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初露鋒芒
“逆賊首領張善繼已死,目前剩下的逆黨的勢力主要還有逃往威縣的乙營雷鳳鳴、退據尖莊的丁營石天雨、困守恩縣的戊營左臨明以及盤踞在固河的丙營張殿甲。不過他們現在已是分散各地,難以再匯聚作亂了。”李鴻章的幕僚對著地圖分析道。臨清州城衙門的內堂裏,一場軍事會議正在進行著。
李鴻章和他的新軍是在兩天前的城北打敗了人數多於自己的白蓮教義軍大部,擊斃首領張善繼,進而奪下了魯冀一帶的白蓮教大本營臨清州城,臨清也成為了這支津門新軍打下的第一座州城。
“賊軍首領已死,早已不成氣候,依我看這仗再打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不如我們率部南下,去會會在河南猖獗的長槍會還有撚匪什麽的。”富明阿激動地說道。
李鴻章搖搖頭,道:“新軍首戰告捷,但我們畢竟成立不過兩個月,各項訓練還尚未成熟,這次南下來剿滅逆黨白蓮教隻是一次小練兵而已,我們還有許多地方要完善。”
聽聞此言在場的幾個將官都不太高興,富明阿握緊拳頭一副捶足頓胸的姿態,郭鬆林也開口道:“大帥,兵法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們既然已經取得了一場勝利,弟兄們正是士氣旺盛,乘著這股銳氣咱們一舉南下蕩平那些中原地區的賊軍不失為上策啊。”
李鴻章見部下們躍躍欲試,便從身上掏出一個信封,對眾人道:“瞧,這是兵部侍郎勝大人昨天給我寫的,你們知道他在這信裏和本帥說了什麽嗎?魯南的邱莘教、長槍會、曳刀會還有河南的撚匪都是他的目標,讓我們不要貿然南下插手!”李鴻章環顧眾人一圈,繼續道:“本帥也想了,朝廷這次讓咱們出來隻是剿滅威脅京畿的冀魯白蓮教逆黨,並沒有讓我們南下去打什麽撚匪,若是咱們真的去了一定會給那人抓到違命不遵的把柄。”
“那勝保打著剿匪的旗號在山東河南活動了一年多了,擁數萬重兵卻連區區幾個亂黨逆匪都對付不了,他還好意思阻止我們南下立功?”富明阿憤憤地道。
“我們津門新軍還是剛剛起步階段,不能太張揚,做好分內工作就行了,這樣我們才能在日後一步步地強大起來。”李鴻章瞪著富明阿說道,“有時候那些言官的幾句話甚至比敵人的刀槍還厲害,奪你兵權要你腦袋都是頃刻之間;所以咱們一定要安分,不能給他人以口實來攻擊我們。”對於言官的彈劾李鴻章是再熟悉不過了,此時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自己當年負責給老師曾國藩起草文書攻擊政敵的場景。
大堂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就在這時忽然門外有侍從傳喚稱有人求見;李鴻章沒有猶豫,立即吩咐請那人進來。
很快眾人大驚,走進來的竟是一個身材魁梧金發碧眼的洋人,這個洋人身著一身漂亮的英軍軍服,掛在胸口的三枚勳章也是分外引人注目。李鴻章立即走上前,緩緩開口問道:“你就是……戈登少校?”
金發洋人立即脫帽向李鴻章鞠了一躬,笑著道:“正是在下,看得出您就是李大帥;我叫查理?喬治?戈登,以後您叫我戈登就行。”雖然並不標準,但戈登的中文已經相當流利。
此時眾人還是一頭霧水,李鴻章連忙轉身向大家介紹道:“這位就是本帥為我們新軍請來的新教官——戈登先生,他之前是大英陸軍的少校,精通西式戰法,相信戈登一定能讓我們的新軍越來越強。”
富明阿忽然握緊拳頭,充滿怒氣地道:“大帥,這個洋鬼子一年多前可還侵略過我們,毀了我大清的皇家園林,我們怎能和這種人共事……”
場麵有些尷尬,李鴻章趕緊擺擺手出來打圓場道:“那些都是誤會,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戈登先生真心要幫助我們,還請大家不要再小人之心了……”
話沒說完,戈登突然揮揮手示意李鴻章,然後上前兩大步對眾人開口道:“讓我說兩句,我知道你們中有些人不喜歡我。不過你們要明白,本人來到這裏,加入你們的隊伍,可不是因為什麽憐憫同情或是樂善好施,是你們的大清朝廷花重金請我來的。所以你們最好搞清楚,現在貴國的局勢已經敗壞到了一定程度,如果我們洋人不出手就憑你們……根本對付不了南方的叛軍。”
在場的新軍諸將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就連李鴻章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戈登戴上了帽子笑著繼續道:“還有,我來可不是做什麽教官的,當然可能也會教教你們的士兵什麽是打仗,但希望你們明白,我是來負責指揮的,隻有我能帶領你們掃平叛亂。”
