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鑰匙
奧德裏奇拎著書回到住所，一邊咬著買來的白麵包，一邊借著煤氣燈的光芒閱讀。
他先看的是‘故事書’，暫時沒有心情去看風格無趣的嚴肅史書。
“海之主啊……”
奧德裏奇合上故事書，無語的歎道。
他在這本書裏找到了唐懷瑟院長所講故事的原版。
從前有一位女士叫做瑪麗亞，她是一位狂熱的女信徒，如果讓奧德裏奇去評價，這位女士更像是一位完美主義者，她對另一半的要求完美到隻有神才能滿足。
瑪麗亞認為她的想法不是無厘頭的，而是天選，她認為偉大的海之主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在那個信仰爭奪的年代，大陸南部還未統一的年代，她勇敢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表達了對神的憧憬。
這是多麽愚昧的行為！
毫不意外的，刀槍利劍蜂擁而來，瑪麗亞女士被憤怒的海之主信徒囚禁在海邊的懸崖，活生生的跪死在地上。
但傳奇的是，在瑪麗亞女士死去的前一刻，淚水順著她幹枯的臉頰流下來，滴落在懸崖下的大海裏，隨後大海翻湧，一陣浪潮滔天而起，卷走了她的屍體！
人們都說她觸怒了海之主，她將在海洋深處遭受永世的折磨。
這就是故事的全部。
奧德裏奇不確定這個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直以來，神的信徒們總會或多或少的編造一些莫須有的事件出來，真真假假說不清楚。
這個故事更多的是警醒，讓後來人別幹出一些愚蠢的事情，從目的性上來看更像是假的。
不過，一千個人眼裏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也不是所有人都讀出了警醒的味道，比如唐懷瑟院長，想想他說的話就知道，他從裏麵讀出來的是無法阻擋的愛情。
嗯……這和院長先生的風格有些不搭，也不知道背後有些什麽故事。
奧德裏奇發現自己有了點八卦的心思，搖搖頭把這種無趣的念頭甩開。
……
海蓮娜一個人坐在‘森格餐吧’的角落，麵前隻有一杯濃茶，冒著嫋嫋熱氣，看樣子正在等著什麽人。
10分鍾後，一個高大的身影輕輕的推開餐吧的門走進來，再扶著門回到原位，然後舉目四望，直直的朝海蓮娜所在的位置走過來。
他帶著整潔的三角船長帽，臉上溝壑縱橫，說明他的年齡已然不低，但他沒有留胡子，整張臉上幹幹淨淨一絲不苟，就如同他幹淨的穿著。
老人走路的時候沒有過多的聲音，就連衣服摩擦的聲音都被他避免掉。
海蓮娜已經看到他，冷漠的站起來，道：“拉馬西亞爺爺。”
“嗯，坐吧。”拉馬西亞簡潔的抬手，手腕往下虛按兩下，聲音沙啞，就像有抹布堵住了他的喉嚨，聽著像要斷氣一樣。
這是他年輕時候嗓子受傷導致的。
海蓮娜坐下，老人也在對麵的座位上坐下。
“喝點什麽？”海蓮娜問道。
“晚上我不喜歡喝東西，來份牛排吧。”拉馬西亞輕靠在椅背上，嘶啞的說道。
海蓮娜點頭，叫過侍者，要了一份牛排。
“要三成熟的。”老人補充道。
侍者轉身的時候咧了咧嘴，這麽大年齡吃三成熟也是第一次見。
兩人間沉默一會，海蓮娜輕聲道：“我第一次出海，承蒙你照顧了。”
拉馬西亞眼神都沒波動一下，嗓音嘶啞的道：“你能順利回來讓我很吃驚。”
海蓮娜心裏苦笑，對方根本就沒有遮掩的意思。
她說道：“那真是讓你失望了。”
拉馬西亞說道：“失望？我沒有失望。”
“嗯？”
“能從海上活著回來，是海之主的光輝照耀。”
從這句話能看出，拉馬西亞是海之主的信徒，當然這並不讓人意外。
拉馬西亞道：“我希望你死掉，但你隻能死在海上，這是我們的血統與宿命。”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要不然你早死了，何必等到海之主眷顧？
“我知道。”海蓮娜眼裏終於有一分笑意，這是她唯一持有的主動權。
海蓮娜說道：“今天找您來，是有一個提議。”
“我聽著。”
“殺了我，按照規則你可以獲得我們家族持有的鑰匙，但隻要我不出海，你無法殺死我，萊傑也不行。”海蓮娜語氣自信的說道。
“嗯。”拉馬西亞認可這個說法。
“我和我爺爺不同，他因為我父親的死而逃避，而我仍然渴望冒險。”海蓮娜鏗鏘的說道。
“我懂了，”拉馬西亞臉上的溝壑活動起來，露出笑容，“你想重新回到我們的行列。”
“不！”
海蓮娜眼神堅定，說道：“我要走我自己的路，但我們可以合作一次。”
“哈哈哈！”拉馬西亞笑了，很開懷。
“那個老東西也算有個好孫女。”笑罷，他說道：“好，合作。”
海蓮娜對他痛快的答應毫不意外，對方年紀可不小，如果她一直不出海，成為非凡者後的她耗也能耗死他，對拉馬西亞而言這並非什麽好選擇。
海蓮娜拿出一張金屬卡片，放到桌麵中央。
拉馬西亞眼睛一眯，抽出一把匕首劃破手指，讓血液滴落在卡片上，頓時卡片開始發出藍瑩瑩的光輝。
海蓮娜重複這個步驟。
卡片在光芒中消散，光點徹底融入到兩人的骨血裏。
“海盟達成。”海蓮娜終於鬆了口氣。
拉馬西亞嘶啞道：“我會通知萊傑。”
“好。”
“4月5日，我們出海。”
這時，侍者講三成熟還帶著血色的牛排端上來，禮貌的放到拉馬西亞麵前。
他動作緩慢的拿起刀叉，割下一塊質量中等的牛肉，用叉子送入口中，牙齒將牛肉磨成肉糜，齒間沾染了血色。
這個過程裏幾乎沒有什麽聲音發出來。
“美味。”
拉馬西亞讚歎道，臉上的笑容再次出現，但沙啞的嗓音、詭異的無聲動作，齒間沾染的血絲，都讓對麵的海蓮娜渾身一冷。
她端起茶杯喝口紅茶，恍惚間想起對方在海上的名聲——
“靜默歌者”，拉馬西亞·羅蘭。
哪怕海蓮娜已經想過無數回，此時她仍然不知道這次的決定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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