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3）
時間回到幾個小時之前，在趙嘉措家看到顧從楊醒過來後，顧從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詢問顧從楊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對此，顧從楊搖了搖頭。
發現顧從楊似乎沒事了，趙嘉措便說已經準備好了晚餐，但顧從楊卻拒絕了他，說是想回家。
雖然覺得顧從楊的態度很奇怪，但拗不過對方的顧從新隻好從趙嘉措那邊拿了打包盒，坐著趙嘉措家私家車回了家。原本，趙嘉措是想留下來陪他們，但顧從新拒絕了，因為他想單獨再和顧從楊談談。
就這樣，兩人回到家，顧從新把打包好的飯菜放在桌上，然後一一取出。隻是當他取到第三個盒子的時候，發現周圍出奇的安靜，於是慢慢抬眸，便發現一向會主動幫忙的顧從楊站在不遠處死死盯著他看，那眼神十分陌生。
“楊楊？”被那目光弄得不自在的顧從新遲疑地喊道。
以往都會應聲的顧從楊這次沒有說話，仍舊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目光帶著探究和審視。
被審視的顧從新因為察覺到了什麽，不由握緊了手中的飯盒：“過來吃飯，楊楊，小措準備了你喜歡的飯菜。”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顧從楊依舊一動不動，那雙好看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繼續盯著顧從新。
遲疑了幾秒，站在餐桌附近的顧從新主動上前。就在他將手剛剛放在顧從楊的肩膀上，還未開口就被顧從楊一個過肩摔摔倒在地。
背部落地的一瞬間，顧從新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他的妹妹，才學了不到一年防身術的妹妹，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疼痛襲來的那一刻，顧從新分神地想。
愣了幾秒才回過神的顧從新剛想開口就瞧見顧從楊壓在他身上，再度用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與此同時，發現顧從楊不對勁的顧從新連忙掀翻對方，不料，下一刻就被對方擒住了雙手。
被那手上的力度震驚到一臉錯愕的顧從新看向麵無表情的顧從楊，難以置信地想他嬌嬌小小的妹妹什麽時候變成大力士了？
緊接著，清晰聽到骨頭發出的聲響，顧從新倒吸著氣，使用巧勁掙脫開對方，隨即反擊。
即使身手不錯，但一旦有了顧忌便有些畏手畏腳，於是不想傷害妹妹的顧從新隻能一邊躲著對方的攻擊，一邊思考如何製服對方。同一時間，玻璃器皿在地板上被摔碎的聲音，木製的門板被踢破的聲響，以及櫃子架子等重物重重砸在地上的動靜此起彼伏。
注視著近在咫尺、眼眸通紅一片的顧從楊，注視著對方眼中的惡意，覺得毛骨悚然的顧從新不禁分神地想：這是他妹妹？
隻是失神幾秒便被抓住錯處，胳膊被卸的顧從新疼得直吸氣。
艱難地呼吸，疼到不行的顧從新額頭上全是冷汗：“……你……是誰？她……”
“去死。”明明是顧從楊，發出的卻完全不是顧從楊的聲音，而是一個女人。
很快，那聲音變成稚氣的孩童：“早就看你不順眼很久了，居然到處找各種東西回來，簡直就是找死。”
曾經有段時間，顧從新發現顧從楊不對勁就托趙嘉措尋了不少東西回來。但因為顧從楊一直好端端的也沒出過什麽大問題，顧從新便以為是他多心，沒想到根本就是他什麽都沒察覺到，該出的事情已經出了。
下一句，那聲音便成一個男人，低啞深沉：“你以為你是誰？本尊是你想除就可以除的？”
“不過是隻螞蟻，還以為自己可以撼動大象。”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發出的聲音尖細而嘲諷。
“你……到底是誰？我妹妹……她……”掙紮著的顧從新艱難地發問。
瞧著妄圖反抗的顧從新，“顧從楊”笑得無比得意：“你妹妹？早就死了！你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嗎？她是……”
後麵的話，顧從新聽不到了，強烈的窒息感讓他有些發暈。就在顧從新以為自己會死的時候，顧從楊突然鬆開了手，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馬上再次後退，眸中的紅色全部褪去。
身體緩緩從櫃子上滑下，顧從新躺靠在地上，喘息了幾下方才想辦法把胳膊接上。
聽著骨頭正位的哢呲聲，顧從新這才呼吸放鬆了不少，而後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顧從楊身上。隻是他剛叫了一聲“楊楊”，對方立刻衝出了家門。
“別出門！！”看到這一幕的顧從新慌張地叫道。
……
當顧從楊一個人衝出家門，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的時候幾次差點被車撞倒。大街上，急刹車後的車主從車裏探出頭叫罵道：“有沒有長眼睛？？！！現在是綠燈！！”
“她怎麽了？媽媽，我好害怕。”路過的小孩瞧見這一幕，躲到身旁穿著長裙的女人背後。
與此同時，還有其他路人的議論聲：“這孩子是怎麽了？”
