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軍港開埠
閻敬銘,字丹初,陝西朝邑縣人,時任山東巡撫,當他在一天前接到李鴻章將要前來會晤的消息後,整個晚上都坐立難安。閻敬銘想不明白,山東境內的白蓮教叛亂已經近乎絕跡,新軍首領又是堂堂直隸總督的李鴻章為何要到山東來。
就在閻敬銘苦思不解之時,門外的侍衛報告稱,李鴻章等人已到了。
李鴻章領著身後十幾個人大步流星地進入了濟南的巡撫衙門,閻敬銘不敢怠慢,立即快步迎了出去,跪倒在地叩頭行禮後顫抖著道:“下官不知中堂大人親自光顧,有失遠迎,還望中堂恕罪。”
隻見李鴻章和一行人全都身著長褂便衣,離遠看去就像一群趕考在即的讀書人。李鴻章笑著道:“閻大人趕緊起來,本堂這次到山東來是微服私訪,沒有告訴其他人。”
“這……”閻敬銘站起身,緩緩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滿是疑惑的他不解地小聲問道:“不知中堂大人此時前來有什麽指示?”
“閻大人莫急,你馬上就會明白。”李鴻章笑著端起茶杯,慢慢地品用起來。
不一會兒,大堂外的侍衛再次來報稱一群外國人求見。李鴻章聽了立即站起身,並揮手示意侍衛放行。
隻見一群西裝革履,頭發金黃的洋人走了進來,為首的那個身著一襲白色西裝顯得格外精神。他們看到李鴻章後,紛紛脫帽行禮道:“見過李大人。”
李鴻章笑道:“你們來得正好,我這就給你們介紹,他就是山東巡撫閻丹初閻大人,山東一帶的大事小情都歸閻大人負責。”閻敬銘還搞不清狀況,卻也隻得硬著頭皮上前向這幾個外國人示意。
白色西裝的男子十分高興,微笑著道:“很榮幸認識閻大人。我叫舍納德阿思本,大英帝國的皇家海軍上尉。貴國與我們之前商議的引進海軍之事已經初步敲定,軍港計劃建設在山東威海衛的劉公島一帶,閻大人,以後開埠建港之事可就仰仗大人支持了。”
閻敬銘這次聽明白些了,他心有顧慮,卻又不敢表現出來,隻得苦笑著連連點頭附和。
“既然如此,就請大人下批文吧。”阿思本笑嘻嘻地道,“沒有您的文書,那些地方官一定會阻撓我們的,到時候影響了軍港和水師的建設,對大家都不好。”
閻敬銘大吃一驚,他瞅瞅一旁的李鴻章,卻見李鴻章早已把目光投到別處,根本不予表態。閻敬銘這時才知道自己已經是箭在弦上,退無可退了。他用顫抖的雙手提起毛筆,開始書寫授權文書。
阿思本接過了山東巡撫下發的書令,此時早已是喜上眉梢,連連拜謝。而閻敬銘則知道,自己開具這一紙書令後,英國人在省內的活動就將完全脫離地方官的管控。
阿思本等人離去後,閻敬銘這才心有不甘地對李鴻章道:“中堂大人,就這麽發憑證給這些洋人?一旦他們為非作歹怎麽辦?咱們豈不是……”
李鴻章笑著道:“閻大人,南方的長毛都鬧了十多年了,不但沒被剿滅,反而越來越猖獗,何也?還不是水師強大。現在朝廷有意借助洋人之手組建我大清自己的西式艦隊,這叫借師助剿,不給洋人點好處,他們怎肯乖乖效力?”
“這……”閻敬銘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李鴻章看了一眼閻敬銘也沒有說話,他知道閻敬銘向來仇視洋人,如果自己不親自來山東一趟,閻還真未必會給英國人好臉色。
李鴻章知道山東之行的第一個目的達到了,他馬上對身邊人吩咐道:“西式水師建軍,水兵要招募我們中國人,你們快去把招募告示貼出去,凡是精通水性並願意報效國家的,咱們的新式水軍全都接納。”手下人立即開始製作征兵告示,李鴻章則低聲冷笑道:“馮瑞城啊馮瑞城,假以時日,我李鴻章的艦隊必要與你一爭高下!”
