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造訪
李大丫非常開心地看到衛珂的臉色變暗。“怎麽，無話可說嗎？”
“我說李大丫，你別挑撥離間好不好。這李家，雖然也是你的一份子，但是，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這一應開支，可都是二丫在支撐著。
我們都是寄居在二丫這邊的，這點工作，相對於她對我們的恩德，那算什麽。
你想要找二丫麻煩，我們平常都看在眼裏。我們不說，那是我們覺得這是李家的家務事。
但是，你不能拿我們當槍使。怎麽？見不得我們和二丫好？”說話的是平常不怎麽言語的傅家嬸子。
傅家嬸子這話一說，一起幫忙的其他幾個嬸子也跟著起來說話。
“你們！”李大丫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伸手衝她們臉上指了一遍，“你們這些沒腦子的東西，我這是幫你們爭取，你們盡然不識好歹。好好，就讓你們做免費勞工，一直給她當狗好了。”
“呸，你才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傅家嬸子衝李大丫的背影啐一口，對衛珂說，“二丫，我們都是心甘情願，別說你對我們有恩，就算是鄉裏鄉親的，你帶我們到京都，這點子事情，我們做一下也是應該的。
就算將來不在李家，我們自家還不是要吃早飯。”
衛珂含笑點點頭，沒有接她的話。不過，她的確有欠思考，正所謂不患貧而患不均。王嬸兒是那種平時喜歡說話，辦事主動的人，所以衛珂先一步注意到了她。
而其他一直勤勤懇懇一起勞作的人，她的確是忽略了。這些人，不是李家的工人，她們早起勞作，全部都是自願。
衛珂心裏有些愧疚：“嬸兒們，今天早上吃完飯，你們都到王嬸兒這裏登記一下，自己平常拿手什麽活計。日後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會讓你們到鋪子裏幫忙。
如果著實沒有，幫助大家集中種田也是可以的。
嬸子們放心，既然奶奶帶你們過來，我就一定安置好你們。”
“哎呀，二丫，你就別把大丫的話放心上。她就是見不得你好人緣。我們等手上空了，自己可以去找工作。”
“是呀，我們能有田，已經是托了你的福了，你就別再為我們操心了。”
一堆聲音中，王嬸兒的聲音響起：“大家如果為了二丫好，就聽二丫的話。二丫是我們自己人，絕對不會虧待欺負我們。若是出去了，人家京都的貴人有幾個看得起我們這些鄉下人，還不是一些粗使的活計。
大家就相信二丫，她既然這麽說，就一定有她的方法。”
衛珂默默衝王嬸兒點點頭。
“對，我們就聽二丫的。我們這裏，就數二丫最有眼界。不管怎樣，我們鄉裏鄉親的，比跟外麵的人好。”傅家嬸子跟著應和。
於是，嬸子們很快達成共識。
“成，我們吃過早飯就去登記，保證不會落人口舌，給二丫添麻煩。”
衛珂笑著點點頭，轉身離開。接下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忙碌，正好是用人的時候。有她們幫忙，她能輕鬆不少。
她正走著，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前走過。衛珂頓住，想了想，這才想起原來是吳氏。
她立即出門，追上吳氏的腳步。
“寧家姐姐。”衛珂見吳氏就要進莊翰的小院，立即大聲喊出來。
吳氏一愣，回頭看是衛珂笑道：“你喊我吳氏就成，大家都這麽叫。寧家雖是我夫家，可我配不上姑娘喊我一聲姐姐。”
“姐姐謙虛。”衛珂已經走到她身邊，笑問，“姐姐可曾吃過飯？”
吳氏點點頭。
“那成，我昨天跟你說的事情，婆婆可有回複？”衛珂心頭掛著這事兒，迫不及待地打聽。
吳氏猶豫一下，看向衛珂：“婆婆她最疼孫兒，舍不得他四處奔波。我們也沒有什麽可以托付的朋友。所以她還在思量。”
衛珂想也不想：“你放心，孩子送到我家。我家有先生，可以讓給他啟蒙。而且，後麵我會開托兒所，幼兒園，讓所有的所有的娘親都能解放出來，去工作。
而且，孩子們在一起成長，也不會缺了朋友。將來性格更開朗。”
吳氏一聽心動了：“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不過，要等到半年後，我這裏規劃是有的，還沒有落實下來。你看可以嗎？”衛珂見吳氏欣喜，可自己相當於在空手套白狼，不由有點心虛，索性將底牌交出。
“沒問題。”吳氏低頭一笑，繼而說，“我家孩子，小時候被孩子欺負過一次，如今粘著我婆婆，膽子非常小。我也希望有個好環境，讓他可以開開心心地像一個小男子漢。”
吳氏說著，眼中竟然蒙上一層淚花。她當下拿袖子抹淚。
“那個……”衛珂有種不祥的預感，遲疑要不要問出口。
吳氏心領神會：“我相公前兩年服徭役，到現在還沒回來。去年還有書信，今天便已經毫無消息。也沒有官家文牒，所以我和婆婆都十分寶貝這孩子。”
