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一顆種子
在這個時代提出了人民的力量這個詞,那絕對是會被士大夫階層當做敗類而群起攻之的。別說是士大夫階層不認可這個理論,就連劉邦這樣認字不多也沒拜過名師的人也都不認可,因為它和眾多百姓一樣,看到的都是官吏貴族高高在上,君王治理天下,一言九鼎。百姓說的話不能有啥用?人民應該就和百姓是一個意思吧,百姓的力量倒是不小,可是百姓不得聽官府的聽皇帝的嗎?
白宣看著滿臉疑惑的劉邦,他嘿嘿一笑說到:“你啥也不用做,隻需看著聽著用心記著,這對你或許有用。來人把刑具鐐銬都給本君帶上,馬車不坐了,把囚車推過來!”
黑冰衛:“君侯,您就別為難卑職了,成嗎?”
白宣:“不行!秦律森嚴,王子犯法與庶民同!上刑具!”
黑冰衛:“陛下沒有問罪君侯的意思啊。”
白宣:“你小子是想害死本君嗎?等陛下問罪,等到陛下問罪本君還能活嗎!找本君說的做,快點的!”
從函穀關通往項燕的馳道上,來自泗水郡的五千刑徒跟在一輛囚車的後麵向前開進,這幫囚徒和別的地方來的囚徒不大一樣,他們一個個昂首挺胸緊緊跟在那輛囚車之後,囚車上站著一個身穿白衣披枷帶鎖的囚犯。這家夥一到了人多的地方就喊:“白宣有罪,罪同謀反。白宣有罪,貪名冒功。白宣有罪,欺君罔上啊!”
這是通往鹹陽的主幹道,往來的可不隻有各地刑徒,更多的則是商旅和過客。這些人聽到白宣的喊聲之後,先是大驚隨後仔細上前一看發現竟然真的是君侯被關在囚車裏還披枷戴鎖的,眾人不由得上前詢問。押送白宣的黑冰衛看是還挺橫把這些人轟開,後來當退隱的王翦身穿白衣杵著拐杖顫顫巍巍的擋在路中間之後,這幫黑冰衛再也沒一個敢於攔阻的都是乖乖躲到一邊。
老王翦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王賁領著夫人帶著王瑤一起來到囚車邊。
王翦:“阿宣啊。”
白宣:“您老怎麽來了,您都多久沒回鹹陽了,何苦趟這趟渾水呀。”
王翦:“我早就該死了,可就是心裏有個放不下的人,這個人就是你呀。早就跟你說過要急流勇退,可你就是不聽啊。權勢就那麽值得留戀嗎?”
白宣:“不是我留戀權勢富貴,而是因為我白宣既然生在大秦那就要為大秦打算。”
王翦:“可惜,大秦不是你白家的。”
白宣:“是啊,可等我想明白了,我已經在這囚車裏了。您就別說那些了,我看見您帶酒來了,喝酒吧。”
王翦歎了口氣說:“隻怕這是我見你的最後一麵啦,不是說你怎樣,而是我年紀大了,怕是熬不了幾天了。來,喝酒。”
王賁將酒倒進碗裏。老王翦顫巍巍的把酒碗送到白宣嘴邊,白宣用嘴叼住碗沿。王翦小聲說到:“這一次你是打算在陛下臉上抽幾巴掌對吧?老夫不攔著你,這樣做是對的。陛下功績毋庸置疑,但他創業行守業卻不行。按你的意思,齊地儒生、紳士名流已經籠絡不少,就連孔家孟家都表示會遵太子之命。王賁主管此事,齊地交給他你就放心吧。”
白宣低聲說到:“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回冒頓複出是我安排的,我要離開鹹陽去邊疆,要趁這個功夫向西北東北開疆拓土。白慶那邊動作較快,有需要時還請兩位鼎力相助。”
王賁:“君侯放心,我和小慶早已經商議好了對策。請問君侯,此次若是陛下下了毒手,我等是否出兵救援?”
王翦:“陛下不會吧阿宣怎樣的,他又不傻。你以為他就那麽相信趙高那廝嗎?不能夠的,何況阿宣定有安排。”
白宣:“理由我已經想好,也已經布置下去,之所以這樣鬧騰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要告訴他,我不會反他並不意味著我就順從他。大秦若想萬世永昌,那就必須拋棄不好的一切。實在不行,在逼他退位之後,我就陪著他到處求仙,遊山玩水再不管世間俗事了。”
王翦對王賁說:“君侯以國士待我父子,你可知該怎樣做了?”