與石達開的較量已經悄然展開,與趙烈文估計得差不多,石達開對外公布我的“五大罪狀”實際上隻是給他自己壯壯聲勢罷了,他根本就沒有與我真的動刀槍的意思。這不,接到我一前一後兩封談和信,石達開立即做出回應,馬上就送來了回書。
在石達開的回書裏,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先是把我恭維了一番,說我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便崛起於長江之上,率領太平軍連克強敵,打垮了滿清妖孽,同時對內又整肅朝綱,重樹上帝之威望。石達開稱我所做的一切都將是青史留名的不朽功業。
看了石達開的這番吹捧,我心裏美滋滋的,能得到翼王石達開的誇讚,這是對我之前的所作所為最好的肯定。看到我滿臉的得意之情,一旁的趙烈文板著臉冷冷地道:“殿下不要過於驕傲,那些都是石達開吹捧您的言語而已,石達開平時寫東西幾乎不提什麽‘天父上帝’,在給您的信裏卻寫滿了這種話,其用意您應該明白。”
趙烈文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潑來,但仔細想想也對,我和洪秀全的鬥爭他要是說我犯上欺君還算正常,但硬說我這是重塑朝綱就顯得太虛情假意了。
除了大段的溢美之詞之外,石達開在結尾處鄭重其事地向我提出了會麵商談的意思,他說現在城殿和翼殿分別控製了兩湖和西蜀,接下來如何進一步開拓功業就成了我們兩方所不可回避的問題,他認為這個問題事關太平天國大業的最終成敗,所以他要與我麵對麵交談。
看到石達開這個主張我渾身一抖,心想這家夥還真是有魄力啊,居然點名到姓要見我本人,這還真是少見,我立即猶豫了起來,擔心這次會麵會出現什麽三長兩短。
劉繼盛開口問道:“殿下,翼王要與您會麵,見不見?”
王闓運跟著說道:“城王殿下,不能見,石達開此時和您會麵恐怕另有企圖,太過危險了。”
周竹歧瞪著王闓運,高聲道:“為什麽不能見啊?翼王殿下為人光明磊落,又不會加害於殿下,殿下有什麽可擔心的。再說殿下若是避著不去相見,那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嗎?”周竹歧曾是石達開舊部,對他有一定了解。
我微微地點點頭,又想了片刻,道:“周宰輔說有道理,既然是和談,不去和人見麵終究說不過去……”
“當然,”我的話還沒完,趙烈文已經開口了:“既然那個石達開主動提出要見殿下,殿下當然不能回避,但究竟怎麽個會談法,這可就有必要仔細商榷了。”
“惠甫先生的意思是?”
趙烈文道:“殿下,您現在可以馬上回書給四川,就說同意與他石達開麵對麵會晤,但會麵地點要選在咱們這邊,讓石達開乘船到下遊來。這樣在咱們的地盤上,石達開便不敢有所動作,且談判如果不順,殿下可立即下令將姓石的扣住,然後揮師伐蜀,翼殿人馬必然因群龍無首而崩潰。”
聽了趙烈文的謀斷,我卻渾身一震,竟半天說不出話來,感覺他這想法也太大膽了,石達開再怎麽說也是我的老上司,就這麽動手奪他的地盤我又一時間下不了決心。
趙烈文看著滿是躊躇的我,似乎明白了我的窘困,隻聽他哈哈笑了起來,一邊揮舞著扇子,一邊道:“城王殿下,石達開縱使原來如何如何,現在也已經是站到了您的對立麵,欲取天下,川蜀必得。況且石達開本身文武雙全,等他割據西南成了氣候,再想與之抗衡可就難上加難了。”
趙烈文分析得十分透徹,但我還是感覺這麽做太不厚道。就在這時,劉繼盛開口道:“殿下,翼王殿下遠征在外多年,始終未曾改弦更張,因此翼殿人馬終究是我們自己人,如果對他們動手,那豈不是要再鬧一次內訌?”
周竹歧也跟著說道:“殿下,咱們和翼王萬萬不能開戰,翼殿兵馬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對付,翼王殿下也絕不是可以輕易戰勝的。”
經過這幾位謀士的輪番勸說,我算是徹底想不明白了。到底該不該借機朝石達開動手我暫時沒法決定,於是我立即派人起草回信,首先表示自己願意與石達開麵對麵會晤商談,其次我提出將會談的地點放在武漢,因為這裏是我的地盤,我好掌控,同時我還要向石達開展示一下我治下的武漢的繁榮。
兩天之後,石達開的回信到了,這一回他的態度又變了,變得盛氣淩人,石達開指責我出爾反爾,懷疑我是否真心願意與他會麵。他以路途遙遠,手裏缺船隻等為由堅決反對親自到武漢來進行這場談判,並表示應當選擇一處中間地點作為會談的地點。他提出,以四川雲陽作為談判地點。
雲陽是川東一座坐落在長江邊上的縣城,隸屬於夔州府。雲陽位於四川與湖北的交界處,是武漢和成都中間的適中之處,在這裏會麵似乎有一定的公平性。其次,雲陽縣目前尚處在清軍的控製下,也就是說我們兩家要在這裏談判前,首先要攻下這裏,這就意味著雲陽不屬於我們倆的勢力範圍。
我思前想去,覺得雲陽雖然地處四川省,但實際上毗鄰湖北,且目前鄂東宜昌施南兩地並沒有被我完全拿下,這次去雲陽會談我可以借機揮師逆江而上,將宜昌施南和夔州一起打下來,我相信憑借著先進的蒸汽船,我的進軍速度一定會快過石達開,到時候我提前拿下夔州雲陽,這場談判實際上還是在我的勢力範圍內進行。
沒多想,我當即同意了石達開的提議,在四川雲陽進行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