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賠罪
“你若真心為了我，便知道我本無心社稷江山。卻在宮兵麵前規勸我以社稷為重，到底是想我好呢，還是想我死？”莊翰將文書拍到仲泰臉上，“這些都是你犯下的案子，挑一樁就足以定你的罪。你最好想一想，是要回去靠你的主子，還是卷鋪蓋從我這裏滾蛋。”
聽到滾蛋這兩個字，大漢身後的人立即慌了。紛紛跪地。
“公子，仲大人所做所謂我們並不知曉，我們祖祖輩輩在這裏，隻想好好種地好好過活。不想死，還請公子看在渠太子的麵上，讓我們繼續留下來。”
“公子，我們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隻是聽仲大人說有人搶我們土地，這才跟過來的。”
“公子開恩。”
“公子，請讓我們留下來。”
頓時，磕頭聲不絕。
衛珂聽得心驚膽戰，這仲泰相貌雖然粗獷了點，但她絕對沒有想到居然這麽多案子在身上。她不由拉著奶奶往後退了一步。
莊翰一眼就看到衛珂眼中的懼意，明白自己剛才的話，嚇到了她。畢竟，她沒有經曆過那些慘絕人寰的王族內耗。
“你們誰能留下，我自會甄別，不過，仲泰，你既然如此忠心，就去跟你的主子好好表忠心吧，我給你這個機會。”莊翰側身，他身後的宮兵立即將仲泰帶走。
剩下一地的漢子，一個個呆如木雞地望著仲泰的背影，忘記了求饒。
主心骨被帶走，他們頓時就如同一盤散沙。
莊翰歎一口氣，回頭對隱雲說：“將他們帶回去甄別一番，能留的，便留下。”
聽到莊翰發話，漢子們如蒙大赦，一個個喊著謝謝公子，從地上爬起來，跟上隱雲。
宮兵將他們團團圍住，一行人往小樓去。
這一幕，將衛珂他們看得怔愣當場，大氣不敢喘。
“公子，既然他們不是公子的人，這事兒便跟公子無關。大夥兒趕緊整地。”王嬸兒聽莊翰說起仲泰的事情，心中已經非常害怕，再加上宮兵出動，哪裏還敢提索賠的事情。
莊翰抱歉地衝大家笑笑：“放心，都有賠償。新的種子，我會給你們世麵上最好的。”
說到種子，他不由深深看衛珂一眼：“至於更好的種子，我這邊沒有。不過，我會給你們請一位厲害的人，教你們培育之法，三五年後，你們的收成肯定會有增長。”
“真的嗎？太好了。”鄉親們喜出望外，相互小聲交流，喜形於色。
衛珂知道他的警告，當下滅了再培養種子的念頭。
“來，給我一根鋤頭，我來幫忙。”莊翰伸手向一旁的大叔要過鋤頭，像模像樣地到地裏，開始整地。
“翰公子，使不得，使不得，這些粗活，我們自己做就行。”大叔想要拿過鋤頭，但是又不敢上去跟莊翰搶，兩隻手僵直地伸著，指望莊翰能夠大發慈悲，放過他。
“不妨事，這樣的活計，我也幹過。”莊翰沒有撒謊，之前他經常出入工部，的確親自耕種過。
“可您如此金貴，怎麽能跟我們一起幹粗活呢。”大叔見莊翰不退讓，隻能轉頭看向衛珂。
衛珂看一眼奶奶。奶奶見了方才的陣仗，想明白這些宮兵原來一直是為了保護李家安全，心中對莊翰的多了幾分好感，再加上莊翰能夠為了衛珂做出如此多的退讓，她覺得勉強可以算是合格。
奶奶伸手在衛珂手上拍了拍，示意她上前。
衛珂會意，伸手從王嬸兒手中拿過鋤頭，跟莊翰並肩：“既然你都下地了，那也不能少了我。”
莊翰微愣，笑道：“好呀，那我們比一比。”
見此情景，鄉親們都停了手，眼睜睜地看向他們兩個。
莊翰和衛珂已然進入狀態，不被周圍打擾，兩人齊頭並進，慢慢就到了田尾。
見他們兩個抬起頭，鄉親們立即上前，從他們手上奪過鋤頭：“你們兩位，細皮嫩肉，實在不適合幹這活。還是我們來吧。”
衛珂看得出，大家都被嚇到了，誠惶誠恐，生怕得罪了莊翰。
她拍拍手，笑道：“你還真別說，好久沒有這麽幹活兒，運動一下渾身輕鬆。”
她回頭，看向兩個人整出來的地，衝莊翰笑道：“看不出來，你還真是藏龍臥虎的存在。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地，果然不錯。以後，不愁沒飯吃了。”
莊翰哈哈大笑：“如果要靠種地吃飯，那我還得多多聯係。”
衛珂這才瞧見他的雙手通紅，中指關節居然有了水泡：“你……”