王賁:“君侯放心,王賁若走漏半點消息或者出賣君侯,就讓王氏一族舉族皆滅!”
白宣:“言重了,這麽多年了王家和白家始終同進同退,若不是我年輕早就該效法老將軍退隱江湖了。唉,沒辦法一大家子人要養啊!”
王翦:“這次見麵之後,王賁他們幾個就回齊地去,子嬰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勉強。我呢,就不回齊地,就去岐山淩霄宮。”
白宣:“您這又是何必呢?”
王翦:“我想親眼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與此同時,我還可以和小寶待在一起。這孩子,老夫就是喜歡。”
白宣:“那成,您就在岐山替我坐鎮吧,有您和韓非在,這一文一武的格局就成了。至於動手的事情就交給寶兒吧。”
王翦:“好。那不耽誤你去惡心人了。阿宣啊!一路珍重啊~~~~~”
王翦這最後的嚎叫來得很是突然,就連白宣都給整蒙了,不過他立刻反應過來。他一隻手伸向王翦喊到:“悔不當初,沒聽老人家之言,如今披枷帶鎖有冤難訴,奈何啊!”
王翦老淚縱橫拐杖墩地大放悲聲,王賁和他夫人還有王瑤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這一幕讓那些遠遠觀望的人有不少也跟著哭了起來,黑冰衛們一看不由慌張起來,趕緊趕著囚車上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在囚車之後不僅有大隊的刑徒,更有不少商旅行人緊跟著,黑冰衛首領一看這架勢,冷汗頓時就把官服濕透。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第二天路上攔住白宣囚車的人越來越多身份越來越尊貴,官職越來越高,而那輛囚車早已經變了模樣。所有的欄杆都用絲綢錦緞纏裹住,就連白宣身上的枷鎖鐐銬也都被錦緞裹得嚴嚴實實。囚車裏鋪著地毯,囚車上麵支起了傘蓋。
段家的家主段烈近來身體不好沒能前來,不過段家長子前來迎接,而且是來了就沒離開一直跟在囚車邊。最主要的是,囚車裏被塞進了兩個美貌的侍女。這倆侍女年紀都將近三十了,但就是這兩個侍女也足以讓所有前來迎接拜見白宣的人趕到佩服,因為這倆侍女是已故大秦皇後段玲瓏的貼身侍女,這一次,老段家直接將人送給了白宣,這其含義不言自喻。
黑冰台的首領覺得自己是大秦黑冰台裏最倒黴的一任掌司,這差事接的糊塗做的窩囊,實在是丟盡了大秦黑冰台的顏麵。可他還不敢有一點不滿情緒,因為不僅這些來迎接白宣的人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找黑冰衛的毛病。就連趙高也來信告知,千萬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所以大秦黑冰台有史以來最窩囊的掌司這個頭銜絕對坐實了。
這位黑冰台最年輕的掌司,現在就像是老鼠鑽風箱一樣,那是兩頭受氣。好在他可以和劉邦樊噲哥倆喝喝小酒說說心裏話,也不需要劉邦說什麽,因為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凡人隻能看著。這位掌司都覺的自己是個凡人,那就更別提劉邦了。
當這位掌司喝得趴在桌案上之後,劉邦對樊噲說:“咱們啥時候也能像君侯一樣哇,就算被皇帝砍我也願意呀!”
樊噲:“哥你說得對,不過咱們已經打算投靠胡亥了,這事暫不摻乎。”
劉邦:“唉,我咋覺得胡亥靠不住呢?”
樊噲:“看看再說吧。”
劉邦一口喝幹碗中酒之後,啪的一聲把碗拍在桌案上說到:“我原本就想當個鹹陽亭長,可現在一看堂堂大君君侯又咋樣,還不一樣被皇帝收拾。麻批的,樊噲你說當啥官能不被別人管著!”
沒等樊噲回答,那醉酒的黑冰衛掌司迷迷糊糊的說到:“當皇帝,的皇帝就不受別人管。嗝,噗。呼嚕~~~~~”
一句話把劉邦和樊噲驚住了,哥倆對視一陣也不敢說啥。不過那掌司的醉話卻在劉邦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