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栁?
她跟殷銳——究竟是什麽關係?!
此刻甯願低下眼,心裏止不住的歎息——其實,她現在都不清楚自己跟殷銳,到底是什麽關係。
情人?對手?朋友?知己?陌路人?
——似乎哪一個都不能確切的概括她與殷銳如此充滿尷尬複雜的“關係”。
說是親密,可現實表明他們是無法在一起的,即便愛得深,她也依舊不能讓自己拋開心結跟隨在他身邊一輩子;可若說毫不相幹,更是不恰當,不管怎樣,她現在可是心甘情願的懷著他的孩子啊。
是的,她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內心情感了,那是愛情——雖是夾雜著錯亂,無奈,仇恨與糾結,卻又如此刻骨銘心,深入骨髓。即便這份愛注定隻能長久的隱埋於心底,無法讓它光明正大的顯露於世,可她仍願意去承認它的事實存在。
愛了,就不想去否認。
而如果愛上殷銳是她唯一的錯誤,那麽——她現在已經是“罪惡滔天”了。
想到這裏,甯願低下臉,抬起手撫摸自己的平坦腹部,臉上浮現著欣慰與黯然相錯雜的神緒。
——雖然她已經下定決心將孩子與殷銳永久的隔離開來,可是,那卻並不能抹煞殷銳是孩子生父的事實。不是嗎?不管她再怎樣的去刻意忽略那層關係,這輩子,她跟殷銳也都是永遠無法“毫無關聯”的,不是嗎?!
甯願如此兀自思忖,而那坐在對麵的兩個人,麵麵相覷的對視一眼,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神色複雜的突然靜默了下來。
“我懷孕了。殷銳的孩子。”就當邢衝與唐琛琢磨著該如何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甯願忽然說了這麽一句,頓時就驚住了這兩個男人。
——從他們此刻那瞠目結舌的狀態就足以看得出這一突來的信息為他們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甯願——你——”一向穩重深沉的邢衝此時也是止不住錯愕滿麵,盯著甯願的臉,像是想要從她那平靜的麵色當中探尋出這信息的可信性。
“你們沒有聽錯,我懷孕了。是殷銳的孩子。這已經是確定了的事實。”甯願再一次說道,眼裏帶有著明顯的平靜,“而這一點——我想也並不構成任何犯罪事實吧?!”
“怎麽會這樣?!”很顯然唐琛還是沒有從驚措當中恢複過來。
——原本甯願跟殷銳扯上關係,就足以令他“消化”一陣子的了,可現在竟然又爆出了這麽個天大的“霹靂”——
他感到自己無法接受,雖說現在他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與甯願保持一種較為和諧親近的關係了,可是,他仍舊不能接受自己一心想要得到的女人,與別的男人牽扯不清,甚至於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更何況——那殷銳雖然是個滿身罪孽的販毒頭子,可不能否認的是,他那在國際上的影響震懾力,財力與權勢,甚至於他個人所具備的長相與男性魅力——這些都是相當非凡的。都是遠遠的超出了自己——
此刻,唐琛因著心中那抹不甘與嫉妒,整張臉都泛著一股明顯的陰鬱神緒,他緊抿嘴唇,眼神複雜幽暗的盯著對麵那臉色無比尋常坦蕩的甯願,緊握的拳頭兀自在桌麵下用著力。
“甯願,”此刻,邢衝再次開口,“我事先並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確實太突然了——我沒有想到你會陷得這麽深,竟會願意獻身於那個男人——”
“事情並非你們所想那樣。”甯願開口打斷了上司的話,“我沒有任何想要做他女人的計劃,懷孕也是情非得已的。”
此刻,甯願迎著邢衝與唐琛的眼,撩起自己的袖口,將雙腕放在了桌麵上,而當邢衝與唐琛看到了她雙腕上那交雜錯亂,似乎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時,那股出乎意料的愕然,再次浮現於他們的臉上。
“這——”這幾乎是邢衝今天第三次因為驚異而說不出話來了。
“殷銳將我劫走後,就把我囚禁了起來,用‘孤立’的手法整整折磨了我一個多月。這是我在忍無可忍,神緒崩潰的時候所做出的無力反抗,可很不幸卻是並沒有成功的使我得到解脫,反而更加深了我的痛苦——殷銳在滿心憤怒又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對我進行了毒品控製——”
甯願縮回雙腕,拉下袖口重新將那些充滿心傷記憶的猙獰傷口遮好,娓娓道來的對邢衝與唐琛講述起了那一段她所不願意再去回憶的過往。不過,她交代的事情,卻也是“有所側重”的,對於其中的某些敏感的內容——例如她對殷銳那逐漸變化了的情感,與殷銳最後充滿傷感與不舍的離別——這些,她都是不會告訴給他們的。
因為那是她的秘密,是她會永遠深藏在心底裏的充滿幸福與苦澀的秘密。
而隨著她一點點的道出那些心痛的經曆,邢衝與唐琛的表情神緒,簡直可以說是“千變萬化”的“壯觀”極了。
他們沒有想到,原來甯願所遭遇的一切,竟與他們之前所設想猜測的有著這麽大的出入。而最令他們感到驚愕不已的是——這一向性情剛毅決絕的甯願,竟然步入過神經崩潰,企圖割腕自行了斷的境地。
這一點能說明什麽?
——說明她曾是那麽強烈的對殷銳進行過反抗,說明她並非是真的如他們所想那樣,心甘情願的呆在那個毒販子的身邊,對吧?!如果她對殷銳存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曖昧情愫,又怎會做出這樣使人驚駭的舉動來呢?!
不過,這卻也僅是表明甯願的立場罷了——此刻,唐琛與邢衝的心裏,幾乎都是不約而同的出現了一個想法——
甯願對殷銳是充滿抗拒的,可反過來殷銳的想法又是怎樣的呢?就算不用去刻意的掌握也能想得到——像殷銳那樣的一個“人物”,身邊又怎會缺少女人?!而據他們長期的調查看來,殷銳從未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留過種兒”。所以說,既然他願意讓甯願留住他的後代,那麽很顯然——
——甯願對他來說,是特殊的,在他心裏的地位也能就此窺見一斑了吧!
“他之前囚禁你的地方在哪裏?”邢衝想了想,如此問道。
“不清楚。我始終被關在房間裏,也無法從負責送餐的女傭口中得知具體位置,回來的時候,也是先被弄暈之後才送回來的。醒來便已經是躺在自己的家裏了。而唯一我可以提供的線索就是——那房間的窗正對著一片海麵——不過具體是什麽海,我也一樣的不清楚。”
甯願這謊說得順口極了——她不想透漏更多殷銳有可能會選擇藏身的地點。
——此刻的她,心中那架道德與情感的天平,已經明顯的有所傾斜了。
“那麽——”唐琛突然開口,死死盯著甯願的雙眼,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愛他嗎?!”
聞言,甯願心裏突然一緊,臉上卻是沒有任何異樣表現,她微地想了一下,繼而側過臉“坦蕩蕩”的與唐琛相對視,明了清楚的給出了一個令他無法看出破綻,且沒了任何下話的回應——
“我恨他。”
是啊,想想殷銳對自己曾經的那些所作所為,他確實相當可恨!她應該去恨他,徹徹底底的恨他!!
可是——
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不是嗎?
——甯願以著這種方式,表達了自己的真實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