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救命地
在九江的會麵讓我確定林啟榮和黃文金是和我一個陣營的,通過黃文金我還搭上了他弟弟黃文英這條線,到時候我進京便多了一個照應,即便如此我仍不放心,我知道要想和洪秀全、洪仁達、洪仁發他們這一幹洪氏勢力抗衡下去,必須聯合李秀成這樣的實力派。
李秀成率先發來密信聯係我,稱要我到蕪湖去和他會麵;我知道他比我更為迫切地需要這次會晤,此前的“蘇福事件”和“陳坤書事件”讓他和天京中央幾乎鬧到了要翻臉的境地,關係極為緊張;然而李秀成終究是目前最大的地方實力派,不但掌控了富庶的江蘇根據地,還擁兵三十萬,自然要受到來自各方的壓力。
“華夏號”的水手們正拚命地往輪船的蒸汽機裏添加煤炭,而我則屹立在甲板上滿心心事,一天之內我又要從九江趕往蕪湖以完成我進京前的最後一步。一路上伴著水手們高亢的歌聲,我的心裏多少有了些許欣慰。
為了不驚動蕪湖守軍和天京方麵,我這次出行是著便服私訪,蒸汽船在離蕪湖城幾裏外的江麵上止住了步伐;李秀成和他的弟弟李世賢帶著三四個親兵早就在岸邊守候了,我一下船他們就立即迎了上來。
“卑職拜見城王千歲殿下。”兄弟倆做了簡短的行禮。我也客套兩句,隨後在李氏兄弟的安排下我和他們來到了周邊的一座小鎮,在小鎮的一家客棧內我們開始了極為難得的會晤,這是自上一次“安慶奪權”事件和第三次樅陽會議後我們這東西兩大巨頭的又一次會麵。
在小客棧裏屏退了其餘人員,隻剩下我和李秀成、李世賢三人。幽暗的燭光映襯著李秀成那張蒼白的麵孔,在福建收編了近十萬新軍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喜悅,可以看得出忠王已經被連日來的事件整得焦頭爛額。
沉默成為這次會麵的主題,相對無言,過了許久我終於忍不住率先開口道:“忠王和侍王都是我天國的棟梁之才,但現在問題發展到這個地步本王認為是應該我們主動做些什麽了。”我試探性地說道。
“殿下說得沒錯,小弟早看不過現在朝中黃鍾毀棄,瓦釜雷鳴,若再以外行領導內行,我天國遲早玩完!”年輕的李世賢聽了我的話後立即義憤填膺地說道。就在這時李秀成狠狠地瞪了李世賢一眼,他見後方才有所收斂。
“敢問城王殿下,天王是君我們是臣,這天下隻有臣錯哪有君錯啊,就算天王他老人家再怎麽糊塗,我們做臣子的也無能為力,不是嗎?”李秀成開口說道。他的話顯得有氣無力,話語間明顯夾雜著無奈和對洪氏的怨恨,但李秀成終究不敢公然反抗洪秀全。可以肯定即使李秀成心中充滿了不滿,他也不敢走出那一步。不過他還是希望尋求改變,要不他也不會來與我會麵,但他李秀成卻始終寧可委曲求全也不敢第一個站出來。
我說道:“忠王說得沒錯,我們到頭來確實還是天王的臣子,不過你們不要忘了沒有國何來君臣?信王和勇王是什麽德行大家都知道,本王肯定,要是天王一味重用他倆打壓你們這樣的才俊,我天國必將不國!到那時恐怕我們後悔都來不及。”作為曆史的見證者的我的話自然不是危言聳聽,而李氏兄弟也被我引得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此時的李秀成一定正陷入激烈的思想鬥爭,一方麵他對洪秀全和太平天國事業有著無比的忠心和熱忱,然而另一方麵他又對洪氏的統治非常不滿;眾所周知曆史上李秀成最終選擇了愚忠到底,直到天京城破被曾國藩俘虜後他才幡然醒悟,通過《自述》大肆吐槽對洪秀全的不滿並希望勸曾國藩反清以延續自己的抱負。然而相比於李秀成,曾國藩自然高明的多,他的狡猾自然是李秀成無法比擬的,曆史上的李秀成注定是一個悲劇人物。
那麽現在曆史還會不會重演?李秀成正在做著沉思,是繼續逆來順受,任由洪氏禍害天國事業,還是奮起反抗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殿下說得好!天王雖是君但也會犯錯,我們也是身不由己而不是謀逆,我們不能任由他們敗壞我天國朝政,殿下,隻有您能戰勝小人為我天國重新帶來希望,我們一定支持您!”李世賢開口說道。他率先表明態度表示支持,其實李世賢雖然常年帶兵在外征戰,但對天京中央朝政內的情況還是有著較為清醒的認識,他也能判斷出孰是孰非;曆史上天京被攻克後幼天王洪天貴福等部輾轉去江西尋他,但他始終裝聾作啞不肯去接應,他的回避導致了幼天王在石城楊家牌最終兵敗。這說明李世賢早就對所謂的“中央上司”大失所望,幼天王兵變後不到兩天他便取得了大勝實在是諷刺意味濃厚。
