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4)
最近許喬子看顧從楊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顧從楊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她沒提什麽意見。過了幾天,某個芭蕾舞表演的主跳定下來了,是藍婉。
站在人群中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顧從楊沉默了許多,而紅皮藍眼的怪物氣到不行,七上八下的搞事情。先是咆哮著在奈奈子老師身上爬上爬下,然後轉到藍婉那邊戳洞洞,將氣急敗壞展現得淋漓盡致。
與此同時,餘光掃到顧從楊看向她的眼神,性格敏感的藍婉看到了嫉妒和憤恨的情緒,但那又怎樣,因為優秀無意中得罪的人太多了。作為一個根本不那麽好相處的人,藍婉也並沒有把那些嫉妒羨慕她的人放在心上過。她覺得那不過是一群失敗者的嫉妒罷了,就算多一個顧從楊也不要緊,再說,她從未想過和對方做朋友。
穿好衣服離開舞蹈教室,藍婉坐上公交車。拿出書本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旁邊的空位以及不遠處的顧從楊,方才看向自己的書本。而上車的顧從楊則坐在那裏看著外麵不斷閃過的風景默默走神,怪物也沒吵她,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四月是一年中最為舒服的季節,風都是溫柔的沒有任何殺傷力,而空氣和陽光好似童話故事裏的設置,帶著軟綿綿的氣息。嫩綠色的樹葉透過陽光如同畫家手上的彩繪漂亮得讓人注目,顧從楊瞧著那些樹葉和樹下看書的人靜靜出神。
經過這段時間相處,顧從楊逐漸發現了幾個問題。首先,她原本以為怪物和她每天二十四小時相處的原因是因為她們無法離開彼此,可後來她忽然察覺到對方偶爾會不見,也不知道是去了哪裏,不過若是她做了什麽,對方還是會知道,就像放了什麽眼線在她身邊似的。就好比她有一次趁著對方不在偷偷給夏火發過短信,可對方什麽都查不到,也沒在現場抓到她,最後還弄得她被怪物質問了很久。
其次,顧從楊注意到怪物似乎越來越著急,有時候看著她的表情也非常恐怖,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吃掉一樣,讓她想到時間回來之前,對方想要占據她身體的眼神。雖然怪物說它這次絕對不會做這種事,這次交易童所無欺,可顧從楊不相信,她一直記得對方說她命格特別好的語氣,特別垂涎的目光。
最後,顧從楊發現珈藍寺廟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能屏蔽掉怪物。寒假的時候,她借著顧小姨回來過年的機會陪對方去了一趟珈藍寺廟,然後經過某個地方的時候她忽然聽不到那怪物的聲音,也沒看到那怪物的身影,甚至連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可惜,事後貌似被那怪物知道了,她現在根本進不了珈藍寺廟,一路過那附近就頭疼的厲害,嚴重的話還會失去意識。
一想到這裏,還以為能擺脫對方的顧從楊深深歎了一口氣,琢磨著接下來該怎麽辦。瞧著那怪物火急火燎的模樣,應該是時間不多了,既然時間不多,顧從楊覺得她也必須要快點想出辦法擺脫對方,否則還真不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
同一時間,距離顧從楊非常遠的位置,某黑魆魆的巷子,各種尖細的叫聲相繼出現,緊接著時不時有低沉的咆哮聲伴隨在後頭。等某個巨大的怪物吞噬完大量鬼魅之物,心滿意足地摸了摸類似肚皮的地方打了一個飽嗝,巷子裏才徹底安靜了下來。
大約過了兩分鍾,某道尖銳刺耳的聲音率先響起:“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快三個月了,一直在輸,媽的,太晦氣了!”
接著,天真如同孩童的聲音抱怨道:“你那方案真的可行嗎?要不我們直接搶吧?不過是個平常人而已,和以前一樣直接控製不就得了。”
“控製?”大約是覺得搞笑,某道男聲冷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睥睨:“你忘記被顧從楊吸走所有魔力的感覺了?”
這話一出,沙啞的老年音立馬帶著憤恨之意出現:“媽的,她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誰知道……”細細軟軟的女聲帶著少許漫不經心和慵懶:“一般人這麽耗著早進醫院了,顧從楊居然還能站在這裏,不奇怪嗎?”
焦躁不安的青年聲不客氣地接話:“媽的,早晚耗死她!”
可惜,這樣的主意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其中某個說話中帶著急促喘息的聲音就是如此:“萬一耗死她之前給她找出破綻怎麽辦?我們現在可不是那時全盛的狀態,還有,那死丫頭最近可是很不安分。”
附和聲立即響起:“對,我也發現了,做事心口不一,誰知道這段時間每次都輸到底是不是她自己搞得鬼?”
狗腿子般的應和,說話口吻語氣帶著諂媚:“是的是的,那藍婉就一普通人而已,她居然還能每次都輸,也真是見鬼了。”
這話一出口,某個早就等不耐煩的少年音忽然響了起來:“煩死了,要不是當初遇見她,我們也不會這麽倒黴!”