進攻益陽的戰役開始於奪取常德後的第三天。益陽縣,隸屬湖南省長寶道長沙郡,地處洞庭湖南,具有一定的戰略地位,如果拿下益陽就能控製洞庭湖水係中最重要的兩大河流之一的資江,這對於遏製湘軍水師、打擊敵人聯通、支援下遊戰場來說意義重大。
益陽以北的龍潭橋大營裏,關於攻打益陽的討論已經展開,對於這次戰役我也是相當重視,親自率黃文金、呤唎連同大軍前往;鑒於常德城也不能輕視,所以我還是決定留下劉秉璋和兩個營鎮守,並派人將重要的俘虜押解回湖北以免生變。
“當年我軍進取天京時在湖南曾拿下過益陽,不但在這裏打破清妖,還組建了我天國的第一支水師;記得那時天王陛下的心情大好,當即下令給縣名改叫‘得勝縣’。”周竹岐笑著說道。
“得勝縣?據屬下所知這益陽可是千百年都沒改過名字,殿下,您真的要沿用陛下的這個想法?”劉繼盛問道。
“哦?千百年都沒變過就別變了,本王倒是覺得還是‘益陽’好聽。”我擺擺手道。心想看來這洪秀全反傳統的事真是沒少做,我可不能像他那麽激進,盡量先給湖南的士人留下點好印象。
“益陽小城,強攻便可,何須殿下多慮?”黃文金開口道。
“換做以前這麽說沒啥問題,可是現在咱們慢了一步,打下常德的消息曾國藩已經知道了,據‘中軍統’的快報,他已命辰州總兵胡中和率領五千妖軍馳援。”劉繼盛一邊說一邊在地形圖上比劃著,“現在湘軍已在城南寧家鋪一帶的山上架好了火炮,敵人居高臨下,我軍貿然去攻等於是去送死。”
我仔細注視著地圖,發現益陽的南邊確實有一排不怎麽高的小山做掩護,還有一條資江橫跨其中,有山有水敵人又嚴陣以待,上次太平軍打下益陽贏在出其不意,而現在這一仗並不容易。
“他們的信息怎麽那麽快,我軍不是前天才拿下的常德嗎?這一路南下的行軍也沒出什麽動靜啊?”周竹岐不解地問道。
劉繼盛瞧了他一眼道:“周宰輔,其實這很正常嘛,湖南是那曾妖頭的老巢,必然耳目眾多,對於咱們的一舉一動這老家夥怕是了如指掌。”
我仔細端詳著地圖,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能讓曾老妖猜出咱們下一步的打算。”
眾人都精神起來,一齊看向我,我思索片刻指著地圖道:“呤唎,我軍炮隊尚在嶽州是吧?”
“是的,殿下。”呤唎答道。
“本王命你立即乘船回嶽州,即刻率領炮隊南下,給本王進攻湘陰!”我開口道。
“湘陰?”呤唎似乎不相信我說的話。
“對,就是湘陰。”我斬釘截鐵地說道。湘陰地處益陽以東,亦在洞庭以南,與益陽一樣也是一個具有戰略地位的地方,而這之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湘陰扼守著洞庭水係的另一條大河——湘江。
“湘陰與益陽的戰略地位同等重要,若是我軍能將此二地一同拿下,那麽整個洞庭一湖的航運就全在我們掌控之中了。”周竹岐說道。
“可是若是曾妖頭及時增援湘陰怎麽辦?”劉繼盛問道。
“那本王就在別的地方再戳他幾下,分散這個老妖的注意力,本王就不信他會不疼。”我笑著道,“誰知道任化邦的騎兵團現在在哪裏?”
“回殿下,在瀏陽,妖軍複陷瀏陽後任將軍就帶隊去增援了,力圖打通和湘潭的中路軍的聯係,估計一天之內就能拿下。”劉繼盛道。
聽到這個消息我簡直哭笑不得,沒好氣地道:“這都什麽玩意?他跑到那裏去幹什麽,不就是個小小的瀏陽嗎?丟了就丟了唄,犯得著大老遠再去給打回來?”嘴上雖然這麽說,不過我的心裏也還有一絲欣慰,任化邦他們的速度可真是快啊,一溜煙的功夫都跑到瀏陽去了,看來我確有一支強力的騎兵團掃蕩戰場。
“傳本王密令給他,讓他趕緊給本王回來,繞過長沙進攻銅官、東城、橋頭三鎮,本王就不信曾妖頭會坐視不管。”我開口道。
眾人全都愣住了,而後是紛紛驚歎,周竹岐道:“此三地雖然不大,但位於湘軍水師基地喬口和靖港對岸,是能夠直接威脅喬口、靖港的地方,妖軍設有重兵守衛。”
“話雖如此,但此三地地勢平坦,城小無險又靠近長沙北郊容易回撤;而任將軍從瀏陽繞道奔襲必出其不意,本王不信那裏的妖軍會死戰,他們定會南逃省城,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夠威脅到喬口、靖港,所以那曾妖頭一定不會坐視不管。”我說道,“那時他便會全力試圖收複以保全他的水師,而我門北路軍則可乘勢推進,取下益陽、湘陰,控製湘軍和資江,一步步撤掉長沙北麵的屏障,伺機全殲湘軍水師!”話說得激動到最後我都揮起了拳頭,而在場的眾人也都連連點頭讚成並佩服我的“想象力”。
“殿下,您的想法可真是奇特,但不可謂不可行,說不定真能收到奇效。”劉繼盛道。
研究了湖南這麽久,也知道曆史上曾國藩的厲害,所以我一定不會按曆史上太平軍的套路來指揮。現在的湖南戰場就猶如我和曾國藩的一場大棋,每一路人馬每一座城池都是重要的棋子,牽一發而動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