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三李相爭
彭玉麟左宗棠率領的船隊瞬間逆轉了戰場形勢,劉銘傳指揮銘軍將士趁勢發起新一輪衝鋒。這一次,太平軍的喊殺氣吞山河,很快大批將士攻上山頂登入赤甲樓,夔門關的重要堡壘就這樣被我軍艱難地打了下來。
而後太平軍沒有停歇,劉銘傳雖然身纏繃帶,依舊堅持親自指揮部下用繳獲的鐵炮對白帝城進行轟擊,而彭玉麟的水師隊伍也浩浩蕩蕩並不停息,直接奔著白帝山城而去。
彭玉麟水師開始從江上進行轟擊,一顆炮彈下去,都興阿的帥旗被震得七零八落。坐守白帝的清軍此時早已丟盔棄甲,開始四散奔逃了。
按理說即便丟了赤甲山陣地,但退守白帝的話都興阿依然可以憑借地勢再守上一段時間,不過由於太平軍的炮聲不斷,他們早就無心再戰。半個時辰後,劉秉璋攻克江南的白岩山堡壘。又過半個時辰,太平軍完全占領了白帝城。
都興阿本人此時早就沒了蹤影,估計他早在赤甲樓被攻陷後就向山林中逃走了,剩餘來不及逃走的清軍則悉數投降,被俘的有不下四千人。夔門關一拿下,夔州城也就順勢開城投降了,頓兵城下的賴文光率部進行了接收,城中的投降守軍也達到了兩千餘人。此役下來,我軍以將近兩千的傷亡代價,艱難地攻克了一萬人把守的夔門關天險。
午後,我騎著戰馬,在銘軍的開路下進入了夔州府城,沿途竟有大批民眾觀摩,人們在議論著我這個城王的如何如何。此時的知府衙門的牌匾已被拿下,賴文光已經指揮部下將這裏改造成了太平軍的臨時指揮所。
賴文光向我匯報了他奇襲府城的具體情況,果不其然,突如其來的暴雨淋濕了突擊隊隊員的火藥,洋槍失效後,他們也沒能襲破城池。對此我也隻能心生感歎,這個時代的槍炮還真是稚嫩,一下雨就不能工作了。
此時衙門內十幾個清軍將官正伏地請降,過問後我才知道他們都是都興阿的手下,包括副將達勒圖參將蘇興禮等多是滿洲旗人。這些人全都戰戰兢兢地跪在那裏等候處置。
沒等我說話,周國賢卻突然開口道:“你們不知道,我天朝向來秉行‘殺富不殺貧,殺滿不殺漢’的原則!”此言一出,嚇得眾人紛紛叩首哀求:“馮老爺饒命,馮老爺饒命啊!”
“好了好了,”我說道,“算你們走運,我城殿向來是賞罰分明公平公正,你們雖是滿人,但主動獻城有功,本王不但不會怪罪,還要賞賜你們。”說罷我吩咐劉繼盛負責處理,這些主動投降的旗人全都得了賞賜,願意參加太平軍的就接受改編成地方軍,不願意的就發路費遣散。
“殿下英明!”堂外忽然傳來了聲音,彭玉麟左宗棠二人一齊走入,顯然他們對我的措施充滿敬意。
我微微一笑,道:“本王對於滿漢向來一視同仁從不枉殺無辜,反而是那清妖,入關之後屢屢屠我同胞,如今又搞歧視,處處排擠漢人。”太平天國在民族問題上終於有了道德製高點,因此我一有機會就抨擊一下清朝。
彭左二人相視一笑,我擺擺手對他倆道:“對了,什麽風把二位吹到四川來了?”
左宗棠拱手道:“殿下,屬下已在江西編練好了兩個軍,早就做好了準備。恰逢雪琴相邀,便一同前來。”
彭玉麟道:“我也是在武漢才知道殿下的輪船在上遊難行,正好剛剛收集了原湘軍水師的十幾艘艦船,便逆江而來看有沒有可幫忙的地方。”
“雪琴啊,你是水師學院的主持,現在跑到前線來湊熱鬧,你說你這算不算擅離職守?”我笑著打趣道。
彭玉麟一驚,道:“掌船的都是我的學生,我們這次算是外出實踐,殿下您說這算不算教學的一部分?”
“哈哈哈哈。”我們三人一陣大笑。左宗棠道:“我說彭雪琴,你的那些東西也快過時了,現如今都什麽時代了,洋鬼子都有鐵甲船了,還談什麽湘軍水師。北邊李鴻章那小子現在都搞起了北洋海軍了,海軍啊!”
