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醜外揚
李大丫回身,抓住掃把柄,憤恨地說:“奶奶,我就知道,你會偏幫著她。我說得有錯嗎?大家都知道,可不是我胡編亂造。”
李家奶奶咬緊牙關,想要抽回掃把,卻搶不過李大丫。
王嬸兒怕李家奶奶身子氣壞,立即上來扶住李家奶奶:“大丫,別瞎說。”
“我瞎說,你不過是守了她的錢,幫她賣命而已。什麽都偏幫著她,你以為你這樣她就會高看你嗎?你還不隻是她家裏的一個嚇人而已。你真以為,你成了這李家的管家?
你看看人家薛幡子,那是管錢的。那才是真有本事。
沒有一點關係,誰會把自己的身家交給一個外人。
你會嗎?你們會嗎?”李大丫大笑著拿著掃把指向圍觀的鄉親。
“混賬!大夥兒幫我把這個瘋丫頭給我抓回去。”李家奶奶氣得跺腳。
大夥兒也聽不下去李大丫的胡言穢語,幾個婦人一起上去,連拉帶拽往李大丫拖出去。
“你們一個個對她掏心掏肺,就等著被她玩吧。你們會自食其果的,有你們哭的時候!”李大丫嘶吼著,像那嗷嗷待宰的年豬一樣。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李家奶奶頹然地坐到桌邊,衝一旁站立的莊翰說道,“這孩子被我慣壞了。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讓她靠近李家的。
天色不早,你們都快回去休息吧。”
王嬸兒小心地扶著李家奶奶往外走。
衛珂看著奶奶佝僂的背影,鼻子一酸。她明明已經盡力了,可還是讓奶奶丟臉了。
奶奶帶著鄉親們過來,為的是給大家謀一個好出路,好生活。沒有想到,日子還沒有過好,就鬧出這麽多笑話。奶奶一輩子要強,今晚自家人爆醜,簡直可以說是顏麵掃地。
即使大家都相信衛珂的清白,但是李大丫的表現,足以讓大夥兒咂舌老久。
大夥兒見衛珂尷尬,也都紛紛散去。
屋子裏隻剩下錢富貴夫婦,薛幡子和衛珂、莊翰。
“二丫,這錢,我們……”錢富貴還是想要推托。
衛珂慘然一笑,看向薛幡子:“薛大哥,既然錢叔不願意收,你且看看他喜歡哪個鋪子,算他入夥。我有些累,就麻煩你了。”
薛幡子難過地看著衛珂:“都是我不好,當初要是給了她錢。就沒有今晚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給你添麻煩了。”
“不關你的事,如果不是你,她還能找到其他借口。”衛珂長長歎一口氣,她還真不知道李大丫為什麽如此執著,仿佛將自己踩在腳底下,她就能高貴一樣。
“要不要我給聽琴?”莊翰見衛珂一臉沮喪,輕聲問。
衛珂搖搖頭,慘然一笑:“時間不早,你也回去吧。”
“你……”莊翰伸手撈住她的手,握著她柔弱無骨的手,他依舊不安,“你不要因為她的話,對我們的關係有什麽想法。大夥兒都看到了,我們之前隻是朋友,如果不是因為他離開你,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衛珂不語,怔怔地看著被月光照亮的地麵。
她有點亂,亂到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你是不是早知道文承是你弟弟?”
她的聲音非常輕,輕到莊翰需要傾耳細聽。
莊翰牽著她往院中小亭走,衛珂沒有掙紮,像木偶人一樣跟著他走去。
莊翰讓她坐下,自己則背身對她,看著月光下的池塘。“你經常看我喂魚,便知道,我不會強迫魚兒做什麽,自始至終魚兒都是自由的。”
衛珂有些糊塗,懵懵地抬頭看他的背影。
她覺得這個背影非常熟悉,又非常陌生。“你當初說,需要一家人相親相愛,可是因為你早就知道文承是你弟弟?你準備這宅子,為的不是我,而是想要一個家,對不對?”
莊翰沒有動,目光盯著水麵的月亮。明明伸手就可以撈月,可卻怎麽也撈不到,終究是一場虛幻嗎?
