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痛失臂膀
臨清一戰清軍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勝利，蒙古鐵騎津門新軍和武衛軍分別從北路中路和南路發起進攻，以“圍點打援”之策對張樂行的撚軍主力和宋景詩的白蓮教義軍發起了沉重一擊，最終臨清城獻降，宋景詩部完全被殲滅，而撚軍則在折損了不少兵馬後退守大營，武衛軍新軍和蒙古鐵騎順勢進逼，將所有撚軍包圍於衛河河畔的大營裏。
此時清軍已成合圍之勢，李鴻章的心情也是格外舒暢，他知道中原撚軍中最厲害的敵人全都在這裏了，隻要將他們殲滅，整個北方地區的反清勢力就算是全部鎮壓下去了。
在大營外轉了一圈，李鶴章興奮地道：“大帥，撚匪全都龜縮在大營內，上回武衛軍又燒掉了他們大半的糧草，平定賊軍是指日可待了。”
李鴻章嚴肅了一個多月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笑容，他欣慰地道：“要說這一仗，全靠景亭先生的運籌帷幄啊，全殲張樂行的賊軍，算是除去了朝廷的心頭大患。”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侍衛的聲音：“大帥，武衛軍的榮大帥請見大帥！”話音未獲，隻見遠處十幾騎人馬飛奔而來，為首的正是武衛軍的首領步軍副都統榮祿。
榮祿翻身下馬，李鴻章趕緊上前一步行禮道：“卑職李鴻章，見過榮都統。”
榮祿眉開眼笑，一把拉住李鴻章，道：“李大人您太多禮了，能夠與大人並肩作戰，榮祿實是有幸。對了大人，今天第一次與大人見麵，真是幸會幸會！”榮祿邊說邊拱手作揖。
李鴻章發現，榮祿雖是五萬武衛軍的統帥，但說話辦事全不似僧格林沁那般盛氣淩人，反而處處顯得十分謙卑。
李鴻章道：“臨清一戰榮大人打得甚是漂亮，不但大敗撚匪，還燒了他們的糧倉，功高蓋世啊！”
“哪裏哪裏，”榮祿擺擺手道，“今天榮某也正是為此而來，之前一戰下來，我估計撚匪馬上就要鬧糧荒了，如今他們必定軍心潰散。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圍攻機會，否則等他們完全斷糧，勢必會破釜沉舟拚死突圍，到時候反而不容易用兵。”
李鴻章聽得連連點頭，心裏不禁佩服榮祿年紀輕輕帶兵打仗竟會有如此老練的膽識。他趕忙問道：“那榮大人的意思是？”
榮祿道：“撚匪目前雖被合圍，但還有至少七八萬的賊軍，絕非你我一口就能吃掉的。因而這場圍攻需要我們兩軍加上王爺的鐵騎同時開攻方可收效。”
李鴻章點點頭，但他素知僧格林沁目中無人不願輕易受人調遣，因而不無擔憂地道：“榮大人想法可好，但隻怕僧王那邊……”
榮祿道：“所以我想和大人商量的是，你我主攻側翼，將撚匪的主帥營帳留給王爺，王爺的鐵騎勇冠三軍，而撚匪主帥大營也聚集著賊軍精銳……”李鴻章聽明白了，榮祿的意思是將捉拿張樂行的機會讓給僧格林沁，從而讓他甘心參與進攻。
李鴻章陷入了猶豫，他深知自己與部下們努力了這麽久，為了這場戰役費盡了心血，其最終目標就是為了親自拿下張樂行這塊“大肥肉”從而建功立業，現在已經近乎要得手時把這個立頭功的機會拱手送人他當然不好受。
見李鴻章不說話，榮祿趕緊道：“李大人，中原撚匪有五大匪首，張樂行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還有白旗的龔得樹紅旗的侯士維藍旗的韓奇峰和黑旗的蘇天福。現在韓奇峰已死，剩下三人若能生擒，那也必是大功一件，大人您說不是嗎？”
榮祿連連相勸，但李鴻章的心裏仍然難以決斷，他隻是說要再考慮考慮，然後又敷衍了些話語將榮祿打發走了。在場的眾將知道李鴻章不願意將張樂行送給別人，因而也都不說話了。
李鴻章陰沉著臉回到營帳內，他早已下決心親自去擒拿張樂行，而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張樂行不但是撚軍的首領，更是太平天國乃至馮瑞城親自冊封的“沃王”，既是太平天國“七王”之一，也是太平軍在北方最重要的盟友，是馮瑞城的重要臂膀，因而打掉張樂行對於剛剛立軍不久的津門新軍來說意義重大，更是揚名立威的最好機會。
一旁的謀士景亭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對李鴻章道：“大帥，不就是一個張樂行嗎？把他送給僧王又如何？”
“這……”李鴻章不解道。
“官軍這些年來一直被長毛壓著打，何也？還不是因為互不配合相互對付嗎？尤其是那僧王和勝保，仰仗著早年那點功績，完全不把其他部的友軍放在眼裏，這樣當然打不了勝仗。”景亭說道，“此前向朝廷上報作戰計劃時，這場戰役的頭功就已經是大帥您的了，因而現在把頭功讓給那僧格林沁也不算什麽過分事，還能緩和新軍與僧王之間的矛盾，何樂而不為呢？”
