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難抉擇
眾人順著李虎的目光看去，知道看一個衣衫襤褸髒兮兮的女人，手中抱著一個同樣髒兮兮的孩子。
“大姐？”衛珂放下筷子，立即跑過去，從李大丫手上抱過暖暖，“你這是什麽情況。”
李大丫低垂著腦袋，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不管衛珂怎麽問，也不說一句。
聽到衛珂的聲音，原本散在各處的鄉親們都跑出來，李家奶奶也跑出來。
“大丫，你不是跟你婆婆回家去了嗎？怎麽回來了？”奶奶伸手，替她擦拭臉上的眼淚，用衣袖將她臉上的汙漬擦拭幹淨。
“奶奶。”李大丫哭著撲到李家奶奶的懷中。
“丫頭，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我找他們算賬去。”李家奶奶一邊摸著李大丫的腦袋，一邊氣憤地喊道。
衛珂探頭出去，沒有發現許漢母子兩個的蹤跡，便逗暖暖：“暖暖，奶奶和爸爸呢？”
“壞人，抓走。”暖暖說話間，抱緊衛珂脖子，顯然是被嚇到了。
“什麽樣的壞人，在哪裏？”衛珂知道暖暖無法回答，實則是在問李大丫。
李大丫一聽他們沒有責怪的意思，這才抽抽搭搭地從李家奶奶懷裏起身：“在桂封城。”
這桂封城，是從青陽到京都的途中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黎國的一座大城，繁華程度雖比不上京都。但它有一個特點，它的賭業非常興盛。可以說是整個黎國的賭城。
桂封兩字一出，衛珂和李家奶奶便已經明了。
李大丫見衛珂和奶奶的臉色不好，一臉悲戚地說：“是我不好，讓他帶我們去逛，結果他賭癮犯了，怎麽也拉不回來。欠了一屁股債，被人家限定一個月內一定要償還，如果不還，就要他的一雙手。”
衛珂不語，隻是將暖暖緊緊摟在懷裏，見暖暖聞到香味往亭子裏看，便將他抱過去，給他喂飯。
李大丫見衛珂沒有搭理，立即衝奶奶求情：“奶奶，他好歹是暖暖的爹，如果沒有了手，他哪裏還能活命。奶奶，我現在已經走投無路，隻有奶奶能夠救我了。”
奶奶歎氣：“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跟賭沾上了。我也不是不想管你，但是我們有難的時候，他們逃之夭夭，我們也不能指望這個親家將來能夠互相扶持。
你念在孩子的份上，想要幫他，我也能理解。但是奶奶有一個要求，想要救他可以。救完之後，你就跟他一刀兩斷。從此以後跟許家再無瓜葛，你可同意。”
李大丫心頭一顫，膝蓋一軟，雙腿跪下來：“奶奶，那是我的丈夫呀，你怎麽能棒打鴛鴦呢。”
“寧拆一座橋，不拆一樁婚。我也不想你不幸福，如果你想要幸福，便帶著暖暖回去許家。我不攔著你，但是這李家的門，你也別再來。我沒有你這樣的孫女，更不想有這樣的親家。
有難的時候逃得比誰都快，落難了，才想起來上門。
丫頭，當初奶奶沒有指望你撫養小虎虎，幫助補貼家裏。便是怕你在許家難做。
奶奶對你夠仁慈了。如今李家還是窮得很，你眼中看到的這一切，都是你妹妹的。
你這些年對你妹妹好過嗎？你拿什麽開口，讓二丫替你去贖許漢？”奶奶一邊搖頭，一邊說落。她雖然這麽說著，可是扶著李大丫的手卻沒有鬆開。
衛珂一眼便看出，她們終究是血濃於水，奶奶明麵是說李大丫自私，實則是在暗中點她。畢竟，還有這麽多鄉親看著，再多的醜事也隻是李家自己的家事，不能讓李家的麵子掃地。
“奶奶，二丫聽你的。李家依舊是奶奶做主。”衛珂當下表明態度，“大姐，需要什麽你跟薛大哥說，讓薛大哥陪你走一趟桂封城。”
“真的嗎？太好啦！”李大丫激動地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
“慢著，奶奶說的話，你也想清楚。這人救回來，你要麽斷了許家，要麽斷了李家，自己想清楚。”李家奶奶按住雀躍的李大丫，眼中滿是嚴厲。
李大丫是她一手拉扯大的，什麽性子她最清楚。如果讓李大丫開了占便宜的大門，以後就會是一隻吸血的螞蟥。要麽斷了這親，也斷了李大丫的念想，要麽就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既可以保她周全，又能壓製她的自私個性。
李大丫又開始抽泣：“奶奶，我們夫妻兩個雖然沒有給家裏做貢獻，之前也沒有求過家裏。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奶奶你就成全我們吧。”
