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未泯
衛軻還沒到家，就看到李虎在她家門前轉悠。
她老遠就開始衝李虎揮手：“小虎虎你怎麽來了？”
李虎聽到姐姐的聲音，舉了舉手上提著的東西：“奶奶讓我給你送來的。”
衛軻不管張文承，自己奔過去。
“這是什麽？”衛軻一邊解開包袱，一邊問李虎。
李虎頗為驕傲地說：“這是我的墨寶。”
“墨寶？”衛軻疑惑，打開一看，是春聯。
“奶奶說，你們新結婚，過年一定要搞得紅紅火火的。別被左右鄰居笑話了去。”李虎得意地將村聯攤開，大聲讀給他們聽。
衛軻不太認識他們的字體，畢竟她所熟悉的是簡體字，這些不知道是象形還是會意的字，她隻能半蒙半猜。
張文承倒是一眼就認出來，在後麵傻嗬嗬地笑著。“嘿嘿……過年……嘿嘿。”
“姐夫，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李虎的一句話提醒了衛軻。
她轉身狐疑地看向自家夫君。他不是說小虎虎的書他都讀過嗎？正好年關，就讓他寫些春聯到即使上賣，是不是也可以賺點錢呢？
張文承見衛軻盯著自己，知道她一定又在打什麽主意，可是李虎在，他不方便說話，隻能嘿嘿地傻笑，衝李虎點頭。
李虎開心，自己在夫子那邊不算出色，但是教姐夫那肯定是搓搓有餘。
李虎在地上找了一截樹枝，就在泥地上開始教學。
他教得認真，李文承也“學”得努力。
衛軻見他們兩個相處融洽，笑道：“小虎虎，你陪著姐夫，我去給你做好吃的。”
屋子裏，衛軻還留了一條魚，本來是想著年三十煮著，圖個吉利，年年有餘。
這會兒小虎虎來了，給她帶來了掙錢的靈感，她怎麽也得好好犒勞一下這個乖弟弟。
再說，如果掙到錢了，大魚大肉還會遠嗎？
李虎教著教著，吸引了周圍很多的小孩，大家學著李虎，拿樹枝在衛軻家院子裏寫字。
這其中，還混著張文承。
李虎見他的字連一旁的小孩子都比不上，就直接拿著他的手，手把手地教。
衛軻為了省油，直接塞了蔥薑蒜，在魚下點上白蘿卜，放到鍋裏清燉。
這燉的功夫，她將背簍的東西安排妥當，給小豬做了個項圈，栓在兔子窩邊。
栓小豬的繩子是衛軻親自編的，絕對結實。
小豬往外衝了七八次，發現完全衝不出去，也就老實了。
這活潑的小豬，引起了幾個孩子的主意，他們拿著樹枝都逗小豬。
鬧得小豬嗷嗷叫。
到了飯點，小孩子的家人就開始找孩子。
幾家人家碰一塊，以為孩子跑丟了，急得呼朋喚友，準備去後山找。
結果，路過衛軻家，才發現全在衛軻的院子裏，學習的學習，玩耍的玩耍。
“喲，小虎虎過來玩的呀。這幾個字，倒是寫得好呢。”大嬸見自己孩子跟著學，畫得有模有樣的，忍不住誇李虎。“大傻子也寫得不錯。”
張文承聽聞，立即轉頭對她嘿嘿傻笑，頗有得意之色。
“走啦，孩子們回家吃飯。”家長們等了一會兒見孩子們沒離開的打算，忍不住催促。
有幾個小孩，偷偷地往屋裏探頭，他們看到衛軻蒸魚了，沒能吃一口，心裏癢癢。
家長們一看他們這小動作，心裏也有了數。
一個大嫂跨進衛軻家，立即聞到鋪麵而來的香氣。“李氏，你做什麽好吃的呢，這麽香。”
衛軻一聽有人，立即笑盈盈地迎上去：“大嫂，在我家吃飯呀，我弟弟過來，蒸了條魚。”
小孩子們一聽衛軻留吃飯，一個個邁著小短腿跑進屋，自覺地爬上衛軻家的桌子。
“哎呀，你們這些淘氣鬼，就看著二丫頭嫂子家有好吃的啦。”跟著孩子進來的家長大聲笑道，“你看看他們，一個個坐得整整齊齊的。
你還真別說，二丫頭這魚，真香。”
莊稼人，一年到頭，哪裏舍得買魚吃，孩子饞，主家不反對，自己也就放任著。畢竟，小孩子嘛，能吃多少呢。
衛軻從小就是吃大鍋飯長大，對此不以為怪，笑道：“也就是普通的魚，來，給你們嚐嚐。”
衛軻看火候差不多，就將魚端上了桌，拿出一雙筷子來：“不好意思，家裏人少，沒有那麽多筷子。
就這一雙，大家輪流吃哦。”
一隻隻小手伸過來，都想要第一個拿筷子。
“你們誰坐得最好，我就先給誰。來，我們看看，誰做得最好呀？”衛軻笑盈盈地看著這群孩子。
張文承跑進來，悄悄地擠了一個座位，乖乖地看著衛軻。
