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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甯願拖著沉重的步子緩慢踏出電梯,掏出鑰匙打開了家門。腦中滿是雜亂疲憊卻又似乎空白一片。


  她唯一的感覺便是提不起任何的精神與力道。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躺下來,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做,安安靜靜的睡上一覺。


  打開房門,客廳的燈亮著,很顯然白流蘇已經回來了。


  甯願換過鞋子,步入客廳,剛想揚聲喚起,卻是突然聽到了自那廚房之內傳出的一陣低沉的細語與歡笑——很明顯那並非是一人所發出的聲響。


  ——家裏除了芳芳之外,還有別人。


  會是誰?

  甯願微感好奇的慢慢靠近廚房門口,剛想推開那道緊關的門,豈料那門卻是先她一步的被人打開了,先走出來的芳芳手裏端著一隻精致的盤子,裏麵擺放著幾塊精巧漂亮的小點心,而她身後的那個人——


  甯願滿麵愕然的看著那在見到她時也是充滿了驚訝神緒的好友芳芳,除此之外,還有——洛印。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甯願像是轉不回神一般看著那臉上的笑容逐漸隱去,隨即又換上了慣有淡漠神情的洛印,這樣問道。


  “天啊——甯願,你回來了!!好想你哦——”白流蘇並沒有在意甯願臉上的那抹異樣,急匆匆的放下手中的盤子,上前一把就抱住了甯願,一副撒嬌般的可愛模樣。


  張開雙臂將溫柔的芳芳抱了滿懷,甯願的那雙眼,卻是依舊沒有離開洛印的臉。


  她以為,他還在柬埔寨。可沒有想到,卻是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家裏。而且——貌似他跟芳芳已經是熟悉得很了。兩人竟會一同下廚房,這當然不會是什麽疏遠的關係。


  甯願心裏的那股酸澀與擔憂隱隱浮現。


  ——殷銳被下了絕密通緝令,如果已經認定了他的罪,那麽,這洛印也將會是難逃法網的吧?

  而若是他也一並的被抓起來了,芳芳——她能接受得了這個打擊嗎?!

  到那時——麵對這一切,她又該怎麽辦?!


  “甯願,你是什麽時候回國的?怎麽沒有事先通知一聲要我去接你?”白流蘇對著甯願如此溫婉的說道,絲毫沒有察覺她此刻心中的那團煩躁雜亂。


  甯願淡然的笑著搖了搖頭。


  “回來得很突然,我也是臨時決定的。”甯願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她覺著自己似乎在麵對洛印的時候,無法表現得更加“尋常”一些。看到他,便會不由得令她想到那在柬埔寨度過的日子,那些她跟殷銳之間所發生的一切。


  還有,那明晃晃的刺痛著她內心的——通緝令。


  而一向敏銳機警的洛印,自然不會忽略掉此時甯願的那張滿是思緒的臉,她那眼中的複雜情緒——明顯表明了她此刻內心的糾結。


  為什麽?因為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他嗎?還是什麽別的?

  怎麽他有種感覺——似是甯願在隱約擔心著什麽,又好像是有話要對他講的樣子?

  白流蘇大概是過了許久之後,才發覺了自己身邊這兩個人的異樣狀態,她看了看甯願,又轉過頭看了看洛印,稍微想了一會兒,才貌似“恍然大悟”一般的說道——


  “哦,差點忘記了——還沒有好好正式的替你們兩人介紹過對方呢。”白流蘇主觀的認為,這兩人之間存在著的異常氣氛僅是因為“陌生”所致。她並沒有敏感的瞧出他們那潛在的“波濤暗湧”。


  “洛印,這位就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甯願。她是一個很出色的國際刑警哦——”白流蘇在為洛印介紹甯願的時候,滿麵驕傲的模樣,像是自己擁有著這個身為警察的好友,便是無上的光榮。


  接著,她又看了洛印一眼,繼而轉向麵對甯願,似是帶有一些羞澀的說道,“甯願,他呢——你大概是見過的。他叫洛印,是我的——朋友。”