“就是,就是。”軟軟的嗓音在搭腔。
“到底是誰?是誰給她發的邀請函?”一想到當初的事情,就有聲音氣憤到極點。
可話一說到這,所有聲音頓時陷入安靜。
半晌過後,還是溫柔的女聲再度開口:“讓我們再想想辦法,必須要加快進度,我就不信了……”
“讓我們想想,讓我們想想……”緊接著是其他聲音。
……
晚上六點半,舞天下裏每個教室都在上課,各種音樂聲被隔絕在牆壁內,互不打擾。其中一個房間,許喬子一邊糾正顧從楊的動作,一邊問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瞅了一眼鏡子裏正在幫她糾正動作的許老師,顧從楊一言不發——自從被怪物纏上,她一天都沒開心過。
直起身體掃了一眼鏡子裏認認真真的顧從楊,許喬子繼續問她:“你在不高興什麽?”
“我沒有。”不太想說這方麵問題的顧從楊直接避開許老師的視線,轉向另一個方向。
一側臉便瞧見扭頭掩飾表情的顧從楊,許喬子用手強行扭正對方的腦袋,讓她看著鏡子裏映照出的自己:“看著你自己,重新說一遍。”
因著許喬子的動作,顧從楊對上鏡子裏的自己,而後她看到鏡子裏的她忽然笑了起來,隨即移開視線:“我……沒有。”
一個字都不信的許老師不屑地哼了一聲:“是不是不高興早上表演的事?”
根本不想聽的顧從楊:“我沒有。”
鬆開手的許喬子走到鋼琴那,語氣淡淡地說:“你要是能看到自己當時的表情就好了。”
聞言,活動身體的顧從楊對此沉默不語,
喝著水的許喬子一眨不眨盯著顧從楊的舉動,過了一會才說:“我以為你們關係很好,她能參加表演你會很開心。”
透過鏡子掃了一眼注視她的許喬子,顧從楊側過身:“我挺為她高興的。”
放下水杯,許喬子重新回到上一個問題:“那你不高興什麽?”
“我……隻是不高興我沒辦法參加而已。”一手扶著玻璃牆,顧從楊瞧著自己的腳尖回答。
“哈?”許老師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從楊:“這話你自己信嗎?”
抬眸看向許喬子,覺得許喬子十分奇怪的顧從楊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顧從楊。”對上目光的許喬子喊著顧從楊的名字,慢悠悠走了過來:“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為了芭蕾而來的。”
沒想到許老師忽然提到那麽久以前的事情,顧從楊肯定地否定許喬子的話語:“我是。”
嗤笑一聲的許喬子對顧從楊的謊言感到可笑:“你眼裏對芭蕾一點熱愛都沒有。”
定定看著許喬子,對舞蹈其實並沒有興趣的顧從楊:“你大概看錯了。”
“是嗎。”笑著的許喬子眼底毫無笑意,他瞧著這段時間長高了幾厘米的顧從楊,告訴她:“我一直以為你是為了藍婉來的。”
的確如此的顧從楊:“我沒有。”
“還記得我第一次帶你來看芭蕾訓練嗎?”注視著麵無表情的顧從楊,許喬子開口:“你看的根本不是芭蕾,而是藍婉。”
未成想許喬子那個時候就注意到她的顧從楊:“我沒有。”
“顧從楊。”走近顧從楊的許老師用手扣住對方的下巴,強硬地讓她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詢問:“承認自己那些齷齪的心思很難嗎?”
注視著許喬子的眼睛,想到某些事的顧從楊握緊了手,肯定地告訴他:“我沒有。”
凝視著死不承認的顧從楊,許喬子扯出一抹微笑:“沒人要求學芭蕾就一定要熱愛,但顧從楊,我向來看不起連自己野心都不敢承認的人。”鬆開了手,想到某個人的他告訴對方,“既然你是為了贏她才來這裏,那就讓我好好看看你怎麽贏。”
此話一出,顧從楊立即露出幾分錯愕地看著許喬子。
“至於你那些糾結而沒用的想法趁早丟掉。”從褲子口袋拿出紙巾將手指擦拭幹淨的許老師不緊不慢地說道。
將手鬆開的顧從楊沉默不語,隨後她聽到對方喊她。
“顧從楊。”喊著對方的名字,直到對上顧從楊的眼睛,許喬子方才開口問道:“想贏嗎?”
一直想贏的顧從楊:“想。”
“那就憑自己的本事來贏。”把紙巾揉成一團,許喬子淡淡道。
一直都是這麽做的顧從楊皺眉,她不明白許喬子為什麽這麽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真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麽嗎?”麵對顧從楊的詫異,許喬子表情冰冷:“你真不知道?”
深深看著眼前的老師,片刻過後,顧從楊搖頭:“我不知道。”
聽到顧從楊的回答,許喬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顧從楊。”
“嗯?”不懂那笑是何意思的顧從楊應聲。
笑意逐漸消失,許喬子瞧著眼前冥頑不靈的顧從楊:“投機取巧是有惡報的,有些事情想清楚再做。”
心裏一個“咯噔”,很快顧從楊就安慰自己多想了:“嗯。”
“下課吧。”說完,許喬子離開了舞蹈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