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自首
林政魂不守舍地下了車,雙腿軟綿綿的,剛走了幾步就被台階絆倒,幸而一旁的司機及時扶住。
“林總,您沒事吧?”
林政無力地擺了擺手,門前僅五六個台階,卻似乎用盡了他的力氣。
一進家門,林茜兒便歡快地跑過來,拉住他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問道:“爸,今天陸其淵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吧?就要讓他知道得罪我們林家的下場!”
林政苦笑了一下,一句話也沒有說便徑直走進了書房。
“爸爸今天好像不太對勁啊!”林茜兒看著樓上緊閉的書房門,疑惑地說。
林太太坐在沙發上一麵悠閑自在地塗著指甲油,一麵說道:“一定是今天沒能把陸紹文送進董事會,他現在肯定在氣頭上,你可別去招惹他。”
林茜兒掃興地坐到媽媽身邊歎息道:“看來我們還是小瞧了陸其淵了。”
林太太笑道:“陸其淵要是沒有能耐,你以前怎麽能看上他呢!”、
“媽,你能不能別提以前的破事了!”林茜兒狠狠地掐著手中的抱枕,指尖不住地顫抖起來。陸其淵,這個她從小仰慕崇拜的人把她的美夢無情地打碎,讓她嚐到了這輩子最慘痛的失敗。
自從那次陸其淵把她丟到水池裏後,林茜兒便發誓總有一天要征服陸其淵,讓他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漫不經心地端起咖啡,沒有注意到這杯咖啡是女傭剛沏的,頓時被燙了個措手不及,倉皇之間又不小心將咖啡潑到媽媽的皮草坎肩上。
林太太立馬跳了起來,這件坎肩是她專門從法國定製的限量款,寶貝地像命根子似的。她連忙喚女傭拿毛巾過來擦,又責怪林茜兒:“哎,我說你今天是怎麽啦?做事情毛毛躁躁的。”
林茜兒心裏突突直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讓她輾轉不安起來。
如果隻是因為董事會投票沒有通過,爸爸定會勃然大怒,不會像剛剛那樣,竟是一副心灰意冷的麵孔。
想到這裏,林茜兒連忙跑上樓,不等敲門便打開書房門,眼前所見頓時嚇了她一跳。
隻見林政拿著一把手槍對準太陽穴,正要開槍的時候,冷不防女兒闖了進來,一時間不由愣住。
林茜兒驚呼:“爸,你這是幹什麽呢?”
林政一手拿著槍,一手伸出來止住林茜兒靠近,聲音蒼老了許多:“茜兒,你不要過來,爸爸現在已經被逼上絕路了,別無選擇。”
林茜兒頓時淚眼婆娑,捂住嘴巴哭道:“爸,你把槍放下,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嗎?你有沒有考慮到我和媽媽,你這麽做讓我們怎麽辦?”
林政忍了許久的眼淚此時奪眶而出:“我這麽做就是為了你和你媽媽不受到牽連。”
此時,林太太聽到樓上女兒的尖叫和哭聲,以為茜兒出了什麽事,趕緊跑上樓,看到林政拿槍對對著太陽穴的這幕,連忙尖叫著跑過去搶槍。
“快把槍放下,小心走火!”林茜兒看她母親上去搶槍,焦急地大喊道。
林政也怕誤傷到自己的妻子,連忙鬆開手,林太太把槍一把揣在懷裏,保養得體的臉上因為波動的情緒泛起了層層褶皺,一麵哭一麵罵道:“你老糊塗了嗎?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命,也要看著我和茜兒些,現在算什麽事?不如拿槍把我們娘兒兩個先打死了。”
林政低下頭無聲地哭了起來,身體隨著抽泣上下顫動。林茜兒安撫她母親坐下,將那把上了子彈的手槍鎖進保險櫃裏。
“爸,天無絕人之路,你要是遇到了什麽困難不要瞞著我和媽媽,我們是你最親的人,永遠會和你一起承擔。”
經過林茜兒一翻勸說後,林政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長長地歎了口氣說:“茜兒,從明天起你和你媽媽將變成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了。”
“為什麽?”林茜兒和林太太詫異地問。
林政把陸其淵送給他的那份文件從抽屜裏拿出來,無力地摔在辦公桌上說:“這是我這幾年轉移盛世內部資產和利用度假村洗錢的全部記錄,這些把柄現在一條不剩地全都落在了陸其淵的手中。”
林太太對生意上的事一竅不通,不知道林政說的是什麽意思,隻是聽說有把柄落在了陸其淵的手中,便萬分揪心。林茜兒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驚了一聲冷汗:“爸爸,你怎麽會動盛世的資產呢?”
