?”
文軒見到母妃態度如此堅決,隻好屏退了左右,附在了她的耳畔,極力壓低了聲線道:“那日碧雲寺一遊,兒臣聽到有位道長說起,這位將軍府的四小姐,乃是萬凰之王的命格,所以兒臣這才想討了她進王府。”
“當真?”惠妃緩緩掌中茶盞,眉心竇疑的凝起。
“兒臣句句屬實,否則兒臣怎會想娶納蘭老匹夫家的女兒。”
文軒目色坦誠的說道,那個四小姐他搶定了,見母妃臉上仍有不豫神色,不由將嘴湊到了她的耳邊,信誓旦旦的低喃道:“兒臣保證,把她娶回王府也隻當個擺設而已,絕對不會給她寵信,隻等將來大事得成,兒臣便可從她的身上挑出錯處,剛好借機降罪納蘭一族,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聽到兒子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惠妃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心中略微思索一番,便做出了妥協,嗔道:“這話可是你說的,母妃這兒可都記下了,明兒母妃就去給你父皇上陳情表,讓他給你指婚,希望你不要哄騙母妃,倘若讓母妃知道你對納蘭氏有一星半點的寵眷,母妃絕對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的!”
“兒臣多謝母妃成全,母妃大可放心,兒臣絕不會對納蘭氏有一絲惻隱之心的!”文軒起身謝恩,並再次向惠妃保證,自己和納蘭家的四小姐無關風月,隻是利用。
“起來吧!”惠妃扶了文軒一把,把他拉回自己身邊坐落,嘴上仍然嫌棄不止的交代道:“軒兒既然要納她為妃,不如就把你給金家那丫頭建造的藏金閣給納蘭氏居住吧,省得鹹福宮的那位,成天笑話咱們端親王府寒酸。”
文軒聞言,掩下眸子一閃而過的陰戾,拱手笑道:“兒臣謹遵母妃口諭,一切全憑母妃做主。”
———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鹹福宮裏光影交錯,氣派奢華!
文浩耐著性子陪同宣德帝用完午膳,便腳步匆匆的朝延福宮方向直奔而來。
隻見他信手掀開了九華芙蓉錦帳,大步流星的走進暖閣,進門二話不說,跪地打了個千兒,對著端坐窗幾邊上的嫻貴妃拱手請安道:“兒臣恭請母妃金安。”
嫻貴妃今日雖然一襲家常打扮,仍舊顯得富貴輕浮,頭上高梳牡丹髻,圍著寶石勒子,髻邊斜挽幾把鳳釵珠翠,襯得她整個人珠光寶氣,身上穿著半舊不新的百蝶穿花紅錦長袍,更加顯得她華貴逼人,耀眼至極!
此刻的她,正舒適的倚在梅花小幾旁,一張張細心的篩選著秀女們的畫像,乍見兒子前來請安,立刻放下了手中畫像,飽滿如花的笑道:“我的兒,快起來吧,母妃才剛和徐嬤嬤說起了你,誰知你就自己跑了過來。”
徐嬤嬤聽貴妃提及自己,連忙會意的拿起兩張畫像走到文浩身邊,指著第一張笑道:“王爺您請過目,這位是納蘭家的五小姐,長的花容月貌,教養更是端莊得體,您要是娶了她做嫡妃,真真稱得上是親上加親的佳話。”
見文浩不語,以為是不滿意,於是徐嬤嬤又拿起另外一張呈上,道:“這一位是江家的二小姐,豔冠京都,才藝雙絕,隻可惜門戶稍顯低了些,不過好歹是京都第一美人,若立為嫡妃,也能說的過去。”
“不必看了!本王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文浩微沙的嗓音在殿內清晰的響起,嫻貴妃頓時覺出不對,揚眉給徐嬤嬤使了個眼色。
徐嬤嬤心領神會,上前試探性的笑問:“不知是哪家的名媛閨秀,能得咱們眼高於頂的王爺如此青睞?”
“也不是外人,正是舅舅家的四女兒納蘭茗慎。”文浩說著轉頭望向嫻貴妃,深邃的墨色幾乎要漫延滲入她的心底似的,問道:“母妃應該不會嫌棄她庶出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