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連
獐頭鼠目最活躍那個先縮了，後墮兩步閉口不言。
邱昊估摸大頭就在這家夥身上，另兩個怕是用來遮人耳目混肴視聽的，立時有了計較。
“上差。”另外那名男子上前見禮。
該君氣度儒雅，唇上兩瞥八字胡，邱昊想問來者可是陸小鳳？
“兄台喊我邱昊就成。”
“禮不可廢，愚兄癡長典使幾歲，至今仍是下品鬼差，雖與大人同級，位置卻是天差地遠。”
這話不錯，邱昊不僅有職有權，縱觀整座地府，下品鬼差這級別，權重大過邱昊的怕找不出幾個。
“典使大人，晚生今日冒昧前來……”
老兄張口就是長篇大論，不愧文士打扮，聽地邱昊犯困了對方還沒點到正題。
不待小邱發話，猥瑣男捂嘴輕咳，打斷滔滔不絕的文士，他也受不了對方那囉嗦勁兒。
猥瑣男道：“羅兄莫要耽誤大人寶貴時間，不如切正題吧。”
中年男一身文人風骨，借錢這種難以啟齒的話怎麽能上來就講呢。
繼續之乎者也東拉西扯。
邱昊煩了，指關節輕敲桌麵，“是羅老哥？長話短說吧，想貸多少，用來作什麽，還款來源有沒有保障？還有，銘牌麻煩出示一下。”
“呃……”
一連三問，這位上差果如傳言，說話做事一點不含蓄，完全沒有天朝人的內斂。
男人搓搓鼻翼調整措辭，躬著身子輕聲道：“下官羅本，字貫中，元明人氏。”說罷遞上自己的銘牌。
邱昊大樂，走了老裴來了老羅，合著這兩天跟“三國”杠上了。
“想不到是羅老師大駕光臨，失敬。”邱昊拱手。
“不敢當。”
“要貸多少？”
客氣一句馬上回歸正題。
客氣是嘴上客氣，麵上一絲恭敬都欠奉，甚至表現還不如前天見到裴鬆之那般熱絡。
就民間來說，羅貫中比裴鬆之名氣大多了，故事寫的漂亮，比生硬的陳壽和隻知做注引的裴鬆之強太多。
奈何三國共性讓邱昊心裏沒來由多了些陰影。
羅貫中下句話立時讓邱昊找到“沒來由”的原因。
“下官欲借錢捌拾萬用於著書立說。”
猜中了吧……
老羅說話時邱昊一直斜睨著猥瑣男，就見他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那是不屑。
非是針對羅貫中，更像是衝他邱某人來的。
邱昊才不信自己日前拒掉裴鬆之的經過沒傳出去。
銀錢造中無小事，尤其這段時間整座地府都在盯著他這位手緊的新晉典使一舉一動。
“著書立說”，
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不對，這不是撞槍，是挑釁，赤果果的挑釁，是對整座地府金融機構的挑釁！
你說你，哪怕換個人，把羅貫中變羅士信，三國改隋唐咱也沒這麽惱不是麽。
不帶這樣打臉的！
邱昊心底冷笑，清清嗓子：“羅老哥可能不清楚，前個我才拒……算了，想著書立說，我給你出道題。”
“典使垂問。”
老羅垂下雙目，臉上寫滿緊張。
“三國有個人叫周瑜，周瑜老婆叫小喬。”
“叫他去中路！”
邱昊才說兩句羅貫中就跳出來一番搶白。
“正確，恭喜你都會搶答了！”
老羅先是一楞，繼而滿臉堆笑，眼冒綠光，那是即將看到鈔票的表現。
錢哪！太意外了！
他身邊兩人也大感錯愕，暗歎邱昊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羅貫中其實是抱著白跑一趟的想法來的，都說新典使難打交道，如今看來也不盡然嘛。
怎料邱昊下一句差點害他從椅子上滑下去。
“你知道的有點多，太危險，對不住老哥了，這筆款子我不能批。”
來自羅貫中的負麵情緒，+999。
猥瑣男忍不住想發作。
不貸就不貸，不興這麽玩人的，好醜咱也是鬼差序，你當遊魂打發呢？
跨前一步，猥瑣男怒氣衝衝要說話，羅貫中用身體將他擋住，微微搖頭。
老羅倒是淡定，早料到了，沒什麽落差。
猥瑣男深吸口氣退回兩步，微微躬身，重又掛上虛偽笑容，對身側女子使個眼色。
女子會意，邁著小碎步上前，盈盈下拜。
兩米不到的距離女人起碼踏了十多步。
不累嗎？
“奴婢見過公子。”
女人聲如出穀黃鶯，見禮同時摘掉麵上纏著的紗巾。
邱昊眼前一亮。
尖尖的瓜子臉，雙眸如漆，配合身上駝底比甲外加寬大百褶裙逶迤身後，好一個春半桃花。
再看那頭烏黑濃密的長發，隻是簡單地綰個盤桓髻，卻是耐看無比；幾枚鎏金掐絲翠轉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發更顯柔亮潤澤。
是個狼人！
不，是個美人！
大美人，禍水級別那種！
即便邱昊不是豬哥依然忍不住多看兩眼。
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喜歡，況且他在這邊坐堂將近仨月還是頭回有女性顧客來訪，不免在欣賞中夾雜了三分好奇。
女人用大膽的眼神回應邱昊，倒搞的小邱同學不好意思，隻好微微側頭使目光稍稍回避。
這舉動被女人敏銳地捕捉到。
淺淺一笑再度施禮：“奴家給公子請安了。”
不喊典使喊公子，菇涼挺自來熟。
“哦，下官有禮！”
邱昊抱拳還禮，又問道：“敢問姐姐姓甚名誰，哪裏人士，要貸好多，做來何用？”
女子輕聲道：“奴家姓邢名沅，字圓圓，明朝武進人。”
明朝？
邱昊腦中馬上浮出一人，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
這不是禍水級，根本是禍水。
邢是祖姓，女人養母陳氏，故而幼時改名隨了母親。
“你是陳圓圓！”
女人掩口輕笑：“都傳我陰司新晉典使博古通今，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大姐玩笑了，這算什麽博古通今，您可是名人來的；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怒發衝冠憑欄處.……抱歉串詞兒了，衝冠一怒為紅顏……”
陳圓圓莞爾，絲毫不將那段過往當做她的黑曆史，反有些沾沾自喜。
倒是把邱昊搞懵了。
臉呢？
合著您把那當光榮史了？
“嗬嗬，下官唐突，敢問陳……”
陳圓圓蹙著黛眉故作不喜：“什麽上差又下官，公子好生見外；如若不棄，公子喚奴家圓圓可好？”
“大姐怎麽說怎麽來吧……”
這女人和史書記載不大一樣啊？
都說陳圓圓是個逆來順受的性格，今日一見完全不是。
這女人說個話都喜歡占據主動，邱昊隻憑她三言兩語便能體會。
“這才對嘛。”
陳圓圓巧笑嫣兮，一副吃定邱昊的樣子。
另兩位心中大定，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
陳圓圓雙目泛桃，輕盤發梢帶起微風，惹得秀發如柳枝般絲絲搖曳。
美人計？
邱昊哂笑。
人怎麽樣先不說，頭發倒是不錯。
大姐這麽自信，你用的飄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