提到李鴻章,我渾身一緊,也不知怎地,他的北洋水師比曆史上早登場了二十年,我現在特別擔心李鴻章的崛起會阻礙我掃平天下的步伐。
這時,賴文光劉銘傳他們也都走了進來,本部的將領和幕僚悉數到齊了,大家互相行禮之後,開始商討下一步對策。
劉銘傳率先發問:“殿下,已經探明,都興阿這妖孽帶殘兵敗將向北逃竄,我們用不用乘勝追擊。”
我知道夔門一戰劉銘傳損失最大,他對都興阿也最為痛恨,不過我知道此時絕不能感情用事。於是擺擺手,對劉銘傳道:“暫且不管都妖,他已是窮寇一個成不了氣候,咱們還需專心四川。”
劉繼盛道:“夔州一下,再向西行就方便多了。不過繼續向西可就是直接麵對翼王殿下的人了。”
翼王石達開,提到他在場眾人全都不太自在,而我則更是如此。想當初正是石達開的保薦才讓我有了出人頭地的機遇,現在我們終於又將麵對麵了。
“翼殿的人馬現在是什麽狀態?”我緩緩開口問道。
劉繼盛對著地圖道:“翼殿尚未全取重慶,翼王本人已親臨前線指揮攻城……”
聽到這裏我心裏暗笑,石達開絕不會想到我們隻用了一天時間以很小的代價就拿下了夔門關,再加上彭左率領的改編湘軍的增援,整個川蜀大地如今真可謂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笑看石達開如何吃掉重慶這座堅城。
“殿下,重慶如今已是清妖在四川的最後據點,妖兵數量甚眾,我們要不要出兵南下助陣翼王?”周竹岐突然開口道。
我知道周曾是石達開的幕僚,對他有一定感情。不過對我而言,重慶怎麽打下來都是他石達開的地盤,無利不起早,我是絕不會出手去幫助的。於是我冷漠地搖搖頭,淡淡地道:“我看不必,翼王大軍橫掃川蜀聲勢如虹,我們貿然插手反而會讓人多想。既然翼王要在重慶招待咱們,那咱就等他拿下重慶再直接去赴宴好了。”
說罷我直接傳令三軍在夔州進行休整,抱定決心按兵不動讓翼殿和清軍在重慶互鬥。
不過即便是休整,這些日子我也沒閑著,親自指揮彭玉麟他們進行水路勘察,我知道川江航運對於我今後無論是爭奪四川還是發展四川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必須提早行動。彭玉麟明白我的意思,他領著兩隊人開始利用帆船進行試航,並對水流險灘礁石以及帆航情況進行記錄,為蒸汽船的駛入提供參考。在我的感召下,英國人安德森也終於不再畏懼了,他決定親率這條唯一的小火輪參與試航。
與此同時,我還派人努力搜集東西兩邊的情報,尤其是石達開李鴻章李秀成這幾個焦點人物。
情報顯示,重慶城外的石達開依舊在按部就班地指揮他的隊伍攻打府城,石達開原有五萬主力,再加上沿途收納的各種俘虜降卒,如今他已在重慶城外匯集了近十萬人,可謂手握乾坤。然而重慶府也聚集了大批前來避難的世族富商,同時整個四川所有不願歸順太平天國的勢力也都逃奔於此,因此石的這一仗打得十分困難,雙方城裏城外反複拉鋸。
與此同時,似乎東線那邊又有新的動靜了,一場“三李相爭”的大戲已經拉開了帷幕。
劉繼盛手中已經掌握的十幾封密報顯示,就在我離開武漢西征的同時,忠王李秀成也發起了新一輪攻勢,姑且稱之為“揚淮戰役”。起因是長江以北的清軍江北大營舊部曾秉忠馮子材等趁著李秀成身在浙江,發兵反撲,接連攻克了江都揚州等重鎮,兵鋒直指南岸的鎮江。
身在寧波的李秀成聞訊大怒,當即啟程返回蘇南,他點齊二十萬軍隊,號稱四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奔著鎮江而去。李秀成揚言這一戰不但要解鎮江之圍奪回揚州,更要將淮河以南的清軍全部肅清。於是這場戰役一經爆發,連北京的太後王爺們都坐不住了,急令李鴻章南下參戰阻擊李秀成。
看到如此局麵,我笑著道:“還真是可惜了那片富饒繁華的江淮大地,被這幫家夥天天在那兒打個不消停,李鴻章要是參戰了可有的玩了。”
趙烈文聽了搖搖手裏的折扇,道:“殿下您難道沒發現,這個忠王李秀成此次大舉用兵揚淮,實際上是動了滿清的命脈,所以北京才會反應強烈。”
“哦?”我先是一愣,慢慢開口道:“先生說的可是漕運?”
趙烈文點點頭,我立即反應過來,此前太平軍雖然席卷蘇南,但始終沒有完全掐斷清王朝十分依賴的運河漕運,依然不斷有蘇常物資以此北上。如今轉過身來的李秀成大軍壓境,一旦他完全占據江淮,北方的清政府估計就要餓肚子了。
不過這個李鴻章終究也不是吃素的,他剛剛任命黃翼升統領水師,無心動用自己的新軍南下參戰,於是他指令駐紮在蘇北沭陽的江南提督李昭壽南下支援。李昭壽是一方地頭蛇,勢力範圍主要在兩湖鹽場,平日裏油水很多。他的部下也多是土匪出身,盤踞蘇北屢屢搶劫商船,當地官商敢怒不敢言。
李昭壽自然不願給李鴻章當炮灰,但又不敢抗命,隻得率部小心翼翼地向南開抵淮安。有意思的是,李昭壽是太平天國叛將,也是李秀成的舊部,如今卻受李鴻章指揮。“三李相爭”的好戲正在東方如火如荼地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