然而麵對這一切，充耳不聞的顧從楊慌慌張張地在路上跑著，偌大的城市，她逃命的模樣仿佛連個落腳之地都沒有。
彼時，坐在車上閉目養神的邱雲澤忽然聽到手機響了起來，是邱雲溪，問他什麽時候到家，說有事商量。接著電話的邱雲澤看了看一直停滯不前的車子，表示：“路上有點堵車。”
“快下雨了，早點回來。”聽到這話的邱雲溪便說。
“嗯。”剛掛掉電話，邱雲澤就聽到雨聲劈啪地打在車窗上的聲音。
看了一眼被雨絲侵占的窗戶，邱雲澤想：真是烏鴉嘴。
掃了一眼窗外因為突如其來雨水而慌張躲避的行人，邱雲澤告知司機：“慢慢開，曼叔。”
“好的，少爺。”聞言，曼盾安笑著回答，在前方車子開動時啟動發動機。
車子往前行進了一會卻驟然停下，正看書的邱雲澤身子微微向前傾了一點。下一刻便聽到曼叔在感歎：“現在的孩子過馬路都不看紅綠燈嗎？幸好現在下雨了車子慢，要不準出事……”
仔細看了看前方的狀況，發現什麽的曼盾安忽然挺直腰背，往外張望了一下，而後看向邱雲澤：“……那人有點眼熟，少爺，好像是你的同學。”
“誰？”邱雲澤頭也不抬地問。
“我想想，好像……是上次和你打一把傘的女生。”曼盾安努力回憶了一會，說。
話音剛落，邱雲澤立刻抬起了頭，然而，通過車前窗，他並沒有看到前方有顧從楊的影子。
注意到邱雲澤的動作，坐在駕駛座上的曼盾安告訴對方：“剛才看到的小姑娘往那邊跑了。”說著指了指方向。
收回手，曼盾安繼續說道：“雖然雨不大，但對方好像沒帶傘……誒，少爺？少爺！”
瞧見邱雲澤打開車門直接朝他指向的方向跑去，露出詫異之色的曼盾安趕緊找個地方停車，然後去追邱雲澤。
離開轎車，順著曼叔指的方向跑了一會，邱雲澤都沒看到顧從楊。張望了一下，邱雲澤便問路人有沒有看到有人從這邊跑過。一連問了幾個，邱雲澤才在一名帶著孩子的媽媽那得到想要的答案。
謝過對方，邱雲澤便穿過對方指的巷子，找到了被人罵的顧從楊。
“有沒有長眼睛？這樣就撞上來了，要是出事了算你的還是算我的？你看看你，眼睛長得這麽大，一點用處都沒有嗎？就不能看好再走？慌慌張張的是做什麽？對不起有用嗎？……”
“抱歉。”上前擋住顧從楊身前的邱雲澤看著氣呼呼的男人，直接打斷對方，問道：“如果車子要是有問題，我可以賠償。”
“你誰啊你，要不是為了避開她，我的車子也不會撞成這樣！！”穿著夾克的男人麵目猙獰地指了指摔在地上的摩托車。
瞧著車頭被撞壞的摩托車，邱雲澤問他：“維修費多少？”
“你出得起嗎？我這可是限量款！”打量了一番邱雲澤身上的衣服，男人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報了一個數字：“……算我倒黴，你隻要出個二十萬的精神損失費就可以了。”
掃了一眼車子，再看看眼前人，邱雲澤笑了一聲沒說話。此時，落後幾步的曼盾安終於趕了上來，把傘遞給邱雲澤。
瞧著接過傘的邱雲澤，再瞄了一眼對方身後的女孩，曼盾安看向男人，問邱雲澤：“少爺……”
“曼叔，幫我打電話給律師讓他們過來解決一下這個問題。”說完，邱雲澤就看向男人：“你稍微等一下我的律師，他會和你談的。”
聽到這話的男人臉色一變，眼孔微顫便露出凶相：“你這臭小子擺什麽譜啊，等你媽的鬼律師，現在！立刻！拿錢！”
“誒誒誒，好好說話好好說話，我家少爺萬一有點什麽，你可賠償不起……”曼盾安一看那人動手便立刻抓住對方的胳膊，將他往一邊扯。
發現對方武力值比自己高的男人心裏一個“咯噔”便見勢不對地叫罵起來：“是不是給不起啊？給不起就別在女人麵前充大爺！媽的，你這是要打我嗎？我告訴你我家……”
在罵罵咧咧中，目送對方離開的邱雲澤舉著傘看向低頭不語的顧從楊，問她：“怎麽沒帶傘？”
聽到這個問題，顧從楊什麽也沒說。
瞧著沉默的顧從楊，再看看時間，邱雲澤柔了聲音：“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對此，顧從楊搖頭，過了半晌才輕輕說：“我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啊……”想了一會的邱雲澤輕輕歎了口氣，拿出開玩笑的的語氣：“那你想跟我走嗎？”
大概是這個問題太過奇怪，顧從楊一言不發。
淅淅瀝瀝的雨聲打在傘麵，沒有得到答案的邱雲澤看了片刻低頭的顧從楊，便準備重新開口。不成想，對方先抓住了他的衣擺，回了一句——“想。”
注視著顧從楊緊緊抓著衣角的手，聽著對方說的那句“想”，邱雲澤深呼一口氣才說：“要是去地獄怎麽辦？地獄也行嗎？”
“嗯。”
深吸幾口氣，邱雲澤才穩住自己的聲音：“顧從楊，你是笨蛋嗎？”
這一次，顧從楊沒有回答。
彼時，解決掉人的曼盾安從另一方向走了回來：“少爺，雲溪少爺來電話讓你早點趕回去。”
聽到這話的邱雲澤點頭示意知道了，他把顧從楊緊緊攥著衣服的手鬆開握住，帶著對方一起回到車上。
“額……，現在我們去哪？”注意到邱雲澤拉上車的女生，曼盾安遲疑地發問。
不知道該拿顧從楊怎麽辦才好的邱雲澤想想，報了一個地點：“去魏明酒店。”
“……好。”得到答案的曼盾安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到了酒店，曼盾安用他的證件開了房間。拿著門卡回來的時候，又被邱雲澤委托去女裝區買套衣服。掃了一眼邱雲澤牽著的人，曼盾安默默記住身高，應了聲“好”。不過等他到了商店，從來沒買過女裝的曼盾安立即發愁到要掉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