  其實這樣的確蠻尷尬的,甯願與洛印相視漠然的站在那裏,在白流蘇的麵前,似乎他們都不願意表現出“已然相識”的狀態,都想隱去某些秘密的“內幕”。


  在他們的心裏——對於單純的白流蘇來說,有些事情,還是不清楚得好,知曉太多難免就會受到傷害。


  “你好。”對於這一點,似乎洛印與甯願早已在無形當中達到了共識。洛印率先的打破了靜默,向著甯願“友好”的伸出了手。而甯願也隻稍微頓了那麽一下,繼而便也伸手與他握了握。可她僅僅隻是對他點了一下頭,沒有任何的言語。


  此時這屋內滿是尷尬的沉默,甯願與洛印都默不作聲,而白流蘇似乎這才終於是隱約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倪端。


  “呃——甯願,我們——坐下來說話吧,別光站著了,哦,還有,晚餐快要準備好了,我們可以——”白流蘇的話還沒有說完,洛印便突然開了口。


  “你們一道用晚餐吧,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洛印這話不由得令白流蘇的麵色微地一怔,她看向他,眼裏有著深深的不舍。


  這一點,甯願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也因此更加糾結了起來。


  ——看來,芳芳果然已經深陷進去了。她對洛印的感情這麽明顯這麽深,又怎能接受以後沒有他的日子?!

  甯願想到這裏,眼神微地一閃,心中似是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隻是,她清楚得很——這個念頭是絕對不能付諸行動的。


  “我會再來看你的——”洛印轉向白流蘇的臉,這樣說著,那抹語氣,是甯願所沒見過的異樣溫柔,他說,“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我會再來找你。”


  洛印如此說完,便在甯願與白流蘇的注視下,走到了沙發邊拿起外套,沉穩的穿妥以後又闊步走向門口處。


  “洛印。”此刻,不知怎的,甯願突然就開口叫住了他。


  洛印驀地頓住腳步,繼而轉過身看向她,而此刻,白流蘇也是將視線一並的投注到了甯願的臉上。她不知道甯願為什麽要突然的叫住洛印。


  ——因著想起從前甯願對洛印的偏見,她心裏浮現出了些許的不安。


  而此刻的甯願,迎著洛印那貌似帶有著一絲疑問的眼神走近了他,可站定在他麵前以後,卻又突然別開了視線看向別處。


  ——滿臉猶豫不決的樣子。


  “有事嗎?”洛印心裏微微起疑,但他不動聲色的這樣問著。


  與她相識也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對於她給自己留有的印象,似乎除了女人所少有的那股剛毅與淡定外,他從未見到過她的這種表現——像是心中懷著千言萬語想要對他說明一般。


  “我——”甯願似是鼓足了勇氣,可那話到嘴邊卻又是“滑”了下去。心中的那個“勇敢”的念頭,她始終無法化為實際行動。


  洛印依舊不言不語的看著她,那股疑惑感更深了,且貌似又產生了一抹不明的篤定。


  他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重要的,嚴肅的事情。


  “你——你——你慢走。”


  ——甯願在反複猶豫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由理智占據了上風。那梗在喉口的提醒警示,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洛印麵對著如此甯願,微地眯了一下眼,沒有說什麽,隻是輕微的一點頭,然後轉身就走了。


  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甯願的心中突然又浮起了一股強烈的愧疚。


  ——她該告訴他的,不是嗎?!她該提醒他即將會降臨在他與殷銳麵前的危險的。不是嗎?!

  可是,就在剛剛那最為關鍵的時刻,到了嘴邊的話,她怎麽就會沒有說出口呢?!!


  無聲的站在門邊,甯願感到自己心裏的那抹悔意愈加濃烈。可是,如此滿心後悔的她卻也並沒有料到,就是因為她今天的這番“理智”的行為——


  ——才正是將她推入到了那無盡的痛苦深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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