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武安君伴駕
厚實的地毯鋪在沙地上,一頂紗帳又將地毯罩住,紗帳內擺上了木榻,木榻上鋪設錦緞製成的坐墊和靠墊。兩個年輕美貌的宮娥跪在榻前,當嬴政安坐於榻上之後,兩位宮娥將嬴政袍服的下擺擺放好,又有兩個宮娥搖動羽毛扇為嬴政送去清風。
嬴政再次見到荊絕,他臉上沒有一點憤怒的表情,反倒是蕩漾著笑容。
嬴政:“荊絕,咱們又見麵了。你家人可好?”
荊絕:“勞您垂問,家母嶽母都好。陛下,荊絕兩次刺殺你,你不恨我嗎?”
嬴政:“你父親當年刺殺朕的時候,朕恨得牙根癢癢,所以才滅了燕國追殺燕丹,即便後來燕王喜歸降大秦,朕都沒放過他,硬是把他折磨死了,燕王喜都沒能活著進入函穀關,你說朕若不恨他們怎會如此?至於你嘛,兩次行刺於朕,但卻一次比一次狼狽。上次是丟了右手,這次幹脆連四肢都被廢了,你叫朕如何恨你?”
哈哈哈哈,嬴政的話讓周圍的黑衛和禁衛們禁不住笑出了聲,按照嬴政的說法,荊絕應該算得上是史上最悲催的刺客了。連被他刺殺兩次的嬴政都對他恨不起來,這實在是對一個刺客最大的侮辱。
荊絕:“人算不如天算,荊絕時運不濟,奈何。”
嬴政:“你是荊軻之子,朕與你父親教授切磋劍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就是太執著,太重義氣,少了幾分時務,你和他很像。”
荊絕:“陛下如此一說,荊絕很是欣慰。”
嬴政:“無且,你再給荊絕夫婦看看傷,怎麽說也是故人之子,該有的優待是不能少的。”
“喏。”
嬴政:“趙高,準備些酒菜。這孩子相比也受了驚嚇,讓他喝點酒壓壓驚。”
“喏。”
嬴政:“荊絕,你可喜歡吃彘腳?”
荊絕:“長者賜不敢賜,謝陛下。”
嬴政:“好,賜荊絕彘腳,酒一角。賜朱念膳食羹湯。”
朱念:“哼!假情假意。”
荊絕:“陛下莫惱,我妻向來如此。”
嬴政:“嗬嗬,朕不會更庶民一般見識,你且吃喝,朕稍後問話。”
一個內宦把烤熟的彘腳放在荊絕麵前,另一個內宦將一角酒放在彘腳一旁。烤彘腳其實就是講整條豬後腿烤熟,在這個年代算是一道硬菜。
即使是在皇家宴會上,這道菜也是上得了台麵的,而且還是皇帝賞賜功臣的首選菜肴,每每皇帝賞賜某人彘腳,那人定會覺得麵上有光,那絕對是要趾高氣揚的一口口的把彘腳吃光,讓別人羨慕得流口水的。
但是此時荊絕手腳全廢,想吃彘腳怕是隻能趴在那用嘴啃了,這就沒了絲毫賞賜的意思,反而成了戲弄和嘲笑。
嬴政其實沒那個意思,他隻是沒想那麽多。不過當嬴政看到荊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時候,他才醒悟過來。
嬴政:“你倆扶著他,喂他吃喝。”
兩個黑衛拱手應諾,一個扶起荊絕一個用劍剁碎彘腳捏起一塊塞進荊絕嘴裏。
嬴政:“怎麽樣,味道不錯吧?”
荊絕:“很是美味。”
嬴政:“說說吧,你的劍法是誰傳授的?”
荊絕:“我四歲那年,一劍君來我家告訴我嶽父朱亥時機成熟,可以去鹹陽了。後來我嶽父再也沒回來。兩年之後我六歲,那個一劍君由來我家,他把一卷絹帛交給我,上麵畫著這三招劍法。一劍君對我說,若想報仇就苦練這三招。”
嬴政:“一劍君還跟你說什麽了?”
荊絕:“他還說,家主對你家有再造之恩,等你練好劍法,待到時機成熟,記住會啟用你的,從那以後我就每天練劍不止。一年前,一劍君又來我家,他告訴我陛下經常夜訪蘭池是個機會,越是我便去了鹹陽也去了蘭池宮。沒想到荊絕學藝不精,敗於陛下下劍下。荊絕服了。”
嬴政:“一劍君所說的家主,你可見過?”
荊絕:“不曾見過。”
嬴政:“一劍君本人你可見過?”
荊絕:“他每次來都是蒙著麵,我沒見過他的真麵目。”
嬴政:“一劍君的家主對你家又和再造之恩?”