“不好意思。如果婆婆不放心，我可以配一輛馬車送你們過去，可以將寶寶一並帶在身邊。
他日，你們回到京都，我們小鎮建成，你可以讓孩子到我們私塾讀書。
或者，請個先生在家教學，也是可以的。”衛珂聽得有些心酸，想著盡量讓他們一家人在一起。
“好。我想婆婆一定會同意的。”吳氏含羞地點點頭。
“嗯，那麻煩你回家再跟婆婆商量一下。這段時間所有的開支，你都可以找我報賬。”衛珂隻差現在就拉著吳氏回家商量，好盡快定下這件事。
吳氏點點頭：“那邊多謝姑娘。我先去做衣服。”
衛珂點點頭，目送她進門。待她目光上移，看到小樓二層。就發現莊翰正背手站在窗前看她們。
“早啊。”衛珂衝他揮手。
可莊翰似乎沒有看到她一般。衛珂有些納悶，再看莊翰，這才發現他並沒有看自己，而是看向自己後方。
衛珂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後方，看到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衛珂有些愣怔，這裏隻有莊翰一個莊園，裏麵也隻有自己和莊翰兩戶人家。誰會一大早就驅車前來？
待馬車走近，衛珂才看清馬車車飾。一看這豪華的車飾，衛珂便沒了興趣。
非常明顯，這樣的貴人，隻可能是來找莊翰的。
沒等她走近院門，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衛珂！”
衛珂頭皮一麻，整個人僵在原地。
馬車停下，馬兒嘶鳴。有人跳下馬車，腳步直奔衛珂而來。
衛珂不知道怎麽麵對他，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連轉身都沒轉。
“衛珂。”他拽住衛珂的衣袖，生生將她扯轉身。
衛珂看著近在眼前的容顏，想要笑一笑，卻笑不出來。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放棄。她隻是淡淡地看著他的眼。
最熟悉的陌生人，便是如此吧。
“衛珂，薛大哥可曾回來？”莊文承急切地問。
衛珂搖搖頭。
“那，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莊文承兩眼通紅，不滿血絲。
“不知道。他出去辦事，有很大的自由度，不需要跟我報告行程。”衛珂淡淡地回。
“那你能不能立即聯絡到他，立即馬上。”莊文承已經急切地雙手死死抓住衛珂的肩膀。
也許是他過於激動，手下的力道控製得不好。衛珂隻覺得自己的肩骨都快被他捏碎。
她強忍住，搖搖頭。
莊文承失魂落魄地鬆開手，頹然垂下手，眼中沒了神采，喃喃地說：“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們。是我的錯呀。”
衛珂心頭一窒，想要安慰，可終究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這個人，早就跟自己沒有關係，他的生活，也跟自己毫不相幹。
上輩子，她總以為，戀人分手後，還能成為朋友。如今她才明白，不能。無關愛恨，隻是想要切割，將那段不愉快硬生生切割掉，塵封起來。這樣才能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
她看了他一眼，默默轉身往裏走。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莊文承抬頭看到她的側頸。
幾乎是出於本能，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然後喃喃地問：“衛珂，你真的變了嗎？”
衛珂回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莊文承突然意識到什麽，抬頭看向隔壁二樓。
二樓上，莊翰依舊雙手背在身後，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莊文承。
“是他。”莊文承冷笑一聲，扣著衛珂的手收得更緊。
衛珂吃痛，低聲道：“文承，鬆手。”
那一句“文承”，讓莊文承的手陡然鬆開：“對不起，弄疼你了。”
“沒事。”衛珂收回目光，提步往裏走。
“衛珂……”莊文承的聲音非常疲憊，帶著無限的哀傷。
衛珂的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你不是答應等我的嗎？”他的聲音有些縹緲，仿佛那放在高空斷了線的風箏一般。
衛珂仰頭，好讓心酸不要來得太快，同時不停暗示自己，現在非常幸福，為什麽還要死死執著往事。
身後“砰”的一聲，衛珂猛然回頭，發現莊文承已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