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1章 不完整的拚圖
郝仁把自己在紅月上的所見所聞以及在幻象中的經曆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包括充斥著雷霆與水晶的神秘異域，被黑霧阻隔的邊界，以及越過邊界之後看到的疑似“第二重場景”，他也提及了自己的一些發現和猜想，供眾人分析借鑒。
“現在我已經可以確定，紅月就是創始之星縮小之後的拷貝——或者說是個投影，所以我覺得在紅月上看到的玩意兒在創始之星上肯定就會有一個體積大幾圈的‘原版’，要麽就是曾經有一個‘原版’，比如洛克瑪頓的巢穴，雖然穆魯和列門杜薩並不知道它的存在，但在某個曆史時期，創世女神顯然在自己居住的星球上給洛克瑪頓安了這麽個家。
“其次，關於我在幻象中看到的那個世界，它明顯不是創始之星，但那個世界中生長的晶簇卻和紅月之海海床上的水晶叢林一模一樣，而且紅月海床上的水晶也正是進入幻象的關鍵，所以這兩者的聯係就很明顯了。我猜創世女神應該是造訪過那個生長著水晶的星球，然後在那上麵建造了一些神秘的設施，隨後又將一些水晶帶到了創始之星並藏在海底。隻是不知道穆魯他們是否知曉這些水晶的存在……如果能從守護巨人那裏得到進一步的情報就好了。
“我在幻象的最後看到創世女神坐在水晶王座上，並和王座一起被一塊巨大的水晶封印，但咱們都知道創世女神最後是在弑神戰場上被行刺隕落的，所以幻象中的情景就有點矛盾。我想了三個解釋，第一種，當時我看到的場麵並不是‘封印’，而隻是水晶王座啟動時候的正常現象，或許那個設備就是這麽用的，就跟某種休眠艙一樣；第二種，或許並非所有幻象都是真實的，它可能被扭曲過，也可能會隨著觀測者自身的主觀想法而產生變化，當時我看著幻象就感覺女神想要坐上去，然後她就坐上去了，這說不準是某種‘觀察者現象’；第三種，這個猜想是根據剛才薇薇安說出來的情報而推測的，坐上水晶王座的或許並不是真正的創世女神，而是那個被感染又被分離出來的‘汙染體’。”
郝仁說到這兒停了一會，給大家一個思考的時間，莉莉皺著眉尋思了片刻便舉起手來：“房東，我有一個問題。”
“你說吧。”
“你說紅月是創始之星的投影對吧？而且它上麵是靜止的，所以紅月就相當於創始之星某一個時刻的‘快照’，它記錄著創始之星在那一時刻的狀態，並且時間不再流動，”莉莉一邊說一邊晃著尾巴，似乎用尾巴表示自己的大腦正在高速運轉，“那你說紅月上記錄的是創始之星哪一個時刻的狀態？”
郝仁眨眨眼，略一思索便答道：“應該是創世女神切割自己的記憶之前，因為那上麵有洛克瑪頓的巢穴，所以時間點應該是在守護巨人和長子誕生之前的。”
莉莉叉著腰，一臉神氣，仿佛是發現了什麽驚天的大秘密：“那紅月海床上的水晶叢林也應該是那個時候出現的？你在幻象中看到的那個世界，以及那個水晶王座，也是在創世女神切割自己的記憶之前的景象？”
郝仁皺起眉頭，終於意識到有哪不對。
旁邊的南宮三八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也就是說，如果紅月海床上的水晶叢林以及幻境中的水晶王座和女神身影都是發生在創世女神切割自己記憶之前的事情，那麽房東的第三個猜想就不成立——因為按照薇薇安的說法，創世女神是在弑神戰爭前夕才徹底分裂成兩個的，所以幻象中的不可能是‘另一個創世女神’，那時候女神還沒分裂呢。”
郝仁喃喃自語：“除非時間線有問題……”
“你說什麽？”因為郝仁自言自語的聲音很低，所以薇薇安一下子沒聽清。
“不，沒什麽，我隻是在懷疑這些事情的先後順序是不是有問題，”郝仁皺著眉搖了搖頭，“但我還沒有眉目，需要回去仔細思考一下。”
南宮三八抱著膀子靠在旁邊的牆上（這個姿勢很帥但主要原因是剛才被他妹甩暈了所以這時候如果不靠著點啥就很容易撲街），悠悠然來了一句：“其實最重要的就是咱們得從頭梳理一下——目前為止咱們所知的‘創世女神最終舉措’中，到底有幾樣是真正的創世女神所做的，有幾樣是在瘋囂之主影響下的另一個女神所做的……”
南宮三八這句話一出來，哪怕是一向沒心沒肺的莉莉都忍不住冒出一腦門子冷汗，尾巴蓬蓬鬆鬆起來。
南宮五月感歎了一句：“說起來也真奇妙啊，瘋囂之主明明是個完全沒有任何思維能力的混沌生物，它的行為最後卻變成了這麽個比驚天陰謀還複雜的局麵……”