荊絕:“我母親說,我父親去鹹陽之後不久這個一劍君就來找我嶽父,他給了我們一家文牘路引,還給了我家一大筆錢,囑咐我嶽父立刻離開,這算是救了我全家一命。隨後一劍君經常奉他家家主之命接濟我家,最後還替我父親傳我三招劍法,故此他家家主就是我的恩公,荊絕就應該對他惟命是從。”
嬴政:“蘭池行刺明知不行,為何還要再來,而且間隔如此之短。朕記得你是右手持劍的,朕斬斷你的右手之後到現在還不足一年時間,你不可能把左手練的跟右手一樣。你的恩公絕非莽撞之人,做事必須是前思後想仔細推敲,必須是在有了五成以上的把我之後才動手,為何不等你左手練成就催著你刺殺朕。難道他不知道朕出巡的時候有多少護衛嗎?還有一點,朕身邊之事包括防備謀刺的手段都是你的恩公所布置,難道他沒告訴你真有三輛禦駕車馬嗎?他應該讓你準備三套大鐵椎才是啊,而你為何隻準備一套?”
荊絕:“其實再接到一劍君的指令之後我也很是納悶,一是時間太倉促,我根本還沒恢複,二是提供的有關陛下護衛的情況遠不如上一次詳細。荊絕好奇之下多次詢問,一劍君無意中漏了一句。”
嬴政:“他說什麽?”
荊絕:“一劍君說:少主等不及了。”
嬴政:“什麽意思?”
荊絕:“我問了,一劍君卻一個字也沒說。”
嬴政:“嗬嗬嗬,一派胡言。趙高,單獨撥出一輛馬車,將門窗封閉之後將荊絕夫婦關進車內。你親自看守,務必保證此二人能活著回到鹹陽。另外,你們三個就盯著這倆人,除了朕和趙高之外,任何人不得接近此二人,違令者立斬!”
“喏。”
荊絕:“陛下,趙高答應過,放我夫人離開的。”
嬴政:“朕把你倆留下沒別的意思,你倆傷勢沉重,你夫人有孕在身。這天下最好的醫者就在朕身邊,朕若放你們走,你倆能否活者回家都不好說,所以還是先留下把傷養好吧。再說,你雖然是故人之子,但刺王殺駕罪同謀反,那可是死罪呀,而且是滅族的死罪。現在朕還念一點舊情,若是惹惱了朕,你倆能不能活還未可知。乖乖聽朕的安排就是。起駕。”
“喏。”
嬴政回到車上之後,車隊早已整頓完畢,隨著號角響起車隊開動向前。
阿諾看嬴政臉色不好便問:“陛下,那荊絕打死不招嗎?”
嬴政搖了搖頭沒說話,胡亥說到:“母妃有所不知,那荊絕的夫人有孕在身,荊絕為了保住母子兩個和趙高談了條件,然後就非要見父皇,然後。”
阿諾:“然後就什麽都說了?”
胡亥:“咳咳,那個,母妃您別問了。”
嬴政:“嗬嗬嗬,恩公、一劍君、少主等不及了。嗬嗬嗬,等不及什麽,等不及要當家做主嗎!”
阿諾瞪大雙眼手捂嘴巴一句話也不敢說,胡亥低著頭說:“父皇,我師尊,不會,不會那樣的。”
嬴政:“我兒說得對,大兄怎會對朕下此毒手。但是那位少主就說不好了。”
胡亥:“震哥是您女婿呀,他才不會那樣呢,兒臣保證。父皇,兒臣覺得這都是那個荊絕胡說的,他想離亂我們君臣父子間的和氣。對,他還就是這樣打算的。父皇,兒臣這就殺了那倆去。”
嬴政:“阿諾,你給朕朕了個好兒子呀。胡亥小小年紀就知道輕重,就知道從中周旋,維護他的兄長、師尊和朕之間的關係,胡亥是上天賜給朕的寶貝啊。”
胡亥:“父皇,這不是您從小就教導兒臣的嗎,這不是兒臣本應該做的嗎?”
嬴政摸摸胡亥的頭隨後對窗外說道:“趙高可在?”
趙高:“臣在。”
嬴政:“荊絕說的話都記下了嗎?”
趙高:“全都記下,而且已經封存。臣交給,交給公子胡亥保管了。至於其他人離得遠,聽不見,那三個侍衛是跟陛下許久的,絕不會走了嘴的,陛下放心。”
嬴政:“還是你明白真的心思。那四個宮娥,你親自去辦。”
趙高:“喏。”
嬴政:“傳訊武安君白宣,命他速來伴駕。”
“喏!”