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迷霧重重
許辭月想也沒想地走了過去。
“蕭哥，忙完了嗎？我有些話想問你。”
蕭含之還在和於文說著話：“你先回去看看，有什麽不懂的再問我。”
於文咬了咬下唇，看了許辭月一眼，說了聲“那我先走了，你們忙”就匆匆忙忙走了。許辭月莫名從她的表情裏看出幾分心虛。
蕭含之看了看她：“什麽事？”
許辭月回憶了一下霍君澤在電話裏的憤怒，覺得他應該不是在撒謊，於是把問題對著蕭含之說了出來。
“霍君澤說，他今天一早就給你打過電話，讓你聯係江導，幫我調整一下戲的時間……是不是真的？”
蕭含之挑了一下眉：“你覺得呢？”
他的表情太過嚴肅正經，讓許辭月莫名有些心虛，然而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我不知道啊……所以來問一下你嘛……”
蕭含之嗬了一聲：“你覺得這種事情，提前個一兩個小時說一下就行了？這是劇組，不是你家！大家既然要一起工作，就得講各自的規矩！我知道，霍君澤權勢滔天，可那也是有邊界的！你今天不是在他的公司裏上班，隻是借著他的關係找了個工作而已！進來了，那關係就得丟開，沒用了！明白不明白？”
許辭月被吼得心頭一震。
“是，我知道了。”
她當然知道，這裏不是什麽講道理的圈子，隻是這一路走來太過順遂，她竟然連最基本的小心謹慎都忘記了。
被蕭含之這麽一提醒，她才猛然反應過來，如今她不過是個新人，不該這麽任性。
見她瞬間紅了眼，蕭含之的聲音卻溫柔了些。
“好了，這次的事情說大也不大，你自己想辦法安撫一下被你拖累要加班的人，就算是過去了，下次可別再搞出這種事情來了。”
許辭月沉默了好一會才嗯了一聲，示意自己聽進去了。
中午她自掏腰包定了餐，和所有需要協同的工作人員都道了歉，倒也沒多少人再扯著這個事情說什麽。
隻是沒有被驗證的真相卻像是一根刺，不輕不重地紮在心裏，讓她有一種從天堂墜入地獄的感覺。
許辭月畢竟不是剛剛出入社會的小姑娘，蕭含之的含糊其辭，沒有瞞過她。
可她也清楚蕭含之的意思——她不該因為身後站著霍君澤，就覺得自己有什麽特殊，不把本職工作當一回事。
這話她無從反駁，也不想反駁。
她知道這才是在娛樂圈生存的規則，從前她也一直是這麽做的。
從來沒嚐過甜味的人，大概不會覺得一直在口中的苦有什麽難熬，可一旦見過真正的好東西，就會覺得一直過著的日子太難熬了。
許辭月現在就是這麽一個狀態。
以前她是個孤兒，到哪裏都是一個人，什麽事情都是一個人應對，那個時候雖然偶爾會覺得累，卻也就那麽過去了，隻覺得人間本來如此，沒什麽可說的。
可如今她身邊有了這麽多的人，她都以為自己已經脫離那個地方了，竟然又被當頭潑了一盤冷水。
那種感覺像是沉重的鼓槌打在她心上，讓她呼吸變得艱難，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不知道是江毅刻意的還是怎麽樣，那天正常的拍攝工作就持續到很晚，等到輪到許辭月開始拍戲的時候，已是後半夜了。
許辭月化了妝到了鏡頭前，卻又開始出現其他問題了。
連續NG很多次後，江毅發飆了。
“許辭月！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丟魂了還是怎麽的？遲到也就算了，到了鏡頭前還拿不出狀態來是個什麽情況？故意給我甩臉子是不是？”
許辭月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啊導演，再來一次，一次就好。”
然後下一次，卻依然沒有拍出江毅要的感覺。
“行了行了行了，先這樣吧，休息十分鍾。”
江毅一臉看不下去地從攝像機前走開，沒理會許辭月一臉的不知所措。
和許辭月對戲的宋之歌滿臉的不高興，說話自然也就不那麽客氣了：“許辭月！你自己找不到狀態能不能別拉著別人下水？你沒多少戲份明天能補覺，我可還得早起呢！”