她不忍責備他逞強，隻是伸手過去，握住他的手。
莊翰眉頭微皺，因為感覺不到手指的疼痛，便知道衛珂又不聽話，私自動用了神農法力。他反手緊握她的手：“你要是這樣不聽話，我可是會收回之前給你的承諾哦。”
“收回？為什麽？”衛珂不滿，明明是為了他好。
“聽話。如果你連自己都不愛，我不信你會愛其他人。”莊翰雙手握住她的手，麵上帶著一絲嚴厲。
“我……我哪有不愛自己呀，我很自私的好不好。你看，這麽大的房子，還不是我一個人占著。怎麽就變成了不愛自己了呢……”衛珂心裏知道他意有所指，可是，這件事不方便在大家麵前公開，她便含糊其辭地胡謅。
莊翰明白她的心思，臉上換上一絲笑意。他轉頭看向人群中一直看著他們的李家奶奶：“奶奶，可能這段時間，都會限製進出。奶奶不妨多住一些時日，也許就喜歡上這裏了呢。”
“是啊，嬸子，你就留下來嘛。二丫既然承諾給大家夥兒安家，我們也算是跟隨二丫的，一定會照顧好她。嬸子留下，就當是監督我們好啦。”王嬸兒立即接話，開始做李家奶奶的思想工作。
李家奶奶不說話，隻是轉身往回走。
衛珂望著奶奶漸漸佝僂的背影，心中泛酸：“我去陪陪奶奶。”
她走出兩步，才察覺自己正被莊翰拽著。她的臉刷地紅了，嗔怪地瞟他一眼，悄聲用嘴型說：“放手。”
莊翰笑，鬆開一隻手，另一隻卻是牢牢牽著她，上前兩步，走在她身側：“一起走。”
衛珂瞪他一眼：“大夥兒看著呢。”
“如今，這宅子裏的人都知道，你已經是自由身。難道不能給我一個見得了光的身份？”莊翰笑問。
“你想要什麽身份，你是翰公子，這個身份還不夠？”衛珂衝他撇撇嘴。
“不夠，我想要一個和你有關的身份。”莊翰嘴角的笑意更勝。
衛珂衝他皺皺眉，哼唧一聲。“你剛剛抓了人，這會兒不回去審嗎？”
莊翰搖搖頭：“他這個級別，還輪不到我審。不，如今應該說，我一屆庶民，哪裏有資格審，自然是送到他們該去的地方。”
“那豈不是沒命了？”衛珂吃驚地張大嘴巴。
“你還是太心慈了，這麽一個十惡不赦之人，你竟然想要替他說情不成。”莊翰瞟她，如同看弱智小兒一般。
“我才不在乎那個仲泰，我是說，剛才那一群人。如果被仲泰拖累，豈不是全會被處死。甚至，會累及你的名聲。”衛珂雖然知道，這群人多半對仲泰之事知情，但是看著這麽一群人被處決，實在於心不忍。
“我的名聲不重要。更何況，他們打著的是渠太子舊部的旗號，你要知道，如今的朝堂，對我父親的戾氣已經消散。相反，因為如今太子爺的做派，很多人其實很懷念我父親。
這其中，最最歉疚的，便是我爺爺。
如果他們未曾參與朝廷內部爭鬥，並且，確實忠心我父親。那麽他們可能，還會被放回來。
你希望的是不是如此？”莊翰一邊走，一邊跟衛珂聊。
衛珂點點頭：“有的時候，我們都未必知道身邊人的好壞，更何況他們呢。”
“那你確定我的好壞了沒？”莊翰湊近。
衛珂抬手，推開他湊近的臉：“正經一點，我發現，你如今是越來越貧了。”
“不是貧，是我好久好久沒有碰到聊得來的人，所以想找人好好聊聊天。”莊翰站直身子，眉開眼笑地說。
“你身邊不是還有隱雲嘛，說得這麽可憐。”衛珂言語中全是不信任。
莊翰噗嗤一笑：“你呀，是真傻，還是裝傻。有些話呢，非常不適合跟隱雲說。”
衛珂一聽，這才體會到他言外之意，臉上火辣辣的：“你可以去找兩個紅顏知己呀，整個京都，想要跟你成為知己的女子，恐怕要排成長龍了。”
“你……”莊翰歪頭觀察她，“你是在吃醋？”
“我哪有……”衛珂別過臉去，故意不看他。
“喂，”衛珂晃晃她的手，“我覺得奶奶的態度有些改變了。”
衛珂聽罷，看著前麵不遠處的奶奶，點點頭：“希望奶奶能夠慢慢接受你。”
“對我這麽沒有信心？”莊翰咧嘴道。
衛珂瞟他一眼：“你別太自信，奶奶可是我們一家之主，她要是不同意，我爹和我娘也定然不會同意，到時候，看你還笑得出來不。”
“聽你這麽一說，我得好好表現呀。”莊翰歎息一聲，“要不，我們也開一塊地出來，種的瓜果蔬菜好了。”
“你種？”衛珂懷疑地看他。
“嗯，必須我親自種呀。”莊翰信心滿滿地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