李鴻章聽了覺得也有些道理，但多少還有些心有不甘，景亭繼續道：“大帥，富明阿將軍已經南下進取撚匪老巢了，這同樣也是大功，不比生擒一個張樂行差多少，大帥您應以大局為重才是。”
這回李鴻章是連連點頭，再看看自己麵前的這位中年謀士，當初正是他提出的“四麵張網，避實擊虛”的計策才贏得了今日的大勝之勢，李鴻章終於想開了。他立即派人通報榮祿和僧格林沁，決議定下三方同時進攻之策，將攻打張樂行主帥營帳的機會交給僧格林沁的蒙古鐵騎去完成。
進攻在兩天後如期打響，此時撚軍剛剛斷糧，而各旗的旗主又為朝哪個方向突圍和如何分配韓奇峰的部下而各執己見，全軍上下軍心潰散士氣低落，在清軍進攻之時一觸即潰，兵敗如山倒。但盡管如此，這場圍攻依然十分慘烈，搏殺持續了兩個日夜，撚軍之中仍有不少人頑強抵抗，拚死血戰。
湘西戰役以劉長佑和他的新湘軍開城歸降而告終，我在靖州城內親自主持了一個簡短的受降儀式，宣布對劉長佑和其追隨者進行赦免。對於一萬多的新湘軍降卒還是老辦法，先進行思想教育，然後願意接受整編加入太平軍的就重編入伍，不願意的就登記後遣返原籍並資助路費。這一政策的效果確實不錯，十之八九的新湘軍士兵全都接受改編。
對於劉長佑本人，我暫時不太敢讓這家夥帶兵了，於是就封他為“佑天安”，調回長沙負責興辦實業，讓他去學習學習西方科技。而劉坤一和劉光才，我則將他二人招至麾下進行留用。
我還準備實行一個早就構思已久的想法，那就是重塑“湘軍”，將新湘軍和之前湖南戰役中俘獲的湘軍士兵進行精選裁汰，重新成立由湖南籍士兵組成的一軍，即“第五軍”，而這“第五軍”的軍長，當然是請左宗棠來出任。
通過精選後剩下的士兵進行混編後組成地方軍，負責守衛湖南地盤，而新攻克的湘西地區我任命了幾位湘籍太平軍將領負責鎮守經營。待一切安排妥當後，大軍立即班師回歸省府長沙。
此時的長沙城已是秩序井然，逐步恢複了往日的繁華，城守黃文金按照我之前提出的商稅改革思路，對城內進行了一次徹底整頓，目前看來是極富成效的。而黃文金本人也親自到城外迎接我的回歸。
說曹操曹操到，在歡迎的隊伍裏，我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左宗棠，我記得他之前一直在武漢，難道說知道我要任用他，他提前來了長沙？
“左季高，本王現在最想的人可就是你啊。”我上前一步拉住左宗棠的手，道：“季高兄你為何會到長沙來？”
左宗棠見我十分重視他不禁有些驚訝，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不好意思地道：“城王殿下太厚愛左某了，前段時間清明左某回鄉祭祖，又聽聞殿下大軍平定西南，於是就順道到到長沙來見殿下。”
我們邊聊邊來到了湖南省長公館，這裏原是湘省的巡撫衙門，盡管換了嶄新的牌匾，但整個院落的景致卻依然如故。左宗棠不禁低下了腦袋，慨歎道：“府衙依舊在，回想十年之前我左某還隻是這裏的一個小小師爺。”
“可是現在左將軍您即將統帥千軍萬馬。”我開口道。左宗棠的臉上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在府衙裏我和左宗棠繼續密談至深夜，其主要內容就是圍繞這支以左為核心的新湘軍。左宗棠向我鄭重地提出了他加入太平軍的條件，即允許他招降自己的楚軍舊部，對這些人同樣要既往不咎。
我陷入了沉思，左宗棠和他的楚軍算是我這麽多年的老對手了，讓左宗棠全都招來繼續統領他們到底可不可靠呢？看著左宗棠那堅定的眼神，我狠狠地咬了一下舌頭，心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於是就答應他了。
左宗棠十分興奮，立即拜倒在地，我將他扶起，心裏也有了新的打算，我準備命人連夜起草任命左宗棠為城殿將軍的文書，我要昭告天下左宗棠跟隨了我。
送走了左宗棠，我伸個懶腰關上了房門，打算在這裏留宿一夜，就在這時屋外卻傳來了劉繼盛的聲音：“殿下，您還沒睡吧？”
“沒，這就要睡了，有事？”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來到門口，慢慢推開了屋門。
劉繼盛低聲道：“殿下，‘中軍統’北邊來的最新消息，撚軍和清妖在山東臨清打了一仗，撚軍主力全軍覆沒，沃王張樂行被俘慘遭清妖殺害……”
“怎……怎麽可能？”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樂行死了？這不可能啊，他的撚軍常年在中原地區流動作戰，至少擁眾十餘萬，豈是隨隨便便就能覆沒的？
劉繼盛跟上一句：“殿下，消息證實千真萬確。”
我連連後退了幾步，一下癱坐在椅子上，心亂如麻思緒萬千，這下好了，沒有絲毫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