林政苦笑道:“我本是想轉移這筆錢,等到時機成熟後用集團的這個漏洞來向陸其淵發難,趁機扳倒陸家,收購盛世。誰知道陸其淵早就給我下好了套,他有意給我開了方便之門,反過來搞垮我。”
林茜兒不可思議地問道:“陸其淵怎麽會知道這筆錢的去向?”
林政抬起頭說:“是趙信出賣了我。”
“趙信!”
林茜兒吃驚地張大嘴巴,趙信為她父親效力了將近十年,是林政最信賴的人,之前她還讓趙信去調查李夢遙的下落,那時候她覺得隻有趙信能讓她放心,可他居然在關鍵時候出賣了林家!
“你也不敢相信吧!他跟了我十年,是我最得力的臂膀,竟然徹頭徹尾地把我給賣了。”林政控製不住情緒,攥緊拳頭砸了下桌子說:“十年前陸其淵才十八歲,剛剛踏進盛世集團,他竟然就在我身邊埋下了探子,潛伏了整整十年!”
說到這裏,他不由笑了起來:“還真是報應!十六麵前我出賣了陸謙文,十六年後我被身邊人出賣,恰恰還敗在了陸謙文的兒子手中。”
林太太被老公失去理智的樣子嚇住了,心裏沒有一點主意,複又捂著嘴巴嗚嗚地哭了起來。
林茜兒知道她母親是個經不得事的,叫女傭過來把她送回房,自己重新做到林政麵前,深吸了一口氣說:“爸,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林政說:“我今天投的反對票,陸其淵給我一次自首的機會,關鍵他承諾不會為難你和你媽媽。可要我進去關上幾十年還不如現在就死了!”
“爸!”林茜兒握住林政的手製止他的話:“不要這麽悲觀,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的。”
“茜兒,事到如今我隻能按陸其淵說的去做,如果我不自首,他一旦去報案,到時候你和你媽媽也要受到牽連。”
林茜兒頓時愣住,林政看著從小千嬌百寵的女兒如今被自己帶到絕境,無比心疼地說:“爸爸真是對不起你!你一向嬌生慣養,可之後便一無所有了,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林茜兒擦了擦眼淚說:“爸爸既然放心不下我,就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坐牢又怎樣,以後還是會出來的,如果你一時想不開了結了自己的性命,才是真真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拋棄在這世上,那我不如和你一起去死。”
眼淚又止不住落了下來,可現在林茜兒不再害怕了,既然已經落到了穀底,她已經不再害怕失去什麽了。
相反,恥辱與仇恨在她的體內重新注入了力量。
“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林茜兒站起來看了看四周說:“等到法律部門介入調查,林氏資產被拍賣後,我和媽媽也就沒地方住了。不過爸爸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媽媽的,我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一大早,母女二人含淚送走前去自首的林政,林茜兒一轉身便擦幹眼淚,指揮傭人打包收拾起來。
林太太嗚嗚地哭了一會兒,見到家裏的仆人都在搬這弄那的,不解地問林茜兒:“這是幹什麽呀,你爸剛離開,你就要把屋頂給掀了嗎?”
林茜兒淡淡地說:“能幹什麽,搬家啊!”
林太太詫異道:“搬家?為什麽要搬家,搬到哪裏去?”
林茜兒一麵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傭人們打包,一麵鎮定地說:“爸爸轉移的資金都投入了度假村和天璽地產的項目中,現在變成了一文不值的爛尾工程。林氏資產將會被拍賣抵債,我們手上的動產和不動產都將被凍結。”
“啊!那我們不是什麽都沒有了嗎?”林太太癱軟在沙發上,好不容易接受這個現實後便向林茜兒抱怨道:“你說你爸爸幹的什麽事啊?好端端的去挪用盛世集團的資金,現在出事了,連帶著把我們娘兒兩個都拖累了,這日子沒法兒過了,沒法兒過了!”
她說著便嚎啕大哭起來。
林茜兒便來就心煩意亂,強撐著應對眼前山洪般的危機,聽她母親這麽一鬧不由怒從中來:“爸爸沒有做錯什麽,他如果不吞並盛世,陸其淵一樣會不放過林家,你別哭了!”
林太太受驚地看著女兒,乖乖閉上了嘴。
林茜兒一邊把她拉進房裏一邊說:“媽媽要是有這時間哭,不如趁早收拾幾件皮大衣,否則等銀行來核對資產,你一樣都帶不走!”
林太太一聽,果然振作起來,忙不迭地開始收拾行囊。
“茜兒,我們到時候住哪裏呢?”
林茜兒歎了口氣道:“先去舅舅家吧,除了那兒我們還能投靠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