許辭月沉默了良久，淡淡說了句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不太對勁，一道鏡頭前就暈暈乎乎找不到狀態，可她也知道這不是能給她試錯的地方。
然而越是著急，她就越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攝像機後的人影在她眼前迷迷蒙蒙隻剩一個模糊的影子，四周分明嘈雜，她卻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整個腦子裏像是一片汪洋，幾乎裝進了整個世界，可又什麽都沒有。
她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狀態。
可越是緊張，到了鏡頭前就越是慌亂，竟然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忘記了。
“行了，大家也累了，收工吧。”
十分鍾的休息結束後，不知是出於什麽目的，江毅直接讓眾人散了。
本來熱鬧的片場很快寂靜了下去，隻餘下許辭月一人茫然無措地站著，江毅走之前刻意到她麵前提醒她注意劇本，別把戲外的情緒帶到了戲裏。
許辭月眼觀鼻口觀心地接受了，等到片場燈光熄滅前才邁著沉重的步子向外走。
於文在保姆車上等著她。
許辭月卻沒有上車：“你先回去吧，我今天不回去了，就在這邊睡了，也好抓緊時間研究一下劇本，找一下狀態。”
於文有些期期艾艾的：“姐，你是不是因為慕子安的事情不高興啊？要不然我們和蕭哥說說，別做這些事情了……就憑你的樣貌和實力，何愁在娛樂圈闖不出名堂來？”
許辭月默了一下：“沒有的事，隻是想快點找回狀態，別給劇組拖後腿而已，行了，你回去吧，明天按時來就是了。”
於文還想說什麽，卻又看到一輛車停在了她們旁邊，瘋狂地打著雙閃燈。
霍君澤把車窗搖了下來，聲音冷得像冰。
“上車。”
第七十九章達成協議
許辭月沒有動。
於文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躡手躡腳地上車了，車開出去之前，她看了看霍君澤。
“霍總，那既然您來了，我就先走了……”
霍君澤沒有賞她一個多餘的眼神，隻是嗯了一聲。
“許辭月！我讓你上車！你是聾了還是怎麽的？”
許辭月咬了咬牙，覺得有些事情該說清楚還是要說清楚的，拉開後排座位的車門，坐了上去。
“霍君澤，我覺得今天的事情，你做得不太對。”
霍君澤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什麽也沒說，一踩油門，啟動了車。
許辭月剛上車，還沒來得及係上安全帶，身子向後倒去。
“霍君澤！我和你說話呢！你到底聽沒聽見！”
許辭月被撞得生疼，聲音有些急躁。
霍君澤卻是冷笑了一聲：“喲，終於願意屈尊紆貴地和我說說話了？我是不是得跪下謝主隆恩啊？”
許辭月：“你這話什麽意思？”
霍君澤：“什麽什麽意思？意思就是你別太過分了！你要進娛樂圈我讓你進了，你要演戲我給你牽線了，你緋聞纏身我也給你解決了，你還要怎麽樣！真當我是你的仆人了？”
許辭月驚呆了。
她以前單知道霍君澤霸道，沒想到他這麽霸道，明明是他做錯了，居然還有臉來指責她？！而且看他那理智氣壯的樣子，顯然根本沒有覺得自己說的東西有什麽問題！
霍君澤的指控還在繼續：“你自己說說，你在遇到我之前混成什麽樣子，現在又是什麽樣子？現在有點名堂了，就記著卸磨殺驢了是吧？我告訴你，我是個人，不是什麽你買來的工具！”
許辭月被氣得不行，一時也有些口不擇言：“霍君澤！你夠了！別說得自己好像多無辜多可憐一樣好吧？你幫我自己沒得到好處嗎？說得好像自己是個聖母一樣，明明我也付出代價了好嗎？！這句話我還給你！我是個人，不是你用錢買來的道具！也不是什麽能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
霍君澤被嗆得哽了一下。
