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插柳
“沒有想到,公子消息這麽靈通。太傅的確是有考選。但我並不想此時參加。”夏侯賦轉頭看向莊翰,“我現在所學,尚不及恩師的萬分之一。”
莊翰回望他一眼,微微點頭。上一輩子,夏侯未央曾經為了夏侯宴的案子遷怒於他,不惜拉著夏侯賦下水,最終讓這麽一個天才隕落。
“沒想到,天下這麽小,居然有幸在府外和公子一同遊玩。”夏侯賦曾經也邀約過莊翰,卻是沒有一次成功過。
莊翰被安排進夏侯府,原本便是王上的意思。夏侯宴是當年處理前太子案的首席審判官,王上讓這兩個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便是讓他們相互製約相互提醒。
莊翰知道王上的良苦用心。王上隻是不想他走上偏激的道路,更想莊翰能夠將夏侯賦的勢力劃歸到自己麾下,甚至暗示過可以讓夏侯未央入莊翰府邸。從小將這兩個孩子放在一起,便是有意培養青梅竹馬的感情。
可惜,莊翰不再是上輩子的莊翰。他心裏的白月光,是那個從小就牽著他的衣角,奶呼呼喊他表哥的韋卿卿。即便重生,他還是想要溫暖小卿卿,讓她可以有個依靠。
事以,莊翰這輩子一直刻意跟夏侯府保持距離,即使受命教導夏侯未央,也隻是公事公辦。
在夏侯賦的眼裏,莊翰便是那高嶺之花,冷冰冰到不近人情。今天,他看到了不一樣的莊翰,他會笑,會鬥嘴,像一個普通人一樣。
“說實話,我也很意外。”莊翰說著話,目光追隨著衛珂的身影。
“那……公子對這次太傅的考選,有什麽見解?”夏侯賦對太傅的考選名單有所耳聞,據說這次突然考選,是王上親自授意,名單中有王上欽點的人才。夏侯賦仔細觀察莊翰的表情,想要從中發現蛛絲馬跡。
不過,讓他失望了。
莊翰搖搖頭:“隻是聽聞而已,並不感興趣。”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到達。
薛幡子帶著幾個張記的活計在打下手,已經將燒烤架支起來,食物擺好。
“哇,這是什麽新奇玩意。”尹洛老遠見了就大喊著跑過去。
其他人也好奇地跟上。
“這是燒烤架,前麵不遠有條小溪,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漁具,你們誰又興趣給我們的午飯加點菜?”衛珂將籃子放下,開始整理調料,抬頭對眾人問道。
“莊翰,快去。”尹洛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莊翰,這段時間,莊翰沒有少釣魚。提到釣魚,尹洛幾乎是條件反射,立即看向莊翰。
“好。”莊翰輕笑一聲,大步往小溪方向去。
夏侯賦見莊翰應聲,立即笑道:“我也去。”
蘇興賢和尹學見夏侯賦釣魚,兩個人也跟了過去。
現場隻剩下尹洛和一眾女眷。
尹璿亭衝尹洛做一個鬼臉:“二哥,他們都去了,你怎麽不去?”
尹洛摸摸鼻子:“你要想去,你就幫哥哥釣一會兒。哥哥想要看看老板娘的手法。”
尹璿亭看向身邊的長孫青央,用胳膊捅捅她:“青央,你去嗎?釣魚。”
長孫青央和蘇秀秀都看得出尹璿亭喜歡蘇興賢,想要過去一起釣魚。她們兩含笑耳語兩聲,然後一起看向尹璿亭,大笑道:“走吧,我們陪你。”
尹洛沒有想到長孫青央居然也去,一時間不知如何取舍,美食和未婚妻,他都想要呀。
衛珂抬頭,看到隻剩下尹洛一個,好奇地問:“你不一起去?”
尹洛看了看衛珂背後的食材,咽了咽口水:“我去了,誰給他們送吃的?”
“二公子不必擔心,有我們。”薛幡子突然插話。
衛珂一聽,噗嗤一笑:“薛大哥,你這麽不給二少爺麵子,不是讓二少爺難做嘛。”
尹洛才不管,破罐子破摔說:“我既然選擇了,就不會為難。我就幫薛老哥打下手好了。”
誰是打下手,誰會勞動他老人家。
於是,衛珂在尹洛的注視下,將烤串兒架上燒烤架,刷油,翻烤,上佐料。完了,還有回答尹洛各種奇奇怪怪腦洞巨大的提問。
“這就好了?”尹洛看著衛珂將烤串兒遞給薛幡子,咽了咽口水。
“這批好了,還有很多呢。”衛珂開始繼續加料,“你要不要學學?”