李世賢就是這樣一個直來直去的年輕人,對於喜惡優劣有著直觀地判斷和表達,但他的堂兄李秀成則比他精明世故許多,李秀成見堂弟已經表態,自己才緩緩開口道:“殿下,那信王、勇王要對付我們,卑職一定是支持您的;但是現在陳坤書那廝大肆行賄,天京朝中洪氏耳目又多,秀成恐我們難以應付。”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李秀成終於決定加入到我這個“倒洪”的隊伍中,然而他說的有道理,目前的形勢是,如果不動洪秀全,要想單單整垮洪仁達和洪仁發確實很不容易。但洪秀全畢竟是天王,是太平天國的實際元首和精神領袖,如果把他打碎在地那麽無疑是自斷根基,讓天國人民失望。
所以這次進京首先要確保把洪仁達和洪仁發整下台,而洪秀全則要慢慢來,必須先削弱洪氏的整體實力;我思前想去,認為要想解決洪仁達和洪仁發,還得需要一個人,他就是洪仁玕。
“你們放心,本王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勇王和信王的行徑大家一定都看在眼裏,有諸王支持,我相信我們一定能趕走昏庸,還我天國政治一個清明。”我開口對李氏兄弟說道。李世賢和李秀成紛紛點頭表示讚成;這次會晤算是圓滿地達到了既定目標,李秀成和李世賢也被我成功爭取。
短暫的會晤之後李秀成和李世賢起身告辭,他倆此來都屬於秘密行動,所以不便久留。
而我這次來還要約見另一位重要人物,隻要能夠得到他的幫助,那對付洪氏也就基本沒問題了;所以此時的我並不急於去天京或者回安慶,而是在蕪湖的郊外暫住下來等待消息。
第二天,一個年輕的太平軍將領快步走進了客棧,我立即興奮了起來,仔細打量了一番感覺好似在哪裏見過,但他並不是我要等的人,於是我也沒有起身跟他打招呼接頭;然而這家夥卻好像在找什麽人,他四周打量著客棧裏的每一個人。我雖然坐在角落裏,但還是害怕被他發現,於是我下意識地拿起茶杯做飲茶狀試圖掩蓋。
結果他還是看到了我,並且向我這邊走來;我的心裏七上八下的,想他該不會是洪秀全的奸細吧?
他坐到我的對麵,也沏了一杯茶緩緩開口道:“城王殿下,是您嗎?”
我知道偽裝已被識破,隻好開口低聲道:“好吧,正是本王,你有什麽事嗎?”
“殿下,您不記得我了嗎?”他激動地說道。
“你是……”我仔細打量著這個麵色熟悉的小夥子,過了片刻終於反應過來,“鍾萬信鍾將軍,居然在這見到你了,好久沒見都做到師帥了,真了不起;對了,你怎麽到這兒了?”
鍾萬信見我認出了他,更加激動,他起身一邊行禮一邊說道:“卑職拜見城王殿下……”害怕被注意的我趕緊製止了他。
“殿下”鍾萬信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地圖遞給了我,低聲說道,“殿下,小弟現在在天京城南的溧水駐守,手下有兩千多兄弟,京城周圍的各個要塞的將領小弟也基本都認識。小弟把天京城外的兵力駐守狀況都在這張地圖上標記了出來,希望能幫到您。”
我看著這張充滿勾勒的地圖,上麵果然有詳細的標注,這真是張“救命地圖”,這是我的“中軍統”不容易調查清楚的,有了這地圖,我即使一個也能輕鬆繞過巡邏點。這張地圖對我來說簡直是太重要了,於是我連連向鍾萬信道謝,年輕的小夥子趕緊擺手拒絕,臉上甚至微微泛起紅色。
“殿下,小弟還有公務,這次出來已是不便,恕小弟不能久留,先告辭了!”鍾萬信起身作輯告別而去,低調出行的我也不做多留。
鍾萬信剛走出去,我腦子裏突然生出一個疑問,這小子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立即起身追出去,鍾萬信剛剛上馬,我揮手叫住他,問道:“兄弟,你怎麽知道本王在這裏?”
鍾萬信笑著說道:“回殿下,京城黃宣承告訴我的。”說罷他揮鞭縱馬而去。
看著鍾萬信遠去的背影,我心裏的石頭也終於落下了,毫無疑問,他說的“黃宣承”就是天京城內的宣承司黃文英,這說明黃文英現在已經加入到我的陣營中了。而我要等的人就是這個黃文英,有他照應我才敢放心進入天京。
又等了一天,這個黃文英終於姍姍來遲,他生得一副白皙麵孔,倒像是個白麵書生,一見麵便拜倒道:“卑職黃文英,叩見城王,城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這舉動著實把我嚇了一跳,估計是在天京待久了,繁文縟節一大堆;我趕緊把他扶起,道:“文英兄弟多禮了,以後再見本王不需要跪了;話說回來,本王可真是久等你了。”
黃文英不好意思地說道:“殿下有所不知,最近天京城內各種風聲四起,小弟實在不便脫身來見殿下。”
“哦?”我好奇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