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幫許辭月撈到了什麽好處，要不是因為她媽媽救過他，他就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別說還動用自己的資源送她進了娛樂圈，可這人好不知分寸，竟然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冷笑了一聲，正要反唇相譏，卻從後視鏡裏看到她紅了的眼。
那些刻薄如刀的話，就那樣再也說不出來了。
“哎你哭什麽啊？說話就說話，這是個什麽意思嘛？行了行了，我道歉，行了吧？以後你愛怎麽樣怎麽樣，我再也不管你了，行吧？”
許辭月本來還強忍著，聽了他這粉飾太平的話卻是再也忍不住了，哭了出來。
“什麽叫你再也不管我了？你之前管過我嗎？陳然的事情，你搞出那麽大的陣仗是幹什麽，巴不得我在娛樂圈裏的敵人多一點是不是？你就是故意的！不想讓我在娛樂圈裏走遠，所以才要讓我每一步都走得艱難是不是？！既然這樣，你一開始就別答應幫我牽線啊，我又不能把你怎麽樣，給了我希望又親手在我麵前毀滅是什麽意思？”
如果你從來沒有出現過，我從來沒有對這個世界抱有過幻想，那該多好。
那一瞬間，這樣一句話在她心裏浮現出來，催著她眼中的淚不間斷地如雨落下。
她知道自己有點過分了，有點強詞奪理了，這件事情根本的問題還是她自己，霍君澤和她本來就不是什麽親密的關係，她不該對他要求那麽多。
霍君澤根本沒有任何義務，把她保護得嚴嚴實實，她甚至沒有理由，把自己控製不住的情緒發泄在他的身上。
可是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許辭月覺得，要是徹底把霍君澤惹火了也好，徹底死心了，以後也就不會再抱著什麽期待了。
久在洪水中漂浮的人，見到一根無法抓住的浮木，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可霍君澤竟然比她以為的還耐心些。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行嗎？我和你道歉，好吧？以後你愛怎麽玩怎麽玩，我不管你了，娛樂圈的事情，你和蕭含之商量著來，我不胡亂插手了，行嗎？哎喲喂我求你了，你就消消氣吧，要不然你自己說，還想要我幹什麽？”
霍君澤覺得心裏亂成一團，他從來沒有覺得這麽慌張過。
之前處理她身上事情的時候他用力過猛，蕭含之已經說過一次了，那個時候他是滿心的憤怒，隻覺得堵得慌。可現在徐辭月說的還是同一個意思，他就連為自己辯解的勇氣也沒有了。
許辭月抽抽搭搭地透過後視鏡看他。
男人專心開著車，皺著的眉裏是她從未見過的慌亂。
許辭月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一種猜測在她心中出現，讓她不敢相信又心生渴望。
“霍君澤，你為什麽要把我留在身邊？”
霍君澤沉默了一下，沒有把她的身世說明白，隻含含糊糊地說那天的意外他也是被人算計了，覺得有點對不起她。
許辭月感覺剛剛雀躍起來的心又冷了下去。她的臉上一陣紅白交加。
早知道答案的事情，又何必再問？既然結局已注定，就先把條件說好吧，即使隻是權色交易，也該好聚好散。
許辭月定了定神，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聲音緩慢而清晰。
“隻要你不趕我走，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過我希望以後你要做什麽事情的時候，先和我說一下。你不想讓我去做的事情，我不去做就是了。”
她的聲音裏藏著一點憂傷，又帶著一點認命的絕望。
隻是霍君澤卻明顯理解錯了。
見她神色淡漠下來，他隻以為她累了，沒再糾結任何，淡淡地嗯了一聲，答應了她的提議。
以後隻要事關你的前程，所有的選擇，我都不會替你去做。
可是隻要你需要，隻要我有，我必定竭盡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