“可惜,他有了更好的選擇,所以,你非常歉疚,才會關心和幫助我。對嗎?”衛珂喃喃自語。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沒能留住你的弟弟。你也不用安慰我,說什麽為了我。我何德何能,讓你關注到。”衛珂苦笑,“如果,你不想我們住在這裏擾你清淨,我們明天就會青陽去。”
“你胡說什麽。”莊翰突然很生氣,猛然轉身,這才發現衛珂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長長歎一口氣,原本想要告訴她的事情,便又壓了下去。他坐到她身邊,柔聲安慰:“不要妄自菲薄,你是獨一無二。我不否認,我喜歡你。從我知道,我有機會的時候,我便想要爭一爭。
不是出於要強,而是,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安心。
你能千裏迢迢陪著文承到京都來,讓我很意外。”
莊翰仿佛回到他們初見的那個夜晚,她揮筆畫畫的模樣,一直被他珍藏在心底。
衛珂苦笑,那些被她塵封的記憶一下子打開,張文承的身影從記憶裏釋放出來,讓衛珂覺得無盡的空虛。所有的期待都成了碎片,隨風而逝,那種心痛和無力再次襲來。
她伸手,握住莊翰近在身側的手,感受到手心傳來的真實觸覺,她這才安定下來,深深吸一口氣:“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啦。
從今以後,沒有李大丫,也沒有張文承,這裏就隻是我們的家。”
“你,真的可以忘記?”莊翰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怎麽也不會忘記她喝醉的那天,她的苦悶,她的眼淚。她的一絲絲傷心,在仿佛放大數倍反噬到他的身上。
“有什麽不能忘記的。生活總是往前走,哪有回頭路。珍惜身邊人,盡自己的心力,讓他們開心快樂,便是我平生追求了。”衛珂轉頭,看向後院方向。
李虎早已習慣了李大丫鬧騰,以至於今晚這麽大動靜他都沒有出來。
奶奶大概今晚會失眠吧。
衛珂轉頭看向身邊的莊翰:“對不起,每次家裏有事,都會連累到你。”
“你,還想他嗎?如果……”莊翰咬咬牙,“我是說如果,你還有機會讓張文承回來,你想要他嗎?”
衛珂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當他是吃醋:“對不起,讓你多心了。就像你說的,魚兒是自由的,它可以選擇吃你的餌,可以選擇走得遠遠地,不理你。
愛情也是一樣,我和他無緣,就算我執著一生,我跟他也隻是擦肩而過。
而你不同,你願意為我停下來,願意在我身邊。做著各種虧本買賣。是一個十足的傻瓜。
人家都說京都翰公子風華絕代,在我看來,就是一個大笨蛋。”
莊翰開心地抓住她的雙手:“我真的很開心,聽到你說這些,我真的非常開心。”
“大笨蛋。”
“嗯。”
“笨蛋。”
“哎。”
“傻乎乎的。”
“隻要你開心。”
“那我累了。”
“我抱你回家。”莊翰一個橫抱,直接往院外走。
“喂,方向錯了。”衛珂連連拿手錘他。
“沒錯,那才是我們的家。”莊翰不理,快步走向小樓。
“別這樣,讓胡先生笑話。”衛珂掙紮著想要下來,卻被莊翰抱得更緊。
“他要不樂意,自己也趕緊找一個媳婦去。”莊翰踹門而入,徑直往樓上去。
“我們這樣,不合禮數……”衛珂低聲抗議。
莊翰低頭,看燈光映照下她緋紅的臉龐,笑道:“聖旨我不是早就有了,你想要,隨時便成真的。”
“我知道……”衛珂低聲喃呢,每次他都這麽說,說的好像他們已經明媒正娶拜堂成親一般。
“我知道,你在等一個婚禮。當小鎮建成,我會為你一個全京都最盛大的婚禮。”
“為什麽要等?”
“不是說那是聘禮嘛,聘禮還沒成,我怎麽娶媳婦?”莊翰將她放到床上,伸手輕挑帳簾。
衛珂閉眼,等了半晌,沒有察覺到他的靠近,睜開眼一眼,他居然一直彎腰看著她。
她羞惱地瞪他:“你幹嘛?”
“我去給你放水,今天跑了晦氣的地方,好好泡一泡,歇一歇。”莊翰笑著揭帳簾出去。
衛珂側身,望著他的背影,說不出的安心。仿佛看著他,便可以天下大安,不用愁風雨。
莊翰回來的時候,衛珂已經睡著了。他無法,隻能自己端來水,輕輕幫她擦拭。
衛珂很累,所以睡得特別沉。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她隻有大概七八歲的樣子,終於找到了媽媽。
媽媽非常疼愛她,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安慰。
她無限依戀地在媽媽懷裏蹭了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開心地沉沉睡去。
莊翰看著懷裏睡著的人,雖然不知道媽媽是什麽意思,想來是她特別親近人的昵稱。他不敢動,生怕驚醒她,隻得就這這個姿勢躺著。手靈活一轉,將帕子準確地丟到臉盆中。
雖然這個隻是對他十分不友好,看是,看著懷裏的人,漸漸地,他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衛珂被莊翰一聲哎喲吵醒,她睜著朦朧睡眼看著四仰八叉倒地的莊翰,懵懵地問:“你怎麽睡到地上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