“瘋囂之主本身沒有思維能力，但被它侵蝕的生物卻有，”薇薇安搖了搖頭，“它可以不思考，但那些被它的力量所控製的智慧生物——他們卻會變成瘋囂之主的思維器官，並有意無意地為瘋囂之主服務。創世女神應該是瘋囂之主找到的最強大的思維器官，如果不是最後關頭女神選擇自我毀滅來阻止這一切，恐怕咱們要麵臨的就不是這種程度的麻煩了。”
“如果真演變成那種局麵，也就用不著我這種片警級別的基層人員來處理這事兒了，”郝仁苦中作樂地調侃了一句，“到時候怕不是得出動正規軍。我聽說上頭有個叫滅絕令的玩意兒，隻要簽下來了，一整個世界眨眼間就刪除個幹幹淨淨，簡直嚇死個人。”
莉莉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房東，說實話，你真的確認你現在正幹的這是片警的活？我怎麽覺得你一個剛上崗不到四年的菜鳥折騰的比你那些幾百上千年工齡的同事還風生水起呢？”
回答她的是正趴在郝仁腦袋上假裝鐵帽子的數據終端：“別說你了，本機都覺得有黑幕……”
郝仁：“……”
然而黑幕不黑幕的，郝仁其實並不在乎，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自己的選擇，並且也沒有後悔這些選擇的想法，他現在更關心的，還是南宮三八提醒的那幾句話。
創世女神在隕落之前做了很多事情，其中到底有幾件是她完全出於自身意願做的，又有幾件是她在瘋囂之主的潛意識影響下做的？
根據薇薇安提供的情報，創世女神的分裂是發生在弑神戰爭爆發前不到一千年的時間內，她在那時候發現了自己靈魂中的異常情況，並隨後察覺到創始之星上同時存在兩個“自己”，通過某種凡人無法理解的過程，她把另外一個自己揪了出來，並通過欺騙或者誘導的方式完成了一波“反幹涉”。
她將這個一心想著釋放瘋囂之主的“陰暗麵”放逐到了弑神種族的國度中——而弑神種族正是她之前在瘋囂之主的影響下製造出來的一個有巨大潛在危險的種族，可以說是瘋囂之主脫困的另一道後門。
通過潛移默化的引導，她讓自己的陰暗麵領導著弑神種族發動了那場叛亂，並最終心甘情願地死在戰場上。
她巧妙地利用了瘋囂之主留在她身邊的兩個暗棋，通過讓這兩個暗棋和自己同歸於盡的方式消除了瘋囂之主脫困的所有後路。
然而在這種和自身陰暗麵互相對抗的整個過程中，女神其實並沒有占據絕對的上風——她雖然驅逐了那個被腐化的女神，但兩者之間的聯係是不曾中斷的，她通過幹涉與誘導的方式讓後者行動，但其實反過來後者也在對她不斷產生影響，她放逐掉那個黑暗麵之後最大的成果其實隻是讓創始之星從瘋狂的量子疊加態恢複到正常狀態，讓自己能保持更多一點的清醒而已，但本質上，從她意識到自己被侵蝕的那天起，她就沒有真正地清醒過。
所以她在這個時間段內做的一切事情……都不好說到底是出於誰的意願。
她在這個過程中幹了什麽？
她誘導了弑神種族，自己策劃了對自己的刺殺，並且真的隕落在了戰場上。
她在最後關頭發現情況失控，於是緊急組織了夢位麵難民疏散，將一大批夢位麵“火種”送上超時空方舟尤古多拉希爾，並將他們送至表世界的地球。
她還執行了最終赦免，以減免所有凡人種族的原罪。
她創造了薇薇安·安塞斯塔，並令其作為某個宏偉計劃的“引路人”。
哦，還有，在更早一些的時候，她還設計並開工建造“創世引擎”——這是個神秘的計劃，就連她的守護者們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設計這個引擎是想要幹什麽。
她還在宇宙中留下了一個神力振蕩網絡，那個網絡以偏遠恒星作為震蕩節點，能夠將信息在整個夢位麵宇宙中傳遞，然而就和創世引擎一樣，這個神力振蕩網絡也是個無人知曉其具體功效的神秘產物，並且沒有完工。
這僅僅是郝仁調查至今日所發現的部分，他沒有發現的部分呢？創世女神在神誌不清的時候到底還幹了多少事情？
其中有哪一件……是用來釋放瘋囂之主的？
一滴冷汗從郝仁額頭滾落下來。
他抓過數據終端：“先給列門杜薩發個消息，讓他暫停對創世引擎的組裝。”
“理由呢？得給他個理由——他畢竟不是你的下屬，隻是個合作者。”
“就說……藍圖裏麵突然發現了致命BUG吧，疑似是創世女神設計的時候趕上戰爭爆發所以關鍵部分出了差錯，等我這邊找神界大佬把設計圖補完之後再繼續開工，這個理由應該很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