大嫂大嬸兒們見狀，哈哈大笑。
“嫂子，他是大人！”立即有小朋友舉報。
“噓，做好，不然沒魚吃。”一旁的小朋友提醒道。
座位上，立即安靜下來。
李虎走進來一看，這麽多人？
“那，小妞妞坐得最好，你先吃。魚小，一個人吃能吃一筷子哦。”衛軻柔聲叮囑。
小妞妞是在場唯一的女孩子，文文靜靜的，一點也不皮，她接過筷子，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小塊，輕輕地放到嘴裏，沒有嚼，便乖乖地將筷子遞給身邊的小男孩。
小男孩可就沒這麽乖了，一筷子下去，扯下魚腹一大塊肥油，放到嘴裏砸吧砸吧吃得香。
一旁的小朋友直接將筷子搶走了。
看得一眾家長樂開了花。
終於輪到張文承，結果他還沒有夾到，就被一個小孩搶走了筷子。
張文承立即張嘴，嚎啕大哭。
這下在場的小朋友都嚇到了，作鳥獸散。
那個搶走筷子的小朋友，被奶奶逼著跟張文承道歉。
可是，那孩子很倔強，就是抿著嘴不肯說。
“奶奶，沒事的，你快帶孫子回去吃飯吧，大冬天的，待會兒涼了不好吃。”衛軻立即勸慰老奶奶。
老奶奶連聲說著對不起，這才帶著孫子離開。
衛軻送走了鄰居們，這才回到屋裏。
張文承還是一臉委屈地坐在桌邊，不說話，也不吃魚。
衛軻噗嗤一笑：“你怎麽還跟小孩子一般計較，來來來，這邊全是你跟小虎虎的。”
衛軻將魚翻了個個兒，小孩子們吃完了半邊，下麵的一半完全沒有動。
“小虎虎，你拿個筷子，過來吃吧，我去給你們盛飯。”衛軻一邊招呼李虎，一邊他們盛上白米飯。
李虎正當長個子的時候，衛軻怕他吃不飽，索性給他煮了白米飯。更何況，張文承也是習慣吃米飯的人。
“小虎虎，今天不上學嗎？”衛軻吃著白蘿卜搭飯，問李虎。
“唔，先生家裏有事，今天下午不上學。”李虎歡快地吃魚，“姐，你做的飯真好吃。原來怎麽沒有發現。”
衛軻輕笑：“窩窩頭我能做出什麽花來？你要想吃，下次遇到魚，姐給你留著。”
“好。”李虎悶頭吃飯。
衛軻夾一塊魚肚肉給張文承：“慢慢吃，小心刺。”
張文承衝衛軻嘿嘿笑著，盡是忘記吃飯。
“姐夫，你快點吃啊，再不吃，我可都吃完了哦。”李虎說著，不忘給張文承夾魚。
“嘿嘿……嘿……”張文承留心看了李虎一眼，低頭吃飯。
因為衛軻出嫁，家裏勞力少了，李虎得回去幫忙幹活。吃完午飯，李虎就溜了。
確認李虎走遠了，衛軻這才關上院門。
屋子裏，張文承已經一臉淡然，慢慢地剔著魚刺。
“安心吃吧，這下沒人打擾了。”衛軻胡亂吃了一點，起身準備在院子裏建一個豬圈。
誰知道，她剛起身，就被張文承拽住，她狐疑地看向他。
張文承將碗推到衛軻麵前：“你一點魚都沒吃，這是給你留的。”
衛軻看著碗裏剔得幹幹淨淨的魚肉，伸筷子從中間劃開一半：“你一半我一半。”
衛軻將一半撥到自己的碗裏，然後將碗推到他麵前：“這是你的，跟我過苦日子，委屈你了。”
張文承眉頭緊皺：“這是我的台詞。”
“不管是誰的台詞，我們要爭取，明年我們的餐桌上，可以每天有葷。怎麽樣？”衛軻含笑看他，想要看看他有沒有被自己的豪言壯語嚇到。
“會有的，至少我能保證，你每天都能吃到魚。”張文承端起碗，斯斯文文地吃起來。
衛軻望著他的模樣，竟有種看到大儒的感覺：“你會寫對聯嗎？”
張文承不屑地瞟她一眼：“你太小看你夫君了。”
“那成，明天我們到鎮上去，賣點手工，買點紅紙回來。”衛軻匆忙吃完，起身準備將家裏收拾一下，規劃出豬窩的位置。
結果，她剛起身，又被張文承拽住。
“幹嘛？”衛軻不解。
張文承不說話，良久才抬頭看向衛軻：“我還沒吃完，你怎麽就走了。”
衛軻啞然失笑，坐下道：“這是規矩嗎？還是，你童心未泯？”
張文承嘴角抽搐，他眨眨眼，鎮定地對衛軻說：“規矩。”
“好吧。”反正衛軻是不信的，不過，自家夫君立了規矩，還是要給他一點顏麵的。
她雙手托腮，含笑盯著張文承：“那你好好吃。”
張文承被她盯得不自在，可自己說出去的話，還是要算數的。他硬挺著腰杆，裝作沒有感覺，將魚肉一點一點地往嘴裏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