“舍不得是吧。哼。”李家奶奶轉頭，大步流星往衛珂身邊走，“二丫頭，別管她。賭就是一個無底洞，她不願意回來，就讓她自己去填。我們李家賠不起。”
“奶奶！”李大丫撕心裂肺地嚎哭著，跟在李家奶奶身後追，雙手抓住李家奶奶的雙手，苦苦哀求，“奶奶，你救救許漢吧，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答應我什麽？”李家奶奶轉頭看著這不爭氣的丫頭，咬牙切齒地問。
“斷。以後，不再跟許家有關係。”李大丫說得極其艱難，幾乎是一字一頓。
暖暖見他娘哭得傷心，從衛珂身上掙紮著下來，跑過去拽住她的衣袖，奶聲奶氣地喊：“娘親不哭，娘親不哭。”
李大丫想到以後再也不能見許漢，抱緊暖暖嚎啕大哭。
衛珂歎息一聲，對李家奶奶勸道：“奶奶，如果姐姐真的想要跟姐夫在一起，就讓他們去吧。人一輩子，能夠遇到相愛的人，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莊翰聽到最後一句，抬眼打量她一眼。
李大丫一聽衛珂說了軟話，立即抬頭，期盼地看著李家奶奶。
李家奶奶不為所動，歎息一聲：“都要砍他的手了，你還不肯離開。將來把你賣了，奶奶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你走吧，我們李家沒有你這樣的人。”
“不會的奶奶，他不會的……”李大丫越說語氣越弱，她看著麵前的暖暖。想起他們拋棄暖暖時候說的話，如果這次她不能拿錢回去，他們娘兒倆是不是真的會將自己賣掉？
李大丫抬頭看向李家奶奶。奶奶說得沒有錯，賭就是一個無底洞，如果以後還跟著許漢，有多少家底也不夠他賭博的。沒有錢供他賭博，她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想到未來有巨大的債務壓在身上，李大丫不由打一個寒顫。
李家奶奶眼見著她眼中出現決絕之色，便知道火候差不多。“你要所謂的愛情，你好好去陪你的賭鬼吧。”
“不！”李大丫六神無主，大喊一聲，立即改口，“我會留下，我留在李家。我想要服侍奶奶，這些年是孫女自私，沒有好好在奶奶身前盡孝，是孫女的不對。這次奶奶救我出火坑，大丫以後都聽奶奶的。”
李家奶奶微微點頭，歎一口氣，對衛珂說：“還有飯嗎？給他們娘兒倆先吃個飽飯。”
衛珂點頭，到廚房去拿。
回來的時候，李大丫已經向李家奶奶說明了來龍去脈。鄉親們一聽，對著李大丫一頓勸，觀點跟李家奶奶一樣，讓她盡早脫離這個火坑。
早飯過後，薛幡子過來匯報工作，衛珂便將這事兒交代下去。
“這是我姐的和離書，你跟他們說清楚，從此以後，大丫和暖暖跟他們再無關係。還有，多給他們一點盤纏，足夠他們回家，然後做點小生意。”衛珂念及暖暖，給許漢留下一條生路。
“得來，少奶奶放心。”薛幡子仔細收好書信，轉身就去辦了。
因為李家這事，尹洛和莊翰一直吃瓜，沒有離開。
衛珂見他們兩個人在亭子裏，沒有離開的意思，上去趕人：“你們一個個這麽閑？不讀書了？不工作了？”
尹洛瞪她一眼：“要不是看在美食的份上，我都不想理你。我爹到底給你多少錢，你比夫子催得還厲害！”
眼見著尹洛氣呼呼地離開，衛珂轉頭看莊翰。
莊翰低頭整理衣服，避開她的目光，然後緩緩起身，雙手背到身後：“為什麽不相信會遇到愛情？”
衛珂被他問得莫名其妙：“我沒說不信，隻是說人海茫茫，遇到一個有情人，太難。”
“他們是有情人，可你卻用金錢拆散了。難道不是證明，他們之間並沒有真正的愛情？”莊翰歪頭，仔細觀察衛珂，哪怕她有一絲細微的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衛珂苦笑：“這是一個玄學。他們不是沒有愛情，而是平賤夫妻百事哀，如果許漢有家財萬貫富可敵國，小賭怡情，無傷大雅。可是，現實並不是。如果一個男人克製不了自己的欲望，那麽愛情也經不起消磨。
如果我姐不愛他，也不會他一哄，便跟著他走。
也許奶奶是對的。這樣對姐不是一個壞事。”
“男人的欲望……”莊翰喃喃地重複。
“喂，我說你呢，還不去工作。熱鬧都看完了。”衛珂突然想起，自己跟他討論這個幹嘛，立即笑著催促。
莊翰抬頭，衝她笑道：“你知道嗎？你這樣很像一個小媳婦。”
“你才小媳婦，趕緊去。”衛珂臉上一紅，揮動雙手像趕鴨子一樣，將他往外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