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回家 過年（五）

  鞭炮聲此起彼伏，一家人共聚一桌，無論在那已經過去的一年裏，是悲、是喜，是別離、是新生，是諸事不順，亦或是萬事恒通，在這幾天中，大江南北皆是一片祥和的氣息，歡天喜地、熱鬧非凡，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抹發自心底的甜蜜，是對新的一年的渴望，也是對於未來的希冀。


  山村之中，雖然各家略有不同，但是在那大小不一的電視裏，播放的全都是那，春節聯歡晚會的節目，一出出歌舞，美輪美奐，一場場小品，令人捧腹大笑。


  雞、鴨、魚、肉堆放在桌子之上，飲料、酒水一應俱全，皮薄肉多的餃子，冒著騰騰熱氣，裝在一口大鐵盤之上，那隔著麵皮都能飄出的香味，卻是對那繁忙了一天的一大家子人，最好的獎賞。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幾代同堂的一大家子，一身紅衣紅褲，德高望重位於上座的老爺子，精神抖擻、滿麵春光的，享受著這兒孫滿堂的天倫之樂。


  雖然是冬天，可這爐火燒的旺盛，再加上幾杯烈酒下肚，兄弟幾個幾近是赤膊上陣，一邊是闊氣的五魁首、六六六的劃拳喝酒，一邊是豪氣的理大事、評小人的談天論地。


  俗話說的好，三個女人一台戲，可今天這幾個妯娌聚在一起，自打一見麵，仿佛每個人的肚子裏，就有那說不完的家長裏短，從早上的準備食材，洗菜剁餡兒，到中午的油炸麻花，和麵擀皮兒，再到晚上的炒菜做飯，包個餃子，那幾張嘴巴，幾乎是片刻都沒有停止發聲，硬生生的是把村裏的大小事宜，絮叨了不下兩、三遍。


  孩童們怎能放過這一年一度的盛世，有的在追逐打鬧，有的則被電視裏的節目吸引，還有些不怕寒冷的小家夥，成群結隊的在自家的院子裏，或是村子的空地上，點燃起了各種的花炮。


  ‘咚……咚……咚……’


  電視裏，十二點的鍾聲響起，擦去一頭的大汗，家中年輕的壯漢，披上棉衣，拿著鞭炮、開門紅、二踢腳……走出了屋門。


  一時間，響聲大作，甚至還有幾顆禮花彈，帶著刺耳的呼嘯，照亮了夜空後，悶響才傳入了耳朵。


  “哎……”


  長歎了口氣，原本以為今天專門親自動手，洗菜做飯的小胖子，會因為忙碌，而忘卻很多事情，可是一直等到，坐在那再也熟悉不過的位置之前，目光所及之處，越過那一桌香飄四溢的飯菜，穿過透明的空氣，看見的也隻是木質的牆壁，一口米飯送進嘴裏，卻是一陣的苦澀，始作俑者，竟是那不爭氣的淚珠。


  ‘吱……’


  寒風打著旋兒，吹進了幾片雪花，“新年快樂！”小金龍那尖銳嘹亮的聲音，第一時間刺向了耳膜。


  一轉臉，看著門口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無數了淚珠，瞬間在那原本就沾滿煤灰的小花臉，劃出了一道道交織縱橫的河道。


  “去……去……”哽咽著，卻不想讓人看見，手背抹了一把圓臉，卻將原本已經堪比塗鴉的臉蛋，抹的是更沒了個人樣，扭回臉來，王磊朝著一旁的紙人，斷斷續續的低聲說道：“去，再準備上一、一副碗、筷、筷吧。”


  “吃！喝！”


  肉嘟嘟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一聲聲吃、喝，喊得時格外的響亮，但除了一杯杯的酒水下肚，王磊幾乎是，沒怎麽去動那些，自己精心準備的飯菜。


  第一個沒有胖道士陪伴的年三十，就這麽的過去了。直到初一的中午，頭疼欲裂的小胖子，這才從床上，掙紮的爬了下來。


  看著已經收拾妥當的屋子，對於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王磊基本是一概不知，隻是知道，昨天晚上，好像小金龍和金翅大鵬，有一起來過。


  而至於具體情況，簡單卻如同是禿子頂上的虱子，一目了然。


  本身就不怎麽經常喝酒，再加上隻喝酒不吃東西，才喝了沒幾碗，臉紅如猴屁股的小胖子，便已經是坐不住了，可明明就已經不行了，可他卻還是硬往自己肚子裏灌，最後吐的是一塌糊塗，不僅是剛剛下肚的東西，就連中午那即將消化殆盡的食物，也合著膽汁，一同從嘴裏吐出。


  本來想著過來蹭吃蹭喝的小金龍，卻成了義務的搬運工，與那黑衣老者一道，將這一身酒氣的王磊給扶上了床，然後趁著老人家為小胖子換幹淨衣服之際，這才有機會偷吃上那麽幾口，按照小金龍的原話來說，“雖然這一家死胖子都不招人待見，可真是人胖手藝好，做的飯，還都挺好吃！”


  擦去身上的汙穢，又換上了一件幹淨的衣服，等了一會兒，見王磊已經穩穩的進入了夢鄉，不再嘔吐。


  老者這才離開了大床，而後從懷裏取出了一根金色的羽毛，交給了一旁的紙人，“要是有什麽問題，你就燒了這根羽毛，知道了麽？”


  “明白!”紙人彎腰答道：“多謝您的關照，小少爺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走了，龍兒，你還要吃到什麽時候！”


  說著，金翅大鵬給一旁埋頭苦吃的小金龍，使了個準備離開的眼色。


  “你真不嚐嚐麽？”一筷子夾起了一大份青椒臘肉、魚香肉絲、酸辣白菜等炒菜，將其放在了一張，比紙還要薄上幾分的麵餅之上，隨手一卷，張嘴送入了口中，而後口齒不清的說道：“反正東西不少，這小胖子一時半會兒還吃不完！與其叫他浪費，不如我們拿來享用！”


  初三、初四以後，本就不大的村莊，人們基本已經相互串了個遍，出去玩的也早已是人去屋空，而留下來的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們，卻又想起了，村子背後的半山腰上，還住著一個半仙，雖然這大半仙已經不知哪裏去了，但是至少還有，他帶出的那個小半仙的嘛！


  一時間，小胖子那平靜到略顯乏味的生活，泛起了星星點點的波瀾。


  說閑吧，東奔西走的倒也走了不少的路，說忙吧，基本也隻是工作半天，休息半天，而那所謂的工作，也隻是簡單的寫寫算算，解夢答疑罷了。


  可令小胖子意想不到的是，除了工作帶來的一些外塊以外，就在他將要重返校園的前夜，這幫樸實的村民，居然還送了好些的泡菜、鹵肉、饃饃、烙餅，美其名曰，路上的食物。


  告別了熱情的村民，坐上了張豐慶開天辟地頭一回的免費麵包車。


  目光從那已經快要小到看不見的人群身上，收回到了近景，看著一顆顆銀裝素裹的樹木，飛速的掠向自己的身後，恍惚間，王磊好像覺得，這一切的一切，似乎一點都不真實，就仿佛是自己的一場噩夢一般。


  等自己一覺醒來，應該會發現，自己還在那歸家火車之上，而自己的胖師父，也一定會在那充滿回憶的院子裏，一邊等自己回來，一邊為自己做上一桌子，種類豐富的美味佳肴。


  隻是可惜，一直到看見自己補考的兩門，除了高數低空飛過以外，那嘰裏呱啦的外語，卻依舊是亮著紅燈時，這慘絕人寰的噩夢，卻終究也沒有一絲，將要醒來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