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伊格爾
話糙理不糙。
無論溫妮·賴朗特有多親和、多美好,擺在人與人之間的隻有無形又現實的階層。
一場雨天的酒館狂歡,最終以眾人的罵罵咧咧收場,半夜一點多時,酒館隻剩下零星幾個人喝酒了。
冒險者絕不是普通人想象的,每天不是在荒野就是在酒館,他們比城市裏的工薪族有更加嚴格的作息。
絕大多數非凡者會選擇在白天進入荒野,因為安全,也有些冒險者會選擇夜晚去,那才是真的把命豁出去。
蒙多還留在酒館,一杯又一杯的喝酒,絡腮胡和精幹男人已經離開。
艾希拎著一個酒瓶走過來,坐到蒙多的對麵。
迪倫覺得自己已經困了,但還是想再多觀察下,酒都喝了一肚子。
“喂,你有什麽想法沒有?”艾希用酒瓶敲著桌子道。
蒙多喝了很多酒,但一點醉意都沒有,他抬起眼睛看她一眼:“沒有。”
“那可真是可憐我的溫妮了!”艾希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那個泰瓦隆是個狗娘養的,每天花天酒地,女人換了一堆又一堆,偏偏還是個沒什麽發展的。”
“溫妮跟這種人有婚約,這輩子都毀了!”
蒙多把杯子重重的往桌麵一拍,大聲道:“艾希,你知道的,這不是我能關心的事情!”
“為什麽不能?”艾希比他拍的更大聲,站起來吼道。
“我!”蒙多大巴掌拍在結實的胸口,“我隻是一個冒險者!沒什麽文化,甚至連字都不會寫。”
他眼睛瞪的像一頭鬥牛,哼哧哼哧的喘息:“我走到森林深處,他媽的連路都認不出來,連做冒險者都是個廢物!溫妮小姐……她的世界是遙遠的,我去不了!”
艾希無言的看著他,最後卻頹然坐下,低聲道:“溫妮怎麽會喜歡你……”
她最後瞪了蒙多一眼,狠聲道:“你確實是個廢物!”
說完拎著酒瓶就走,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迪倫把最後一口酒咽進肚子,最後看了一眼捂著光腦門的蒙多,拿起放在門口的雨傘離開。
“今天還算有收獲……不過還得再觀察幾天。”
在劈裏啪啦的雨聲裏,迪倫將一張張人臉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隻留下幾張臉孔。
……
“也不知道迪倫那邊怎麽樣了。”
奧德裏奇正和伊芙一起吃早餐,一邊往嘴裏塞東西一邊心不在焉的想到。
伊芙拿著白麵包,歪了歪頭,小手在奧德裏奇眼前擺了擺。
奧德裏奇回過神來,對小家夥笑道:“我在想迪倫,還記得他嗎?”
伊芙點著頭,小手還比劃了一下。
“他為我們尋找新夥伴去了。”奧德裏奇咬了口麵包,“他第一次一個人出門,稍微有點擔心。”
米可利和桑德蘭出發去了白蘭度,都沒人照顧蒂娜,在走之前,迪倫還為蒂娜找了一家口碑較好的寄宿學校。
伊芙跳下椅子,坐到奧德裏奇的大腿上,摸著奧德裏奇下巴上的胡子,就像在說“別擔心”一樣。
“今天開始,我們也要忙起來了。”奧德裏奇頂著她小腦袋。
伊芙眼睛發亮。
這次成員擴張,奧德裏奇可是準備了一場大的。
迪倫也好,他也好,都需要為這場盛宴邀請參與者。
……
斯普爾齊,黑草街。
伊格爾正一臉凶狠的躲在垃圾桶後麵,小心的將自己的身體藏在陰影裏。
他滿臉泥漿的烏黑,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樣子,天上不斷落下的雨點讓他很狼狽,懷裏抱著一個紙袋——那是今日份的食物和藥物。
“媽的!”
在這條貧民街,永遠不是你想不惹事就不惹事的,那些整天無所事事又渴望不勞而獲的人們,偏偏就有嗅覺靈敏的鼻子。
“啪!”
一陣踏水聲響起,兩個邋遢的男人穿著破皮鞋走進小巷,露著黃牙調笑道:
“你躲不了的,伊格爾!”
垃圾桶後的伊格爾咬咬牙,小心翼翼地把紙袋塞在垃圾桶和牆體之間的縫隙裏,自己走出來。
他有一米八的身高,棕色的寸頭,大概16、17歲,瘦弱的身體如同饑餓的、許久未進食的野狼。
“東西呢?”兩個男人看著他空空如也的雙手,惡狠狠的叫道。
“吃了!”伊格爾冷笑一聲,雨水裏帶著的潮熱讓他感覺很不好。
“吃了?”其中一個男人笑起來,“那你怎麽還不去死!”
兩個男人大步走上來,甩起一個大巴掌將他打得身子一歪。
伊格爾跌跌撞撞的歪斜,卻沒有摔倒、也沒有害怕。
“吼!”
他穩住身體低沉的嘶吼一聲,低著身子撲上來,撞在其中一個男人的腰上,直接讓他倒在水裏。
伊格爾沒有學過格鬥,但他知道怎麽樣才能打贏!
他的手直接朝著鼻子打下去,一拳就幹出了血和眼淚!
“草!”
正當他打出下一次,一個大腳已經踹到他臉上,巨大的力量差點讓他斷了脖子。
伊格爾摔進肮髒的雨水裏,立刻又爬起來,但臉上又挨一拳!
“給我打死他!”留著鼻血的男人重新爬起來,兩人一起對著地上的家夥拳打腳踢。
伊格爾蜷縮著身子,護住自己的頭、脖子,拚命的忍耐。
“要活下去,伊格爾。”
恍惚間,伊格爾仿佛又聽到身為軍人的父親在醫院去世前對他說的話。
“嘭!”
最後踹了一腳,男人捂住還在淌血的鼻子,罵罵咧咧道:“婊、子養的!”
“喂,這小子把東西藏在這裏的。”另一個男人已經找到了幾乎濕透的紙袋。
兩個男人把紙袋撕開,眼睛一亮:“這臭小子還有錢買白麵包!”
鼻血男又踢一腳,嘲諷道:“你倒是有錢啊!”
“別打了……明天還能繼續。”另一個男人嘿嘿笑道。
兩人各自咬了一口白麵包,把紙袋裏氣味奇怪的藥物隨手扔在雨水裏。
伊格爾嘴裏流著帶血的口水,無法控製的打出‘嗬’、‘嗬’的痛苦聲。
不遠的地上,浸泡在雨水裏的藥物像針紮般刺眼。
他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從地上掙紮著爬起,蹣跚的撿起地上散落的磚塊,滿臉猙獰的撲向背對他的男人!
“死啊啊啊啊啊!!”
雨水裏,血色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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