衛珂抬頭看他的時候,他已經伸手從薛幡子手中拿過七八根,開始賣力的吃起來。
聽到衛珂的話,他嘴裏發出含糊的聲音:“不要,我烤壞了,他們就沒飯吃了。”
衛珂哈哈大笑:“你的借口真不少。”
小溪邊,衛珂給他們準備了馬紮,還有一個可折疊的桌子。桌子在溪邊的老槐樹下,正好被樹蔭遮蔽,壓根不用擔心會被曬到。
馬紮這東西,夏侯賦他們第一次見到,莊翰卻是習以為常。
當初衛珂見他每次釣魚都要搬來自己的懶人躺椅,便給他做了一把簡易的馬紮。雖然坐著沒有躺椅舒服,但勝在簡便,攜帶方便。
大家見莊翰坐下,一個個都依樣畫葫蘆,在溪邊排排坐。
因為是山間,水流不急,偶爾還能看到魚兒過來調戲一下魚餌。
薛幡子送來食物的時候,幾個人還一條魚還沒有釣到。
長孫青央和蘇秀秀並沒有釣魚,她們坐在尹璿亭身邊,為她出謀劃策,嘰嘰喳喳。
見到薛幡子過來,長孫青央和蘇秀秀主動起來給他們分食物。
蘇秀秀拿著烤串兒想要給夏侯賦送去,卻又不好意思,站在夏侯賦身後踟躕不前。長孫青央看不過去,輕輕過去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夏侯賦身邊。
夏侯賦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影,轉頭便撞上蘇秀秀羞澀的目光。
蘇秀秀的臉瞬間通紅,她雙手一伸,腦袋幾乎要埋到胸前:“吃。”
“多謝。”夏侯賦輕輕從她緊握的手裏抽出烤串兒,感激地一笑。
蘇秀秀手中一空,臉上燒得通紅,掩麵跑開。
蘇興賢正在跟尹璿亭交換串兒,就看到自己妹妹從身邊飛奔而過,忍不住喊一聲:“秀秀?”
長孫青央一臉姨媽笑,莊翰和尹學純粹是吃瓜群眾。
“她怎麽了?”尹璿亭一臉不解地問長孫青央。
長孫青央憋著笑,瞟一眼夏侯賦:“沒事兒,你們釣魚,我去看看她。”
長孫青央在老槐樹背後找到蘇秀秀,笑問:“不可惜嗎?這麽好的機會,你就這麽跑了。”
蘇秀秀拽住長孫青央的衣袖,使勁地搖:“表姐,你可別取笑我。你摸摸我的臉,已經燒成什麽樣了。我壓根就不知道要再跟他說什麽?我心裏亂死了。”
“亂死了?”長孫青央大笑著刮她的鼻子,“我們秀秀不是停能說的嘛,這會兒怎麽成啞巴啦。”
“表姐,你別取笑人家啦。”蘇秀秀把頭偷偷探出去,看向夏侯賦的方向,“他有沒有說其他話?”
長孫青央含笑搖頭:“你這個當事人都跑了,他還能說什麽。不過依我看,他也是平時不近女色的,你好好表現。”
蘇秀秀連連搖頭:“不行,見到他,我舌頭都打結了,還怎麽表現。”
“見多了就習慣了。表哥不是跟他是舍友嘛,讓他做知道點機會嘛。一有機會,你就到學院去走動走動,慢慢就熟悉了嘛。”長孫青央給蘇秀秀出主意。
兩個小姑娘躲在樹後竊竊私語。
衛珂專心燒烤,尹洛專心吃串兒,壓根沒有在意不遠處的兩個人。
因為美食,大家的心情都非常好。釣魚的人對串兒讚不絕口,不停高聲催促,衛珂隻得將之前做好的一些涼菜和糕點先上桌,讓他們分散一下注意力。
不知何時,大夥兒棄了釣魚竿,圍到桌邊。他們喝著米酒,吃著烤串兒,說著京都最近的流行事兒,其樂融融。
蘇興賢眼尖,發現莊翰的魚線好像在動,立即喊道:“公子,有魚,你那邊有魚。”
說話間,幾個人一擁而上,抓魚竿的就三個人,尹學抄起一旁的網兜準備直接套上去。
果然,魚竿提上來,就是一條大魚。魚兒被猛然提上來,歡騰地蹦躂,就在它想要掙脫魚鉤逃脫的時候,尹學一個反扣,大魚腦袋死死地按在地上。
“抓住它。”
“摁住,別讓它跳回去!”
“哇,這麽大一條,我們晚飯都有了。”
大夥兒開懷大笑,連遠處的衛珂都注意到了。
“他們好像釣到魚了,我去看看。”尹洛見衛珂手上的串兒還早,拍拍手,跑去看熱鬧。
蘇興賢把活蹦亂跳的大魚放入準備好的魚簍裏,開心地拎起來掂了掂:“好家夥,還挺沉的。”
“以前沒有釣過?”莊翰重新上餌,將魚竿架好。
“嘿嘿,隻顧著讀書了。很少釣,技術不好。”蘇興賢憨笑道,平時研讀兵書都還來不及,哪有時間釣魚。
“喂!你們是什麽人!”突然一個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夥兒尋聲望去,隻見對岸站著兩彪形大漢,兩個人都是五大三粗,皮膚黝黑,不過一個高壯,一個矮胖。
高壯的那個見他們沒有反應,喊道:“這是我們的地盤,誰讓你們釣魚的!”
矮胖的那個,見到他們是一群細皮嫩肉的書生,將肩膀上的鋤頭在地上敲了兩下,大笑:“今天你們別想走,讓家裏人準備好賠償,少一個銅板,我們都不會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